《初恋》李南

13、曾经那样迷蒙

　　第二天，乔与早早地起床跑去阿都家，跟林叔叔林阿姨问好后便跑去阿都的房间了，乔与滂滂地敲着阿都的房门，阿都开门，乔与看的是一个穿戴整齐的阿都，其实阿都也算是个堂堂正正的新时代青年，乔与拉着阿都说：“走吧，打篮球去。”
　　阿都睥睨一眼，薄唇吐出几个字：“李子亦不去。”
　　乔与惊：“为什么？”
　　阿都没有说话，乔与不由加大了声音，“为什么不去？”
　　阿都走回沙发，坐下说：“他感冒了。”阿都拿起遥控器，聚精会神地看起了《射雕英雄传》，乔与气得直揪他耳朵，“走，我们去看看李子亦呗。”
　　“那我去和妈妈说一下。”阿都答应去看他兄弟了，最高兴的当然是乔与了。
　　阳光正好，经过昨夜春雨的洗礼，空气里有了一丝丝清新的气息，看到偶尔一两个水坑，乔与乐呵呵地跳过，权当挑战，阿都则是走那干净大道，你说他走就走呗，何必还一脸鄙视地看着俺呢？俺就没有拉着他和俺一起跳水坑啊！乔与对阿都十分不满，不过现在还要他带路就不好说什了……
　　两人一路坐公交到了李子亦家门口，被管家告知李子亦刚刚才去医院，要不要在家里等他一会儿。
　　阿都说：“不用了，李叔。”
　　显然阿都以前就来过，连李叔都认识了，乔与和阿都再回来时没有逗留，一个周末也就这样过去了。
　　周一早晨，乔与拿着一杯豆浆一边吸一边向学校走去，一边想着昨天晚上强记的英语单词，今天要默写，走着走着也就忘了看前面的路，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撞上了一块白色硬幕布，当然，那是一堵人墙，乔与看着自己被压瘪的豆浆杯子，还是先向那块幕布道了歉，于是，乔与在想，那些豆浆去哪儿了呢？忽然，她看到前方那块幕布又有那么不和谐的一团，她伸手去摸一摸，由那手感最后确定那是豆浆，终于找到了丢失的豆浆，这对于她这个喜欢追求源头的人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那感觉就像是解开了一道长期困扰自己的数学题，那种茅舍顿开的滋味实在是忒舒服了，俗话说死于安乐也说到了现在的乔与的身上，比方说，她此时是很不错吧，可是，她的前方有一双怒视她的眼睛，她是那双眼睛看了很久才抬头看滴，那怒意是和时间成正比的，所以说，她看到滴是一双暴怒的眼睛。
　　在乔与喃喃着“原来豆浆洒这儿了”并且准备继续摸摸那豆浆时，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的手把她的爪子拿开，没有说话。
　　乔与看着这底下的鞋，分明是一双男式耐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转念想到自己泼了人豆浆，也就让他占占便宜算了，哼哼。
　　她移向一边，不经意看到那位兄台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兄台，瞬间觉得自己的那句话说反了，这分明是俺占了便宜呀！
　　乔与摸摸鼻头说：“李子亦，早啊。”
　　“早，还有一分钟上课。”
　　呀，乔与拨足狂奔，当初就是怕迟到才把豆浆带在路上喝的，这半路却出了甜蜜的岔子……
　　乔与气喘吁吁地跑到座位上坐好，抬头看教室里的钟，这分明还有三分钟！！！鲁迅先生说，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多年后，乔与要说，从现在起，俺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李子亦的。
　　那一天，当乔与看着李子亦悠闲地走进教室时，还忒傻帽地小声跟他说：“你的手表应该快了几分钟，不信你看教室的钟……”
　　乔与看看墙上的挂钟，看看李子亦，可是，他的手表明明和挂钟一个样子，瞬间，乔与明白了李子亦的邪恶，她凶狠狠地望着李子亦，李子亦视若无事，慢慢地旋转他的表针，然后，他的手表华丽丽地比挂钟慢了三分钟，然后，李子亦一边看着挂钟，一边又把那手表调得和挂钟一个样子，你说，你说，这不是欺负人是什么？
　　那天早晨，乔与的英语单词默得一塌糊涂，多半是被李子亦气的！！！
　　乔与捏，还是在下课后向李子亦道谢了，毕竟他当时救了她这个人。李子亦笑笑，眉目染上了星辉，旁边来询问他的病情的同学也不少，乔与是不用问了滴，看他今天早上还有心思害她，那颗脑袋就应该没烧坏。
　　那日放学后，乔与和阿都一起回家，乔与那少根筋的人都明显感觉到他不开心，乔与本着同学的友爱之情问了问他，哪知他说，你得瑟什么，你不是也一样么？俺俺俺怎么了？怎么怎么一样了？乔与当时真是被嗝得要死，却想到他是个伤心人没有和他计较。
　　到了第二天，乔与就明白了他所说的“你不也是一样么？”是什么意思了。
　　这一天，乔与听到了几个传闻，围绕着李子亦和宋静的几条传闻。这一天，乔与听到王依说：“知道么，知道么，李子亦生病了是宋静照顾他的，然后……”
　　乔与说：“然后怎样？”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呀。”王依说得一脸梦幻，乔与听得全身冰凉，旁边又有人说，“李子亦班长被困雨中，宋静前去相救，然后呀，两人就在一起了，你们懂的。”乔与听着觉得这个加了被困雨中这个情节的传言略微真实一些，毕竟李子亦真的被困于山中过，可是，又觉得这个也不怎么好，可能是每个的结果都是李子亦和宋静谈恋爱了让她觉得不舒服吧。
　　看来今天晚上该阿都安慰俺了，他应该昨天就知道了，看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好啊，不过，俺也算比他多过一天好日子，乔与为此觉得自己算是赚到了。
　　那日回家，乔与看到阿都就说：“俺们是天涯沦落人啊”
　　阿都没有立即接下话，看来他是个相当了解她的人，乔与也不扭捏，说：“你帮我背一下书包吧。”乔与还准备劝说两句，阿都就帮她把书包拿过去，落手的重量让他“靠”了一下，乔与说：“有一些书不用了，我就想着早些拿回来哈。”
　　阿都咬牙切齿的表情真是让她既愉悦又惭愧，当然最担心的是他又把书包放回她的肩上，不过幸好那没发生。
　　乔与努力地拉近自己和他的距离，让他觉得帮自己背书包是同胞爱，她一路上说：“阿都，俺们都是遇人不淑啊，俺们的另一半居然背着咱们来了一腿啊。”
　　阿都没有回话，乔与继续说：“俺们住在一起，俺们的命都是一样的哭啊，俺们是四月初的失恋人 ……”
　　乔与还在努力地拉近两人的距离时，阿都说：“不想拿书包就闭嘴!”
　　是啊，俺这虽然是再拉近俺们俩的距离，可是这也是在他的心尖上捅娄子啊，哎，忘了这回事！乔与懊恼！！！
　　传言就像感冒，季节性的，一段时间过了，传言也就消失了，那时是中考的紧张时期，李子亦他们有没有在一起乔与不知道，一起回家乔与倒是看到过几次，不过题山题海也不容她有过多的想象。
　　五月底的一个早晨，乔与在那条豆浆马路上碰到了李子亦。

　　风轻轻拂过，五月份的晨风已经有了夏季的味道，使人昏昏欲睡，当然，这是路过的同学表情，在李子亦面前，乔与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雄赳赳开口：“李子亦，早上好。”
　　“早上好，乔与。”李子亦礼貌回应。
　　“呵呵……你想去那所学校？”乔与问完后就觉得自己真是笨呐，李子亦当然是去C市一中了。
　　李子亦回答得很干脆，“C市一中，乔与，你呢？”
　　乔与坦白：“我也想去C市一中，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去？”
　　李子亦思索了一会，说：“你努力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嗯，我希望是这样，真希望语文成绩好一些。”乔与对自己的语文成绩真的是很头痛。
　　李子亦大概也知道她的语文成绩，就只说了句“多花些功夫在语文上。”
　　“嗯。”
　　说着说着他们就来到了教室门口，他们向各自的座位走去，对于那些事，李子亦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但是那之后他和宋静日渐亲密却是真的。
　　六月，大家如火如荼复习，期间，乔与想过和李子亦表白，但是想着这是非常时期，她又不想白表，就先搁置一边。
　　中考前夕，乔与安慰自己，能够去市一中固然不错，若是不能县一中也不错，这也不是常常出状元么？
　　乔与保持着平静的心态，直到6月18号上午，中考考完，她搬着桌子，看着李子亦、孙洋向学校大门走去，心思一动，立马放下桌子，向李子亦跑去，俗话说，一个人不可能什么便宜都占尽了，可能是今天上午她的思想品德考得不错，所以在那个长圆形的花坛处，她脚踩香蕉皮，向前滑，向后倒。
　　乔与不去想被别人看到的尴尬，站起身寻找李子亦，可是哪里还有李子亦的身影，她抓住在旁边走过的王莉莉，问：“王莉莉，你看到李子亦了吗？”
　　王莉莉看着她，不明所以，乔与拉着她急急地又问：“你知道李子亦在哪里么？”
　　“好像在保卫处……”
　　乔与一边跑一边说谢谢，跑到保卫处，却没有见到李子亦的身影，可是，到最后，她也没有见到李子亦一面，直到高一开学。
　　那个暑假，乔与一直在想，那天李子亦究竟有没有看到她摔倒，他是看到了还自己离开，还是没有看到？每每想到纠结处，她就把头埋进枕头里。不论是哪种结果，她都感觉有丝丝遗憾和那份羞愤。
　　二零零二年九月一日，C市一中开学，乔爸爸送她去报到，C市一中环境优雅，一进去就是两个大花坛，学校占地面积近两千平方千米，砖红色的橡胶跑道，绿色的塑料小草，格外和谐，操场旁的梧桐树在阳光下轻轻摇曳，乔与走在校园，觉得往日的学习恍如隔世，却也没有失去再次奋斗的激情。
　　乔与被分在三班，李子亦在一班，三个班都在三楼，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二班，这个时期是八卦的发酵期，李子亦又是那样出色的人物，所以就算不在一班，乔与也能够听到一些李子亦的事，可是听到了，她又装作没听到。其实也不用装，这些人连她认不认识李子亦都不知道，何谈在他们面前装呢？
　　期中考试的光荣榜，李子亦在那榜首，乔与看着他的名字，觉得自己越来越只能仰慕他了，越来越觉得这种事实心寒，转念一想，又觉得心酸，自己看到这些想到的竟然是风花雪月的事，把乔爸爸离开时那个背影抛到了脑后，真是没良心。
　　乔与发奋读书，那样坚持到了高一期末考试，高一期末考试，乔与超常发挥，挤进了年纪前50名，所以，乔与被调到了一班，那个传说中的清华班。
　　高二，开学第一日，乔与晚上没睡好一脸菜色，暑假作业没有做，昨天晚上写到两点还是没写完，牙一咬，心一横就去睡觉了，最后是作业、面色两失。
　　乔与和李子亦一班，也和宋静一班。宋静看到乔与，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热情，也没有和乔与多做交谈的意思，而乔与自高一那次主动和她打招呼，被她冷漠点头后便也少了那份初中同学叙旧的热情。
　　对于李子亦，乔与还没有见到他，除了那日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看到黑色轿车里的他的侧脸。乔与换了班没有换寝室，在寝室她最小，有时她们喊乔与小六，有时喊乔与小乔美人，看她们的心情。
　　寝室的姑娘们很欢乐，寝室的姑娘们很伤怀，在这个寝室，乔与认识了小清，那个在后来的年岁里宠她上天的女孩，那个让乔与一想起就感到很舒服的女孩子。以后的很多岁月，每当乔与感到委屈，小清总会静静地陪她，说着温和的话语，沉淀了那些青春。可是，李子亦却做了一件让乔与很无奈的事，关于小清。
　　以前的初中同学，在这个学校的除了阿都，乔与没有谁联系得比较密切，虽然高一开学那日，阿都看到乔与和乔爸爸以后，叫了乔爸爸一声“叔叔”后，便摆出忒痛苦的表情，配上音：“阿与，又要被你丑三年了，什么世道啊！”随即传来一声尖叫，阿都的。
　　想着以后和李子亦一班，乔与感觉自己离他又近了一步，在这个季节，她感受到了那些难受的排挤，他们一开始就是尖子生，对于乔与她们几个中途被挑进来的人有一股深深的不屑，乔与不知道他们的那种优越感来自何处，就算她中考成绩没有他们那么好，但是一年之后，她达到了他们一样的水平，她没必要忍受这些歧视。但是，来到一个陌生的班级，有些事情是必须面对的，不是你不认同，你仔细分析，觉得没道理，它们就会自动消失的。
　　虽然是这样，乔与也不否认，一个班凝聚力最强的时候，是每年运动会的时候。
　　那个时候，乔与偷偷地为李子亦写了一条加油条“李子亦，加油。”在操场上，乔与听着广播里传来那句“李子亦，加油。”整个心都在飞扬，眼咪咪。
　　乔与递给李子亦的水没有递出去，因为他拿起宋静手里的水的时候，乔与就直接把那瓶水打开喝了，喝得呛到了。
　　十月校运会，一月元旦,下午，乔与没有事情可以做便来到教室自习，走到窗前，习惯性地一瞟，便看到了那个期待中的身影，空旷的教室，只余她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