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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醒 ...

  •   银汐从树下醒来的时候,莱雅和法伊已不见了踪影,狐状灵兽离鸢正睁着它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望着这个沉静淡定的主人。银汐屈着腿坐在树下,晶亮的黑瞳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显得茫然无措。
      少女、男子、承诺……
      自那一天起,那个片断就一直在银汐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形成了一个蒙胧的梦境,在每一个幽静的晚上闯入她的思绪。在这千年如一日的伊甸园内,那仅有的回忆便成了银汐唯一的念想和羁绊。
      哥哥……哥哥。
      她有些痛苦地闭上眼。
      距离上次哥哥离开已经有多久了?大概有几百年了吧?自那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看见他了。伊甸园周围的结界是专门用来禁锢他们兄妹的,她无法将它打破。即使是强大如哥哥,离开的时候也耗费了全部的力量啊。就算是上次的许诺,也是通过幻象来完成的。
      可是,银汐忧郁地想,哥哥还没有来、没有来带她离开啊。
      在这美丽梦幻得仿若童话的伊甸园内,身为神的她却从来没有感到过一丝一毫的快乐。千年如一日,即便是身处优美的环境中,也没有分毫乐趣。除了众多动物和两位守护神之外,园内就再也没有任何令人感到期待的事了。从银汐有意识开始,她就身处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日复一日地守望着圣地伊甸园中心的力量之源,守护着世间万物的愿望和期待。其实她明白的,这是自己和哥哥一诞生就注定背负的使命。可是,看着哥哥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想要斩断那命运的锁链,她却犹豫了。
      所以,当哥哥一次又一次站立在冰蓝色的结节前试图改变命运,却一次又一次浑身浴血险些魂散人亡时,她除了心疼和伤心,更有深深的绝望。于是,她帮助哥哥策划了那一次逃亡,以他作为神的身份和强大的力量、还有她一半的生命与精神力为代价。那次出逃惊动了静灵庭的护廷十三队、灵界的十二神将,甚至连势不两立的天界和冥界也联合紧急出动,最终还是在归墟因力量衰竭而被灵王追上,错失了唯一的机会。但最后,创世之神——创造他们的最高神祉,还是宽恕了他们的背弃,默许了哥哥神之身份的终结,并答应由她承担一切责任的请求,由她继承哥哥的元素之力并掌握自然的精力。同时,结节的力量也因为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而加强了。
      对于银汐自己,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母亲大人的有意偏袒了,所以,只要哥哥幸福,就好。
      她不能也无力否认,哥哥的承诺是她唯一的希冀。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小小的秘密和愿望的。它们如此隐秘,让她甜蜜而悲哀。结界阻拦了她离开的脚步,却无法阻止她思绪的翩跹。银汐自嘲的笑起来,说到底,自己还是无法完全做到心如止水啊。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有资格承担守望者的责任了。
      对于以前的她来说,离不离开伊甸园都是一样的,因为还有他在身边。如今他走了,这份不明不白的畸恋干脆就让它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吹散、淡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许下那样沉重的誓言,连最后一点的平静都不能给我?我……是真的,很挂念你呢。
      想到这,银汐的眼里又是一片阴霾。
      微风轻拂,一时樱花飞舞,纷纷扬扬。
      哥哥,都已经这么久了啊。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样子了呢。银汐偏着头摆弄一头银白的长发,露出一个落寞的微笑。
      软软趴在草地上的离鸢皱了皱尖尖的小鼻子,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它摆了摆蓬松的尾巴,轻轻一跃灵巧地落在银汐的肩膀上,讨好似的蹭蹭她的脖子,发出“哼哼”的声音。银汐抱起它,宠溺地冲它轻轻地笑。那笑容,让人想起某年山谷上开满粉红的樱花树林。
      远远地,归来的守护神却因为这难得灿然的笑容,变得踌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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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
      听到守护神的呼唤,原本正在假寐的银汐忽然就欢欣起来。她睁开眼,还没等问出声,莱雅和法伊歉疚犹豫的神情和躲闪的目光就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神采奕奕的眼。她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银汐小心翼翼地,像是唯恐惊动了什么似的,问:
      “哥哥他......怎么了?”
      莱雅和法伊对视了一眼,局促不安的神态被银汐刻意而努力地忽略掉了。相较于莱雅,身为男性的法伊则显得更镇定些。他清清嗓子,低沉着嗓音答道:
      “自大人离开伊甸园后,转世至阴阳师世家麻仓家中,成为阴阳师。后因妄图逆天叛道,被家族的同门追杀,被迫转世……然而已经转世两次的大人这一世的力量被强行削弱了,所以……”
      法伊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几乎就要感受不到对面那个苍白的孩子丝毫的生气。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苍白的身躯裹在苍白的素裙里。银汐眨了眨眼,不知为何眼里有了浅淡的笑意。一向冷淡的莱雅急得指关节都泛起白色。银汐什么也没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就消失在守护神们的视野中。

      在伊甸园唯一的山谷中有一个很大的湖泊,湖里的水很清,可以看到水底细长的水草。湖边,总是驻足着一群纯白的独角兽,那是一个有着和湖水一样澈蓝的温柔眼眸的美丽族群。然而,银汐此时此刻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看风景的。湖的中心,是结界的力量之源。
      银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她的脸仍是那么苍白,可是一举一动却显示出主人的沉着稳重。她轻轻地走下湖,湖水却没有像想像中的那样漫上她的脚,而是伏贴地在她脚下,微微漾起涟漪。她稳稳地站在湖面上,向湖中心走去。独角兽们担忧地望着有些反常的主人,骚动不安起来。银汐微微一笑,伸手,洒下一片灿烂的星光。接到主人命令的独角兽们便恭敬地低下头,转身离开。
      感受到神的接近,结界缓缓地在震动中露出了银蓝色的屏障。凝视着这一面清澈不透明的屏障,银汐露出了一丝绝美而迷离的微笑。
      哥哥,你......是不是要放弃我了呢?既然如此,就让我去找你吧。
      银汐停在结界前,眼神干净透明。她恍惚而坚定地伸出纤细的手——
      “神——不要!”
      守护神急切的喊声并没有影响到银汐,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到莱雅的呼声。就在她的指尖碰触到结界的一刹那,结界发出一道刺眼的银光,将世界吞没。
      “嗯!”结界的力量将她的精神力反弹回去,银汐仰天跌进碧蓝的湖中。她勾起的嘴角溢出一道晶莹的银色,那是她的血。可她却仍在微笑,微笑着,对着那燃烧着星辰的美丽苍穹,缓缓地伸出了手。
      哥哥,如果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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