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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有关狼爷 ...

  •   狼爷的家说起来算不上是个家,没有泥墙的院子,只是用竹子围成的篱笆简单的宣示着主权,告知他人这是我的地盘不容侵犯。狼爷家土屋前堆满的是大大小小的坛子,都是装酒用的,这是狼爷最重要的家产。狼爷性嗜酒而且酒量极大,要说对于一般的家庭可供不起这一酒鬼,因为光是酒就是一大笔开销,可是对于狼爷就不同了,狼爷家的酒都是他用粮食自酿的,味道也格外的纯正,香飘千里。要说狼爷靠这手艺卖酒谋生可是一个很好的出路,可是他从来没有用他的手艺赚钱,无论哪家婚丧嫁娶他都会无偿提供需要的酒,逢年过节好友往来他唯一送的礼也只有酒,除此之外似乎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因为自从家里出了变故后,他似乎是死了心,性格变得有点儿孤僻,平常很少与人往来,亲戚大多也都断了联系,生活似乎是混日子,地方政府照顾救济他也是拒绝不接受,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神却总是那么坚定。他屋里的陈设就更为简单了,一张床,上面的铺盖都是年轻时候的战利品,不过那把猎枪并没有因为时间久没有“开荤”挂在墙上被岁月蒙了层灰尘,并没有得不到主人的恩宠容颜渐渐老去。而依旧是那硬朗的金属色,一如当年冷冷的散发着那股肃杀之气。
      我几乎是跑着去狼爷家的,竹篱笆门敞开着并没有上锁,我进了去,院子里没人,没有呼喊我径直去了屋里,果然和我想的一样,狼爷喝的是酩酊大醉!傻妮像往常一样来照顾狼爷,狼爷躺卧在床上不省人事,两只手紧握着一张和妻子的黑白照,每次喝醉酒狼爷都是这样,紧紧的握着照片,像是抓住往事一样不肯放下,每当醒来后就会很心疼的把自己抓得褶皱的照片抚平,并伴有自责的自语。记得狼爷曾经跟我说过:自己很遗憾的是事没能和出生没几天的儿子合照留影。他们是本打算去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改变了一切。
      傻妮见我来就打招呼:“大宝哥!你也来看狼爷了!”我没有答她,她就接着说:“不是?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生病了吗?”我还是没有说话,我怕我的话伤到她,而她是无辜的,狼爷已经过了酒劲,身子动弹了起来,他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看到我说:“大宝?”然后起身,把手里的照片像往常一样整理收拾起来,我径直说:“当年为什么鼓动我父亲出山!”语气里都是质问与责备。他明白了我的来意,坐在床沿低着头:“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又追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道:“很简单,就是想他习通枪法,出山参军能够为国做出贡献,而待在山里像我这样和死人有什么区别!”狼爷说的合情合理,我也明白,可是心里总有点转不过来的弯:“可你意识到了吗?这因此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母亲,父亲,贺叔叔,还有我的!对我们是不公平的!”狼爷道:“因为我是冷血之人,所以我做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公不公平,现在这结果我也很遗憾!不过,我老了为了给自己积点德,我愿意承担这所有的一切!”他这么说明显的是在贬低侮辱自己,狼爷是表面看起来冷血,内心里却极其的善良,他年轻的时候为村子里做的事可是有目共睹的。而且自从打走了日本鬼子,解放之后,他就没有把枪口对准过任何人,因此从没有发生过擦枪走火伤及无辜之事!
      我气愤道:“怎么承担?你承担的了吗!你能让时光倒流吗?”
      狼爷道:“以死谢罪!”目光里没有一丝的颤动与犹豫。他没有申辩,其实根本怪不着他,父亲出山是狼爷的鼓动不错,可是最终下定了决心出去的还是父亲,归根结底不怪狼爷,也不怪父亲,怪命运的陡转曲折。我道:“那好!我成全你!”我说着话,就去拿挂在墙上的那把猎枪,狼爷的猎枪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用过,不过听他说过,子弹一直是上了镗的,是时刻准备着为国杀敌用的。狼爷一动不动,稳坐如山,或许他想如果命运如此安排,我不会做任何辩护,一切都会是徒劳。可我深知这是闹剧,但却不知该如何收场!
      我拿枪的时候,傻妮在一旁都吓哭了,她阻拦我:“大宝哥你这是干嘛?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推开她,用枪指着狼爷,准备扣动扳机,狼爷说:“大宝,我说的话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只是我要等我的妻子儿子回来后,那时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等待妻子儿子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们都知道狼爷的妻子儿子早就死于狼口,这只不过是巫女给狼爷活下去的一个理由。我道:“你就是这样等着他们的?天天嗜酒成性!”这会儿我才明白我真正来的意图,就像是背叛自己,其实不是背叛这才是真的自己,我放下枪,走到门外,说:“你就是这样等他们的!”说着用枪柄砸起了酒坛子,酒瞬间涌了出来,傻妮一直拦我要我不让,狼爷出来了,此刻他拿着枪,一把手枪,是当年红军留下的,指着我:“你无权责备我选择这样的生活!而且酒是无罪的!”
      我也举起了枪:“我是无权指责你选择怎样的生活,但是先是你改变了别人的选择!”我又被狼爷激怒了,忘记了尊卑有别。狼爷慢慢放下枪,他是真心觉得自己有愧于我和妈妈吧!傻妮一时两边跑,狼爷用枪指着我就跑过来挡着我,我拿枪指着狼爷她就用身体挡着狼爷!就在我拿枪指着狼爷的时候,晚静不知为何走了过来,是妈妈告诉她的,晚静是最懂我的,她不放心我怕我做傻事,就过来了,她道:“扬帆,快把枪放下!干什么啊,你这是!”她走到了我的面前,把枪口对准自己,说:“你要是想做傻事就先杀了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所有这一切都怪我。我慢慢的放下枪,跪倒在地!晚静转过身也跪下来,我知道她是在替我分担罪果。就在我放下枪晚静跪下的那一刻狼爷却把枪举了起来,并且扣动了扳机,在我面前的晚静毫不犹豫的去替我挡下了那颗子弹。一时间我竟没有反应过来,子弹擦破了晚静的上衣,血汩汩的染红了白色的衣服,狼爷为何下此毒手!这不可能是擦枪走火是一场意外!我有点怨恨更多的却是怨恨自己!来不及追问,我脱下上衣缠裹起她的伤口,我看到晚静的疼痛,在目光里,像一把剑插在我的心里,晚静在躺下的那一刻狼的一声惊吓声传来,傻妮嘴里叫着:“花狼,花狼!是花狼!”就追了出去,我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狼爷开枪一定是因为花狼的到来威胁到了我,他完全是出于要保护我。可是狼爷的枪法怎会落的这般了,看来狼爷是真的老了。而我和晚静在那一刻都误解了狼爷,在晚静以为狼爷要伤害我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替我挡了子弹,我知道她对我的爱至深至真!可是花狼为何在这一刻会出现在这里呢?我隐约觉得它是来保护狼爷的。
      我抱起她去找林爸爸,由于狼爷并不是射向我所以晚静替我挡子弹伤口万幸只是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待我抱起晚静要走的时候,狼爷说:“大宝,等我的妻子儿子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做个了结,给你和你母亲做个交代!”
      我愣了一下,就抱着晚静走开了,眼角噙着泪:“你真傻!干嘛这样做?”
      晚静说道:“我才不傻呢!因为我爱你!如果你受了伤,我会比我自己受伤疼痛多过一万倍!”
      我道:“可你不知道吗?我也一样!你受了伤,我也会疼痛一万倍!”
      她又道:“我不想你那么痛,在相爱的人之间痛是会叠加的,我没事不是吗?如果你疼痛一万倍!那我岂不是要万万倍!为了我不那么痛,你就不要痛了!”
      我抱着晚静一路狂奔,到了家里林爸爸并没有在家,林爸爸最近一直是在忙于解决村子里干旱的问题,经常不在家,我把晚静放在床上,让她平躺好。林爸爸不在总觉得缺了主心骨,我变得不知如何是好,焦虑起来,我是该去寻林爸爸呢还是自己帮她包扎呢?晚静见我如此道:“扬帆,你在干嘛?是打算让我血流干而死吗?”
      我伏在床沿道:“可是林爸爸不在,我又不懂如何做。”
      晚静道:“什么不是由不会到会,这总要有个过程!再说这一切你都要会的,不能什么事都要依靠爸爸吧!”
      我道:“晚静,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只是我忌讳。。。。忌讳。。。”我支支吾吾终于没敢说出口,晚静急了道:“忌讳什么?”我很难为情的说道:“人家说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晚静脸红了起来喃喃的说道:“人家迟早是你的人!”我胆子大了起来道:“你说什么?什么迟早是我的人?”有点儿磕磕绊绊,装傻了起来。晚静道:“人家都要死了,你还想着怎样占人家便宜啊!不要你了,把药箱拿来我自己弄!”我又不禁自责了起来,我忙去找了林爸爸的医药箱来,我把缠绕在她身上的我的衣服解了下来,在我要去触碰晚静的伤口时,我还是会很紧张,手不停地抖,总感觉不自在出了一身的汗,这时林爸爸回来了,真好像是我的救星,我忙撒手,让林爸爸来。
      晚静忍着痛笑起我来,看她笑我知道她并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林爸爸忙问我怎么回事,一脸担心与心疼,我霎时间觉得内疚与不安了起来,晚静见我如此,忙替我遮掩说:“爸,没事,都是我不小心摔的。”林爸爸道:“伤口摔成这样可真不简单,摔的,这很明显的就是枪伤,还想骗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忙跪了下来,把事情的缘由都一一详述给了林爸爸,林爸爸给晚静包扎好后对我道:“扬帆,你啊,太鲁莽草率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还是太年轻,你起来吧,还好没有酿成大错,但是首先你必须要向狼爷道歉,其次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林爸爸顿了一下,晚静问道:“爸,你又要为难他了。”晚静替我抱不平。林爸爸不高兴了起来说:“什么叫为难?这就是要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冲动的代价。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要他做的事是不可而为之的,不要总是轻易地下结论。”我起身道:“林爸爸你说吧,什么事?我都答应!”我忽的又想起了我的“黄金屋”,当下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难。
      林爸爸语重心长的说:“扬帆,你也知道这天已经好久没下过雨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庄稼会绝收,所以这几天我一直想怎么才能引水,缓解旱情。”由于是做错了事一直不敢正视林爸爸,我这才仔细瞧的林爸爸,他脸色憔悴,一定是忧虑这事休息不好导致的,我道:“那林爸爸可有什么法子没有!”林爸爸竟开始抽起了旱烟以前没见他抽过的,他吐了口烟气道:“这几日我查看了村边的湖,村边的湖水之所以枯竭的那么厉害归根结底是由于上游水断流所致,而断流则是由于发生山体滑坡,造成了河道堵塞。而且现在上游水已经形成了堰塞湖,我们这儿干旱,可一旦堰塞湖决堤我们这下游就会形成旱涝转换,我们这儿就会面临洪灾!”林爸爸这么一说,我和晚静都为之一震,看林爸爸的神情我知道他不是在夸大事实,晚静忙道:“那爸爸你是打算怎么做!”我也盯着林爸爸看他给我们怎样的答复,林爸爸接着道:“我想我们要在他决口之前把水泄掉,这样就能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又解决了缺水干旱的问题!”
      我和晚静面面相觑不明白林爸爸的意思,林爸爸顿了顿又继续道:“就是在一个河道低洼处炸开一个口子,这个低洼的地方必须要选在远离村镇不伤及村民的地方!”
      这么一说我就通透明了了,我道:“地点选在哪里林爸爸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林爸爸点了点头,他这么一说,我和晚静同时松了口气,解除了危险警报!林爸爸又道:“当下的主要问题就是炸药的问题了!”
      炸药?我自作聪明道:“□□不就是一硫二硝三木炭吗?我们有这些材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我一说完,晚静就反驳我说:“亏你想的出来,要是靠我们自己做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达到我们需要的开山裂石的量啊!”
      我就道:“那要你说怎么办?”晚静却是没的主意,林爸爸道:“一个人可以弄来炸药!”我和晚静异口同声的问道:“是谁?”林爸爸道:“狼爷!”我忽的明白林爸爸的意思了,要我去找狼爷,一是道歉再者就是让他出山利用关系搞到炸药为民造福。
      狼爷打了那么多年的猎,子弹来源都是正规渠道,他受军队和政府的信赖,说的现代点就是自己手里握有持枪证,毕竟他也是新中国建立的有功之臣。当年狼爷要是留在部队现在军衔应该也是两杠两星的中校级别了,只是当年他执意留下要为村里的狼患出一把力。最近这些年家里出了事他过的不好,当地政府救济也是能力有限,上报上级也都被他拒绝。他说自己没能力为国做贡献就不要拖国家发展的后退了!没办法,不过政府应允他有事向政府提能解决一定给解决!林爸爸虽说在外也有关系可是这里到底是不如狼爷方便些,走流程要多少程序,时间上不允许!其实这几年各方面的原因枪火控制并不是很严格,非法也可以很容易搞到炸药。只不过我懂林爸爸的想法,因为这样替村里人牟福同时也是在违法。
      我不无担心的说:“林爸爸,我怕我做不好把事情搞砸了!还是您亲自请狼爷出山吧!”林爸爸道:“呵,这么没自信!狼爷怎么说都会答应你!今天的事你跟我一说我确信你的话比我管用,他觉得欠你和你母亲的,当然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狼爷这些年说实话已经几乎是不问世事了!我们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然了也不能只靠这一点,我们也要有两手准备,我已经和外面的朋友联系告知了政府,政府正在审核报批。怕还是要一段时间。你也明白,我们这个地方,政府也几乎是有心无力,最重要的我们还是要靠自己!”
      我明白其中的要害,晚静道:“没事,我陪你一块!狼爷知道这是造福百姓的事一定会愿意帮忙的。”这句话给了我极大的勇气,其实要说也不是难事因为狼爷的为人重感情,这一点就是突破点,或许重感情也是每个人最脆弱的一点。
      就在我们一直说着狼爷的时候,狼爷家里却出了事!是村里人的吵闹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忙走了出去要探个究竟,林爸爸也跟着出来了,晚静由于身体不便被林爸爸强行留在了屋里。林爸爸的邻居说是狼爷家里发生了火灾,这消息像一颗炸弹在脑海里引发了海啸,我慌了神,看向狼爷家那个方向,上空有浓浓的黑色烟气,随风飘散好远。狼爷住的算是草房子,再加上天气干燥,有点火星就会被引燃。我心里想即便是房子着了也没什么人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我为狼爷捏了把汗,同时猜测怎么就失了火呢?我忙辞了林爸爸,想着不让晚静知道怕她着急也跟着去,毕竟她身上有伤。只是不知何时晚静已经到了门口,她知道了一切。我不让她去,可拦不住。林爸爸以命令的口吻让她留在家里,晚静懂是为她好,临走前晚静说无论情况如何都要向她报告,我答应着她就去了狼爷家里。
      那里已经围了好多的村民都拿着木桶,帮着救火,就是那么多好心人的帮助下房子也没能得到挽救,眼前只剩下几个已经被烧了只剩一点的粗大木梁还冒着烟,狼爷家现在已经全然算不上家了,这场火把这个本来就很破败的院子烧的面目全非。我穿过人群却独不见狼爷的影子,狼爷人呢?不会是遭遇了不幸吧!我吓出一身冷汗,这想法真是荒谬,我在心里骂自己。只是我却想不出他去了哪儿?我看到了傻妮,傻妮的哭声待我来到这里时就一直存在。我问她:“丹丹,狼爷去了哪里?你有没有看到!”傻妮哭声道:“没有,我去追了花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边失了火。”我安慰她不要哭了,她却是止不住泪流。问了村民,村民也都说没有看到,我着急了起来。就在这时一声坛子碎裂的声音传出来,是原先放在屋前的还没有被我破坏的酒坛子禁不起热火的炙烤相继碎裂,酒都流了出来,酒精的作用忽的灭了的火又都串烧了起来,我忙提起放在地上的竹筒把它浇灭,这刻我才意识到这场火灾应该和我有着极大的关系!
      我一下子就内疚了起来,是我!一定是我害了狼爷!都怪我!我一下子双腿像是瘫了般跪倒在地!紧在我身后的林爸爸赶了过来,拉起我的胳膊说道:“扬帆,快起来,你别多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到狼爷,只要狼爷没事就好!”我已然流下了泪,手已经抹黑了抹着眼角的泪站了起来,我知道林爸爸的用心良苦,我忙去寻了狼爷,傻妮和我一道去寻了,村里人也帮忙找,可是到了夜幕降临,狼爷还是不见踪影!附近的几座山都找过了也都没有他的消息,像水蒸发了一般。又寻了几天还是没能找到,狼爷彻底失踪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如何都不得安心!
      林爸爸道:“扬帆,狼爷一定是不想我们找到他,他若是铁了心不让我们找到那我们如何都找不到,这你应该知道!”我道:“我只是担心他年纪那么大了,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这一辈子就不会心安了!”晚静道:“你别太过自责,这事也不一定如你所想责任全在你,而且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我知道晚静是在安慰我,林爸爸叹里口气,道:“狼爷的事不能不管,但眼下村里干旱的问题也是迫在眉睫,我们要一边找狼爷一边处理干旱的事!”我道:“可是现在狼爷不见了,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妈妈既责备我又安慰我,责备我的鲁莽,安慰我的不安,妈妈表面上看起来从贺叔叔的事情里走了出来,像往常一样做家务,但我知道她是把伤埋在心里,有些时候有些结局不能改变,伤在所难免,但更要坚强,有时候要学会伪装,伪装的坚强!
      或许从母亲那里我能够得到些启示。我话一出口,林爸爸就道:“扬帆,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想通过狼爷的,也不是只有狼爷这一条路!只是……”妈妈道:“林老师有什么你就说吧!大宝这孩子该受点教训,不然长不大。”林爸爸顿了下说:“就是大宝他爸爸!”除了林爸爸在场的我们三个都为之一震,都向林爸爸看去,我爸爸是军队的人,林爸爸这么想也是情理之中,眼下似乎别无他法也只有这条路了。就在我们一致决定让我出山找父亲的时候,一个女子出现了,敲了门,晚静去开了门,问道:“这是周翠云家吗?”妈妈忙起身道:“对啊!你是?”不知晚静是怎么了,盯着那女子,眼珠里分明有泪水,那女子也感觉有点诧异,看出了晚静的异样,不过她马上就向里面走来。而晚静不知为何还是站在门口还是原来扶着门框的那个姿势。
      我不解打量了一番那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色装束,背着一个黑包,这会是谁呢?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在记忆里找寻,同时迈着步子向晚静走去,她却先开了口,道:“我是朱剑山后来在那边娶的妻子!”我一听马上从回忆里跳了出来,想起命运对母亲的不公,回转身向那女子走去,道:“你这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你还有脸来这儿……”妈妈道:“大宝,胡说什么?”又对那女子道:“来,快来屋里坐吧!”说着自己去倒了水,我气不过母亲的大度,但我深知母亲是出于内心并不是虚情假意。不知为何林爸爸面部表情也变得有点僵,那眼神就像是见到了故人一样,他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放在桌上的瓷杯被他打碎在地,然后忙弯下身子去捡拾瓷器碎片,慌乱中被锋利的碎片都刮破了手。这时看见晚静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滑落在地!我把对她的怨恨暂放一边,跑去扶晚静,晚静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妈!”我眼泪瞬间也决堤了,这时我忽的记起了这女子在哪里见过了,在晚静家里的相片框里有见到过,她是晚静的妈妈!怎么了这是?为何这么残忍!爸爸再娶得女子竟是晚静的妈妈!不会是我在心里拒绝这个事实!一定不是!可是除此之外我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抱起了倒在了地上的晚静。我给她擦拭眼泪道:“晚静,你听我说,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一定不是那样的!我们去问清楚,林爸爸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坚定的看着她,因为我想假若是晚静的妈妈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晚静呢,晚静说她妈妈在许多年前就过世了,可是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刻也不容我多想,我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晚静,给她温暖安慰,我强忍着眼泪不让它往下掉。晚静也抱住了我,我抚着她的头发让她安静下来,衣服传来的凉意告诉我晚静依旧在流着眼泪!
      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拿过布条给林爸爸包扎,这时那女子跪了下来!不知是悔恨自己离开林爸爸的那么多年而没有回来探望一次,还是在母亲面前的忏悔!继而听到她在母亲面前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把他完整的交给你!”母亲也是泪水夺眶而出,她忙俯下身,拉起那位女子。那女子不肯起,说着悔恨歉意的话。听到这晚静停止了哭泣,拍起了我的后背给我安慰,我憋住眼角打转的泪哽咽的说:“爸!”那刻贺叔叔的辞世,狼爷的不知所踪,现在爸爸他也过世了!那么多的悲伤刹那涌来,拍打着我的身体,撕心裂肺的痛。父亲经抢救无效去世了,我本以为这个从小抛下我和妈妈的男人的死不会对我产生多大的波澜,但是当我看到存放他骨灰的盒子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并因此泪流满面,是父亲的深明大义感动了我,我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要做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
      父亲去世后被追封烈士,骨灰可以入葬烈士陵园,但是父亲遗言,葬礼从简,骨灰回家乡,并洒在他阔别多年却依旧魂牵梦萦深深热爱与眷恋的故土上!
      那天风和日丽我亲自把父亲的骨灰洒在家乡附近的几座山头,我嘴里叨念着:“父亲回家了!家一直都在!永远都在!”恩,心若在,家就在!
      关于那位女子的真实身份她究竟是不是晚静的母亲?是在我父亲葬礼结束后才弄清楚的,这之前林爸爸还有晚静谁都没有点破,我知道这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后来才弄明白这位名叫何文雅的女士并不是晚静的母亲,之所以和晚静妈妈长得一模一样是因为她是晚静妈妈的双胞胎妹妹,林爸爸说晚静的妈妈曾经跟她提及过。不过按理说文雅阿姨应该是认识林爸爸还有晚静的,怎么说都是亲戚,即便是当年家里人再怎么反对晚静的妈妈下嫁到这荒僻的山村,可是血缘亲情这东西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只是在很小的时候文雅阿姨就走丢了,后来一直是在军区大院里长大。是被当时膝下无儿无女的分军区长官收养的,文雅阿姨自己的身世自己也知道,这些年也一直在多方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可一直都未能如愿,毕竟走失的那年自己还太小对家的印象太过模糊,这也是无独有偶算是帮文雅阿姨了却了自己多年的夙愿,寻到自己的根了。
      真相大白之后晚静却没能立刻走出那一瞬间产生的错觉,她是太过想念自己的母亲了。我忙着协助林爸爸解决村里干旱的问题,很少有时间陪她,她就常常一个人去那座桥,去呆坐去默想,在我们面前又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担心她,她道:“没事,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心里有点乱。你别担心我,相反的我倒是担心你,怕你承受不来”。她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于我而言我懂,要搁置悲伤,化悲伤为力量。时下最重要的就是在这场旱灾里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随着父亲的过世使得炸药的事似乎又陷入了困境!看来一件事的成功真的没有想象的简单,总会有些出乎意料的事成为阻碍!可是路还是要走,在路上风雨兼程,相信成功就在前方等待着!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很快就出现了转机,文雅阿姨知道了我们的困难,愿意施以援手。她是分军区司令员的女儿,没过了几日,炸药就运抵我们这边,军区还派了几名技术人员,经勘察肯定了林爸爸的设想。那个地方是河岸的一个巨大凹口,处在两山之间。那个凹口的外延,就是我们铺设炸药的路径的终点是悬崖峭壁,而山崖地段是一条几近干涸的河床,是以前附近一条河的古道!而这条河床的延伸方向就通达我们村边的那个湖!当是林爸爸给我说她的构想时真觉得不可思议,虽说专家论证可行,我自己还是在心里忖度着它的可行性。不过到底是我杞人忧天了,随着几声巨响,山石碎裂的声音,江水像脱缰的野马喷涌而出,只是很快便被炸开的河道约束住了它的狂怒脾气,不过江水到底是不懂得“悬崖勒马”的,只见那江水沿着峭壁飞流直下,像是在卖弄飞檐走壁的绝活,与凸起的石块激烈碰撞间,隐约可以瞧见一道虹,格外壮观。只是想着解决村里棘手的干旱问题,没想到村里的旱灾解决的同时在令人胆寒的悬崖峭壁间创造了一道瀑布,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笔下的画面的最美再现!面对这瀑布的壮阔我忘却了一切的悲伤。就这样村边的湖面也又开阔了起来,又变的生机勃勃,一片繁荣!
      可是狼爷从此却没了下落,以前他在深山里为猎杀狼修筑的小木屋也没有他的身影,除此之外我们想不出狼爷会去哪里?和晚静在一块在林爸爸家看着书,我总是忧心忡忡,心思全然不在书上,其实我知道我不能总是这样,因为晚静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走了出来。晚静看的出我的心思,她放下书对我道:“扬帆,走,别看书了!”她说着夺过我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我道:“去干嘛?”她道:“做你想做的事!”我眨了几下眼,有点儿不相信她说的话:“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信!说来听听!”晚静道:“去傻妮家!”我不以为然,不过那刻我知道晚静过了心里的那道坎,她接着道:“拿工具,建房子!”我一惊,晚静还真说对了,我就是想在狼爷住的地方建一栋木房子,虽然那地方有点儿偏僻。不过建了房子,等狼爷回来他也不至于无家可归,这么做似乎没有意义,只是感情上不能接受狼爷的失踪,而且他的失踪极有可能遭遇了不测,只是我不愿意相信!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晚静,晚静道:“还愣着干嘛!走啊!”我一把拉过她来抱在怀里,眼里噙着泪:“晚静,谢谢你!”她拍了拍我的后背,鼓励我说:“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在苦难黑暗的日子里有人一路相随,给你鼓舞,光明终会到来!
      我没有再迟疑,拉起晚静的手就跑去了傻妮家,林爸爸也默许我们的做法。祝祥林是木匠所以各种工具一应俱全。进了院子,祝祥林的身体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改观,每次喝药都不再拒绝,这归根结底是因为傻妮每次都会陪他一起喝,祝祥林祥林嫂都劝傻妮不要再那样,可是傻妮却是不肯听,执意要喝,他们拿她没办法,就只好随她。
      我们俩和他们夫妻寒暄一阵后说明来意,他们都表示支持,祝祥林道:“这样好,狼爷回来后就不会没的地方住了,秋兰去把我的那套工具拿过来给他们,你们拿去,我这一辈子是用不着了,放在那儿也是浪费!”祥林嫂,去了东边那间小屋,这东西长时间不用了,可是装它的木匣子却一点儿灰尘没有,而且铁器也没有生锈。这都是因为祥林嫂还有傻妮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来擦拭,我懂这就是一种信念一种希望!
      我们拿了工具就去了狼爷家那边,刚才在祥林嫂家里并没有看到傻妮,我和晚静大抵也猜到了一些,傻妮在这儿把竹篱笆重新围了起来,前些日子妈妈,我还有傻妮和晚静一起把狼爷家的废墟清理了一下。这会儿傻妮在院子里侍弄狼爷在院子里她种的蔬菜,前些日子这些蔬菜也跟着遭了秧,现在却是绿意匆匆了,看来傻妮是下了大功夫了!看到我和晚静过来,傻妮忙打招呼:“大宝哥,晚静!你们来了!”她手抹着脸上的汗,她是想从里面出来,走的急踩到了一棵青菜,忙俯身心疼的掸了掸菜叶上的泥,在那儿对着那菜说着道歉的话。其实丹丹叫我哥哥是有不妥的,毕竟我叫她爸爸哥,她这样叫岂不是乱了辈分。但是说到底我和傻妮并不存在所谓的这种辈分,我家姓朱,她家姓祝,是有点谐音,可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祖上来是自不同的地方。我让她叫我叔叔只是跟她说了好多次了,不知为何她就是改不过来!傻妮用手擦汗,泥巴都粘在了脸上。晚静听我这么说,笑着道:“好了,你就别跟她计较了!随她叫好了!”转而又对傻妮说:“丹丹,快快过来,洗把脸!”晚静说着到井边打上来一桶水,倒在盆里。傻妮把那棵菜弄好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道:“大宝哥,你们怎么过来了!”晚静招呼她过去,傻妮洗着脸,又是大宝哥,我无奈的笑了下,我说:“是来修建房子的!”傻妮像是吃了兴奋剂似的,道:“真的,我也要帮忙!”她一激动,把放在石头上的木盆都打翻在地,我刚要说,不用了,我是怕她添乱。晚静就道:“好啊,欢迎加入我们建筑公司!我们正缺人呢!”这下傻妮更高兴了,不过立刻又失落了起来:“我看我还是不了,再给你们帮倒忙。”晚静和我都忙道:“怎么会啊!有你帮忙,房子才能够早日建起来!”。
      建房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取材,设计,搭建等,期间林爸爸来做过监工,给过指导,妈妈也来帮过忙,这样时间一晃就是半个月,在建房子的日子里我一直想着狼爷能回来,可是他终究没有回来。房子建好起来了,两层的小木屋,屋内设有木楼梯!结构简单,不知道它能否经的住我们这儿残酷的自然灾害的考验!
      小木屋是孤独的,它在等着它的主人,小木屋一定会经得住自然的考验,因为它和我一样相信,狼爷会回来!建房子期间,我们赶工期吃饭都是在这边吃不回家,每次吃饭都像是一次野炊!
      房子建好后,我们把在火灾中幸免于难的家具搬到里面,同时我又花了几日时间做了木匠活,把烧坏的东西给补上,一切整理完毕后总算是有点儿家的样子了!当我把灶台做好,我们三个终于结束了野炊的日子!晚静和傻妮就地取材,做了几样菜!在正屋摆了八仙桌,我们三个各居一边,主位空了出来,但是碗筷都摆在上面,还有特意在林爸爸家取来了狼爷自酿的酒。狼爷储存的酒在这次火灾中全部毁于一旦!有次林爸爸感叹:“这些酒喝完,怕是再也喝不到狼爷酿的酒了!”我明白我们都在盼着狼爷归来,却不得不想狼爷回来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了。每想到这我总是会禁不住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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