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西汉之一梦未央》刘芷

361、131 此地规矩

　　刘彻人离开还不到片刻，杨得意便小跑着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进了门扶着门框道：“浮香姑娘，陛下、陛下说了，连带邢夫人，全都不许走，依章法治罪……”他说罢，叹口气，“你若是知情，就说了吧。老奴随着陛下多年了，即便是夫人上回出走，也不见陛下如此。怕是其中有蹊跷啊！”

　　浮香听这一向稳重的杨得意如此说，心登时高悬，她脑中闪过一人，赶紧起身：“杨老，许我去黄婕妤处问问！”

　　杨得意抬手制止：“这……陛下有令……”

　　“那、那——良姬或许知情，若不然我去问问她？”浮香不罢休。

　　“浮香姑娘，你看——”杨得意面露难色地摇摇手。

　　“那，杨老！”浮香一把执住杨得意手腕，跪地求道，“请杨老托句话给黄婕妤和良姬，请她们救奴等一回！”

　　杨得意不忍多番拒绝，便咬着牙应下：“成！”

　　浮香赶紧谢恩。

　　“弄丢了人，还想反咬在陛下身上？何其天真。”

　　浮香闻声回头，却见邢雨诗的谦卑安分卸去，此时是一脸的傲睨自若。浮香起初略感诧异，随后便觉不怪了。邢雨诗，本就如此啊。

　　“我也不知昨夜会牵连几位讨人嫌的宫嫔，”邢雨诗好似置身事外，语气不冷不热，“总之，陛下此时顾不上我的旧过、不计较我假死，昨夜混淆视线放跑夫人一事也和我无干。真是谢谢她们几人，竟兑现了承诺许我见陛下一面。”她说着抬起那只被刘彻握了一夜的手，神色有了片刻恍惚，随即又回过神来，侧颈斜睨向浮香，“但你且放心，我只字不提。毕竟对我而言，放走刘卉紫、牵连更多姬妾，好处大于坏处。”

　　浮香竟不知该如何对答。

　　邢雨诗见状，惋惜地摇摇头。便又安静跪坐原地。

　　卉紫为室外一阵喧嚣吵醒。睁开眼时，阳光打在床幔之上，天色大好。她有一瞬失神，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但转瞬便因着室外飘来的韩焉的声音而记起昨夜所有，内心被满腔喜悦充斥。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榻，不顾一切地冲出寝房拦截住韩焉，扑入其怀中。

　　好在韩焉身侧皆是相熟之人，此时只是低声暗笑，并无太多尴尬。

　　韩焉却是有些意外，连忙将卉紫捂入怀中暗自快速打量，见其并未衣衫不整泄露春光，方松了口气，对着后背轻轻一打，低声假做斥责：“怎地如此不成体统，我等在议公事。”

　　卉紫这才抬起头来四下看看，见是韩少君、韩少琛及另外两个面熟的鹰隼暗卫，皆一副忍俊不禁却又不得不苦苦压抑的表情。卉紫连忙松了手，方觉自己兴奋过了头，脸一红转身便回了屋里。

　　回到里面时，便见一个娇小背影忙忙碌碌。卉紫一愣，试探着唤了声“朱翠”，见其回头时的面容，便又惊喜起来，张开双臂大声道：“朱翠！”

　　朱翠亦是开心得不成样子，她对卉紫了解已颇深，倒也没有拘谨，却是也张开双臂迎上去与其相拥，不过数月未见，却好似若干年后的重逢一般。

　　“夫人，衣衫备好了，都是你喜欢的。”朱翠说着，转身拉开橱柜。

　　卉紫探头看去，见其中除了自己在韩焉家中惯用的衣衫，还有仿照自己从前宫中自制的简单衣裤。橱柜下方，便是她那带锁的木匣。四下看看，妆台、妆夯、床榻被褥皆是旧时用惯的。甚至这屋子布局，都与从前相似。她方知此处已备下许久，或许是在她从北方返回被骗入宫中那刻就开始搬迁准备了，不禁有些动容。

　　朱翠猜到了卉紫心中所想，便拉着卉紫的手引其至窗前，拉开窗子向外指了指。只见院中一座矮木亭，檐角一盏褪了色的蟠螭灯摇摇晃晃。那木亭的梁、栏皆透着新磨木材那柔柔的光泽，空气中也飘着若有若无的木香。

　　卉紫眼睛微热，嘴角却是牵起。

　　“所以！”她探着身子向外大声道，“开始自己的生活吧！”

　　隔壁屋内议事的韩焉听了这一声莫名其妙的发言，话题有了片刻的中止。他停顿中竖起耳朵细听，见未有后续，便忍不住一笑，继续了适才的话题。

　　卉紫换了轻便利落的直裾襦，将发髻脑后一束随意一绾、红妆在唇间轻点，便由朱翠领着出了门。谁知才一踏出院子，便为眼前所见震撼的原地驻足、不知所措。

　　她只记得那年在半山腰的路上望见韩焉所指向的山下村落，可山峰层叠，她其实并未看见那个村落的模样。而今想来，才知并非因方位遥远才不得见。

　　此时临近年关，已然秋末冬初，可本该万物萧条的季节，此处却仍温风阵阵，秧苗满地，枝桠间壮叶盘踞、果实累累，处处是厚重、富庶的气氛。如此茂密的植被掩映下，这一方狭长、温暖之处掩映在山间，实难为人发现。

　　此时卉紫在这山坳之内仰望两侧高大巍峨的山坡和峭壁，满脑袋问号，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来了此处。

　　但这又如何？她不必纠结这个问题。

　　这么想着，卉紫迈开轻快的脚步，一路走走停停，不论饱满的谷穗，还是那略略简陋的房屋，以及不时走过的忙碌人群，都令她心生欢喜。

　　正在她满心遐想之际，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那是个拖着鱼篓的孩子。卉紫好奇心起，三两步追上去道：“小鬼，现在还有鱼？河水没有结冰吗？”

　　那小童转头不悦道：“我不是小鬼，我叫道生！”

　　卉紫被这孩童的面容冲得一愣，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有何事？”小童不耐烦道。

　　卉紫忍不住笑：“道生，现在河水没结冰吗？我看看你的鱼？”

　　唤做道生的小童倒是不小气，将鱼篓拖过来、篓口朝向卉紫道：“爹……父亲捕得。阿姐要吗？”

　　“阿、阿姐……”卉紫捧着脸，面露喜色地看向朱翠，“他叫我姐姐呢！”

　　“……”朱翠无言以对，只觉得想笑。

　　卉紫转头看了看道生，见他也好似看到了精神病一样望着自己。忽然记起，她的面容本就多年未变，被人看得年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凡人青春永驻本该是值得骄傲的事，卉紫却不知为何心头隐隐发慌。但随即，道生的一声清脆呼唤中断了卉紫的想法。卉紫也随声看去，见道生唤做“爹”、“娘”的一对夫妇扛着打鱼的工具走来。

　　“又叫爹！”那农夫装扮的男子微微斥责道。

　　“他爹！”那农妇赶忙制止。

　　“这——”卉紫不由得发问，“为何不能叫‘爹’？”

　　“这刚求了人教他学识，怎地又学着乡下叫法！”那农边解释，边故意吓唬道生一般瞪着眼。
　　“这……”卉紫想要辩解叫“爹”和“父亲”本就不是学识高低的区别，但又怕尚不相识，说多了引人反感，便讪讪一笑转移了话题，“您贵姓？”

　　“还贵姓……”那农夫挠挠头不好意思的一笑，“若不是韩……”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身旁妇人戳了一把。方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转了话题，“敝姓黄，嘿嘿！”

　　“就你学得词儿多。”妇人暗暗责备了一句，转为一副笑脸，“姑娘，吃鱼不？”还未待卉紫回答，便擅自道，“不吃，我等可就回去了。”说罢，拉着其夫与子便走了。

　　卉紫见那妇人似防备自己，便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是朱翠将此事解释了一番。原来，和谐共处是此地规矩，但互不打探身份、互不泄露行踪亦是相互间不可违背的约定。

　　“这是缘何？”卉紫与朱翠信步走在绿水青山间，随意聊着。

　　“夫人可知，适才那对夫妇的身份？”朱翠神秘道。

　　卉紫凝眉思索：“身份？”她仔细回忆着。那唤做道生的孩子，实在是眼熟，可这么小的孩童，她当是没见过才对。

　　“那孩子，可是姓黄呀！”朱翠眨了眨眼。

　　黄？卉紫恍然被一个想法冲击，不由得脱口而出：“黄子玉！”那孩子，跟黄子玉的长相有七八分相似。黄子玉是有个弟弟的，难不成，适才的夫妇是其父母？

　　“大家大抵都知道群居在此时为何，但谁也没有说破。甚至，他们皆不知韩大夫的模样。”朱翠道。

　　话至此处，卉紫便明白了。此地十有八九，住得都是结契鹰隼那些无人托付的亲属。只是，若是鹰隼亲属，怎可能不知哪个是韩焉？

　　“夫人，韩大夫住在此，规矩亦是一样。况，此地还有几户权贵人家，混淆一番，韩大夫那院子自然不引人注目了。”朱翠低声道。

　　卉紫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再次四下看看，想此处被围在山间隐蔽处，确实难以被发现。需得防护至如此程度吗？想着，又向着黄姓一家三口的背影看去，心里又生了份挂念：也不知黄子玉可好？宫中可能按她们的想法平稳过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