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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春日迟迟(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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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师一路跟着柳彦廷往军牢方向走,不时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暗忖道那日柳彦廷抓回来的俩人,谁都没有瞧见是谁,他到底要用他们干什么呢?
说实话,他有些看不懂这个太尉大人。
太尉乃是地方大官,基本都是朝廷指派,任期短,只有五年,和将军总督共同协理各道事务,可以说得上是陛下心腹大臣。
不过如今先帝薨逝,新帝年幼,只怕还没有想到他们这几位太尉。
也不知柳彦廷这太尉还能做到何时?
俩人沉默着走入军牢,看守的牢头唬了一跳,忙放下手里的粗瓦碗,站起来讪笑道:“太尉大人,太尉橼大人,你们怎么来军牢了?要是有什么吩咐,叫小的们一声就可以了!”
一口酒气扑面而来,柳彦廷撇脸避开,“嗯”了一声,越过他直接走到最里间牢房,回头示意开门。
那里间牢房墙上糊了层浆,又贴了干草,密密的,显然是用来隔开里面的人,不让外人看见。
牢头弯腰哒哒几步上前开门,然后又跑回牢门处守着了。
门开后,柳彦廷并没有踏进牢房,倪师好奇地往里一看,直接傻了!瞬间感觉呼吸不畅起来。
他们……他们竟然是许渡的人!?
里面的俩人软塌塌地倒在地上,瞪着门口的柳彦廷,“柳太尉!你最好想清楚该怎么跟我们将军说你扣押我们的事!”
柳彦廷居高临下地盯着俩人,没理他们,倪师战战兢兢的道:“太尉大人,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彦廷一样没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白玉瓷瓶扔给他们,“吃了药就滚回西营,告诉许渡,此次派兵襄助云南,我要出一千兵!”
那俩人就是消失了几天的许天许地,他们早就被柳彦廷抓住,喂了手脚酸软无力的药,关在军牢了!
许天抓起药瓶犹豫间,许地一把抢过它,倒出药丸就吞了!
“许地!你干什么!”这个蠢货,知不知道柳彦廷是什么心思!
许地不在意的道:“大哥,现在哪有时间想那么多?赶紧出去才是正道!你没听到太尉的话吗?将军回来了!咱们要赶紧回去看看啊!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将军和三弟四弟都怎么样了!”说罢囫囵吞下药丸,将药瓶递给大哥后,他便打坐调息起来。许天接过来,忧心片刻,因为担心将军和弟弟们的情况,也倒出药丸吃了。
柳彦廷看他们吃了药,冷笑一声,“你们许家四兄弟是真蠢!许渡怎么会把你们带在身边?我看你们除了武功高强之外,没有其他长处了!”
许天许地一听脸色变了,这药有问题!哎呀,他们大意了!柳彦廷毫无征兆地把他们抓起来关了这么多天,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们走?!
俩人赶紧运行调息,却发现内息运行正常,身体充满力量,不再是之前的酸软无力了!
“柳彦廷,你搞什么鬼!?”许地内息充沛,立马跳起来斥问门外的柳彦廷。把他们抓了又放,难道是想跟将军为敌?
柳彦廷看俩人已经无碍,并不解释,转身就走。一旁的倪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上,“太尉大人,这俩人您是打算就这么轻易放了吗?”
柳彦廷看了看他困惑的样子,心头一阵烦躁,头也不回地跨出军牢。许天许地紧随其后,那牢头刚想拦阻,许地一拳头挥在他脸上,吓得他赶紧躲开,让俩人走了。
他俩人武艺高强,寻了些食物果腹后就匆忙赶回西营,果然一到营地就听到熟悉的操练声,俩人彼此对望一眼,都很欢喜。
“将军!我们回来了!”
许渡只要在军营就会亲自练兵,俩人在操练场上找到了他。
许渡没出声,他练兵的时候不喜别人打扰,俩人静静地加入训练,跟着新兵们练跑操。
早练结束后,许渡才单独召见他们,许地竹筒倒豆子般地把柳彦廷抓了他们关了他们说出来,那架势很有要许渡为他们出头的意思。
许渡默然,许地看他不为所动,急道:“将军,这个柳彦廷丝毫不把咱们西营放在眼里!您看不出来吗?他还要出一千兵!他总共才多少兵?干脆名额都让给他好了!干脆让他去援助云贵两广好了!”
“够了!”
许渡忽然怒斥一声,营帐里霎时安静下来,帐外的许良许心偷摸着从门帘往里看,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许渡真是气死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许天许地,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侍卫?当初真是脑子进了水才觉得这四兄弟是好苗子!柳彦廷说他们蠢真是说得对,真是蠢死了他们!“你们俩自己去领罚!不听本将军的命令,以后也不用待在西营了!回许家娶妻生子给你爹娘养老送终吧!”
许天许地一听慌了,跪下道:“将军,属下知错了!还望将军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眼看帐内气氛紧张,帐外的许良许心按耐不住了,正要掀帘入内,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队第八队队长王澍拜见许将军!还请许将军允我入营,见一见建康来的安公公!”
俩人顿住,面面相觑,这声音!这内力!回过神再往帐内看,许渡沉了脸让许天许地出去,自己整了整衣冠抬脚向他们走来。
他俩赶紧站好,担忧地看了看先出来的许天许地,然后跟着许渡往军营大门口走去。
王澍单枪匹马而来,连蒋三思都没带,长身玉立地站在营地外,身披明媚霞光,口中连续说着——“□□队第八队队长王澍拜见许将军!还请许将军允我入营,见一见建康来的安公公!”
那声音分明柔和浑厚,可许心就觉得不一般,毕竟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声音可是一点都没变!暗暗称赞道:“好厉害的王队长!”
“王队长!吾乃许渡,西营大将军。”许渡远远走来,越近越心惊,越近越钦佩,不待王澍拜见,自己先自报家门,眼里对他的赞赏更是不加掩饰,好好好!果然是大郑朝最厉害的兵!竟能在如此高度的地方连续使用内力送音这么久还面不改色!
王澍作揖,谦然道:“许将军恕在下无礼了。只是安公公如今身在西营,在下只能叨扰贵营。不知安公公现在何处?”抬头没看到姜咹,他心里一沉,打量起许渡。
眼前的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满面尘霜,一身铠甲挺拔魁梧,锐利的眼神,还未靠近便感觉到冷意,当是个狠角色。
许渡闻言笑容不改,道:“安公公确实在西营,不过,昨日被李督军下了大牢。日前我一直不在营内,回来后便忙着处理军务,内里情由并不十分清楚。来人!快把安公公请出来!”
许良应声而去。王澍看着许渡,蒋三思已经讲几人遇见的事情告诉了他,昨日明明是许渡要安公公来军营主持大局,没想到转眼便陷害他入狱!
许渡自来知道天子身边有一队兵,号称□□队,意为一群敢骑老虎的人。之前他以为这不过是一种夸张说法,没想到今日见到其中的一个,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寒意竟从脚底升起,心下警惕起来,回头假模假样地询问许心,“昨日你在现场,可知督军为何要把安公公下狱?”
许心向来单纯,被许渡一问顿时懵了,茫然道:“属下不知!只是俩人说起军队规矩,李督军斥责安公公无召入营,犯了大忌,这才将他下狱。”将军回来的时候自己禀告过了!
许渡听后慨然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哎!此事也怪我!昨日我已与安公公见面,乍闻柔佛入侵云南的消息,都急的不行。只是我有伤在身,安公公又忧心战事,深怕贻误军情,他这才替我走了一趟。却不想被李督军误会!现在好了,了解清楚就没事了,赶紧把安公公放出来!”
此时姜咹正在牢里走来走去,她一直在听外间动静,却没发现根本没有点兵出发的迹象!
急得自言自语起来,“许渡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就不怕陛下怪罪?不怕错失良机?真是急死人了!这舒画怎么也不来救我!?”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这御前第一公公在这里就是个屁!果然天高皇帝远,这里有谁还把永献帝放在眼里?把大郑朝的江山社稷放在心上?
尤其是许渡!明明在舒家庄里装得好像很担心外面的战事,拼死也要赶出来。真的出来了,竟如此不缓不慢,哪里看得出一点焦急样?
“我真是错得离谱!陛下要各道总督轮岗时,我还有意见,劝了他好久,现在看来,轮岗就是个好办法!就要把这些地方势力打乱才好!”
姜咹忿忿不平地想到,忽听牢外钥匙声作响,牢头陪笑道:“良侍卫,你怎么还亲自来这一趟啊!有什么吩咐叫小的们一声不就行了?”
许良冷哼一声,来到姜咹的牢前,“把他放了。”
姜咹大喜过望,牢门一打开就要冲出去,却被许良拦住,“安公公,您等等!将军有事要我告诉你。”
姜咹不疑有他,凑近道:“什么事?”
许良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姜咹莫名其妙看了眼牢头,牢头低下头不敢说话。
“许良!你……”她正要追他,忽然一阵眩晕,呼吸顿时不畅起来,憋气濒死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