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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寿宴(6) ...

  •   五月二十九今夜,怡蓉水榭中传出阵阵乐声,歌声舞影十分热闹。
      早上未曾露面的皇帝此刻正端坐于首位,他的正手处正坐着今日寿宴的主角太皇太后,右手边仍旧是贤皇后陪侍在旁。
      这宫中,谨太后向来不出席任何宴会似乎已经成为一条不成文的条例,没有人再奇怪地疑惑。
      安宁正站在太皇太后的身后,台上一身红裙的风岚正在和曲翩舞,那圆型木台便是为她而准备的。
      风岚的确像极了坐于殿中右首的兰贵妃,刚才开舞时皇帝略微惊讶的表情,让安宁感觉这个节目似乎已经成功了一半。
      所以此时她的心,还放在凤瑄的身上。她无意与凤瑄闹得那般僵硬。
      微微抬眼看到殿下,凤瑄只是一个人饮酒,明显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
      就如凤瑾心中所想,安宁又岂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只见她忧忡地注意着凤瑄,好半晌才发现落到她身上许久的视线。顺着看去,就怔怔落入温润如玉的眸中。
      凤珩执起杯子,微微朝这边一抬,柔情似水,太过明显。
      安宁匆匆逃离,匆忙间却落入另一道幽黑的眸子,便看见凤珏双目正注视着她,也不知道看了许久。
      即使在这么热闹的宴会中,他的身上依旧散发出疏离的气息。安宁怔怔地同他注视。只是下一秒,那人身边似乎就有人唤了一声。
      凤珏自然的回过头去,正是大皇子风玧叫他。他收放自如,神态自然。
      安宁险些从错愕中失神,收回流离的视线。只觉得自从回京之后,那人待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微的转变。
      只可惜她现在再也察觉不到喜意了。
      安宁收回流离的视线重新落到那殿中,精彩的舞蹈大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人发现这一小块的动作。
      一曲终毕,风岚缓缓停下舞步,轻柔地俯身跪在地上:岚儿以此曲韶舞恭祝太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我凤朝国泰民安,传承千年。”
      极其恰到好处的祝语,安宁也忍不住轻勾起唇角。
      太祖母自然是十分高兴的,而皇帝更是龙心大悦,脸上笑意不掩。
      只不过这还不是最为精彩的地方。安宁垂下眼眉,静心等待着又一曲乐曲的响起,那才是今晚真正精彩的节目。
      只听见殿中惊鸿舞的乐声响起。
      安宁垂着眼帘,没有发现皇帝、太皇太后连同皇后兰贵妃等人的神情均是一变。
      凤珏的黑眸更是一瞬,眸中深意更加深刻。
      安宁在心中猜想着现在众人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十分惊讶的。因为据她了解,这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人在宴会上跳过这曾经名动天下的惊鸿舞,而她却是极为大胆地采用了。
      台上的风岚身上着着特意命人设计的裙子。加长的不规则裙角左右各有一根薄纱缎子连系到中指,长长落落的裙角便随着手上的动作轻轻飞扬,时而轻盈似燕时而则快如惊鸿。
      殿中乐曲回荡着,安宁太过自信,以至于有段时间后才发现这殿中居然是一片寂静。
      她心中一惊,虽然不知道发什么了事情,却是又极快地反应过来——
      惊鸿舞。
      她居然没有想到,十几年没有人跳过的惊鸿舞,没有在任何一场宴会上出现。
      是不会,还是——
      不敢。安宁极快地看向身前龙椅上的明黄身影,他的侧脸笼着不明的神情,她一时看不真切。
      安宁的心越发的紧绷,脸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有心人若有心观察就会发现她的脸色比刚才要更苍白许多,而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她大意了。
      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看那精心安排的结尾,闭了闭眼,抑不住一阵阵不安涌起。
      她千算万算小心谨慎,竟然是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大意。
      风岚。她突然回神,她不能连累风岚半分。
      这时殿下突然发出一阵惊讶的声音,安宁下意识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就看见台上的红衣身影不知何时手上出现了一个红色花球,那画秋山连着九条同颜色的带子分别由围绕着木台的九位舞姬牵引着。
      这九条丝带正向台下四处散去,正好完完全全遮住了木台。
      安宁晃过神来,立即抬眼去看皇帝,只见他脸上不明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去,只剩下惊讶的表情。
      风岚就在激扬的鼓声中,一个跃身的舞步将那红球悬挂到空中的一个看不见的吊钩处。下一秒那个红球便极快的升起,九条红色丝带也随着渐渐悬到高空中,另一头仍然由舞姬们巧手拉着,露出下面的木台。
      只见原本木台上的木板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教人给移开了,而镂空的台中里面竟然是以各种颜色形态各异盛开的花卉排列成一个寿字,意欲再明显不过了。
      那些都是安宁这两个月静心栽培的,就是为了此刻。可是她现在无心欣赏。
      风岚落到台下,抬起头对着安宁所在方向看去,嘴角的微笑却在看到安宁似乎奇怪的表情后露出担忧。
      安宁没有注意到这些,整个心思还在“惊鸿舞”之上。她为了这个寿宴筹备了许久,虽然不求能够以其获得功劳,但求平平稳稳,龙心大悦。只是现在,伴君如伴虎,她不敢揣测皇帝的心意,只求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啪啪啪——”一个清脆的拍掌声蓦地想起,也让安宁极快地回过神冷静下来。
      竟然是皇帝。而一旁向来安静的兰贵妃而后居然也是轻扬起水袖,轻声附和。那些错愕的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
      这掌声却不足以抹去安宁此刻心底的不安,这一曲舞蹈的时间亦是心惊胆战的时刻。
      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岚儿,你准备的这个节目,”他顿了顿,却是教安宁心惊胆战了一下:“很精彩。”
      风岚微微福身回话,说着:“谢父皇,不过这节目尚不是儿臣的主意。”
      “噢。”皇帝似乎是诧异了一下,问道:“不是你的主意。”
      “是。”
      皇帝沉吟,殿中顿时一阵沉默。
      安宁心中一下一下的,就听见身前太皇太后的声音缓缓地响起:“皇帝,哀家似乎知道是谁人的主意。”
      视线落到那些盛开得极好的花儿中。
      皇帝侧目看向太皇太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即明白过来,朗声笑了起来:“朕倒忘记了,这么些美丽的花,除了畅春园还有哪里有呢。”
      他笑着,龙眼越过太皇太后的座椅落到安宁的身上。
      安宁已经收敛了思绪,将头垂得越低,神情举止皆是恭敬有礼。
      皇帝的表情瞧了起来似乎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安宁正想着,耳畔皇帝的声音传来:“安宁,这是你的主意吗。”
      低首,殿中那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回皇上的话,是的。”
      然而安宁话音刚落,太皇太后的声音便又响起:“这表演不错,哀家很是喜欢。”
      她如此说着,安宁下意识看向眼前这个雍容的身影。
      半晌,皇帝才开口接过,“皇祖母喜欢就好。”声音却较于刚才有些低沉了下去,此时沉沉地传到安宁的耳中:“那惊鸿舞也是你的主意么。”
      果然。
      安宁眼睫颤动,冷静地地答道:“是安宁的主意。”心中刚想着,就听得极低的“好”字:“朕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惊鸿舞,自从兰——”皇帝似是自言自语的语句突然顿住,觉察到自己的失态。
      殿下众人依旧安静着,听不见刚才皇帝说了些什么,下一秒就听见皇帝突然笑了开来:“这个节目朕很喜欢,福寿——”他叫着大内总管福寿:“替朕好好挑选些新鲜的玩意,分别送到雅岚宫和永寿宫去。”
      “谢皇上恩赐。”
      耳边风岚的声音与安宁一同想起,她伏地跪谢,将额头紧贴在地上,却没有听漏皇帝方才那句话的最后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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