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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之3 ...

  •   爷,坐下说话。小凉子见不得自家主子出丑,直把赵鹤把椅子上摁。
      赵鹤此时心中已拿了主意:这个人他要定了。至于人家姓甚名谁,打从哪儿来,要去向何方。这不在小霸王的思虑之内。至于人家乐不乐意,什么?小霸王要人,哪个敢不愿意?
      主意一定,人也就从容起来。一甩袍襟,大咧咧坐下。拿起茶盏,略略吹一吹,才送到嘴边。眼睛可是一刻也没闲着,停驻在那姑娘身上,上下里外地看了个通透。
      一边就问道:胭脂啊,还没请教,这位姐姐是?
      那姑娘似没看到他的丑态,剪水双瞳仍是注视窗外,整个人清淡得若轻云出岫。
      胭脂在一旁可看得明白,心中大呼不妙,怎么就没翻翻黄历呢,偏把人约今天来。这个草包瘟神小霸王,这个没眼力劲的,这是把人看中了啊。这可怎么是好。两边都是不好相与的,真个纠缠起来,还不定掀起什么滔天巨浪来。俺乱世中一迷途小妓-女,可捅不起这天大的娄子。心中烦乱,耳边听得赵鹤又絮叨叨地说着:
      姑娘家进青楼逛窑子,这可真新鲜,想来也是同道中人。啊哈哈——。小霸王干笑几声,小凉子也跟着干笑几声,把这声势得造出来不是。
      赵鹤唰地展开纸扇,一边故作姿态地摇着,一边又道:
      就请胭脂姑娘给引见,咱们也好亲近亲近。虽说脸上带着笑,可眼中却又露出那股“霸王牌”狠劲戾气来,往胭脂身上转了一圈。摆明了告诉胭脂,这人嘛,爷志在必得。你引见,爷温柔地带人;你不引见,爷抢!看在咱们这几年交情的分上,爷卖你几分薄面,可别给脸不要。
      胭脂不敢接小霸王眼风,装看不懂,心里早已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刮子。这当口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求赶紧打发走或哪一位。此时也顾不得再拿捏千娇百媚的范儿了,只干巴巴地强笑着,说道:
      嗨,乡下远亲,土里巴唧的,哪里敢劳烦小侯爷挂心。这就走了,这就走了。一边又推那姑娘:快走快走,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那姑娘后退一步,不欲与她手相触。却又道:
      我等大哥。
      赵鹤听得分明,声音并不轻柔,但是冷冷的清清的,仿佛敲冰碎玉,清泠泠得泌人心脾。赵鹤更是心痒难捺,忍不住就上前拉扯,嘴里还不三不四地说着:
      姑娘别急着走哇。今日见了即是有缘,不如我做个东道,到我府上玩耍几日,包管你乐不思蜀。心里还藏一句——□□。
      那姑娘似没听到,也不见恼,只是左手袍袖一甩,跟着又是后退一步,让赵鹤抓了一个空。
      哈哈妙哉。小霸王更乐了,敢情还是个烈性子,越不驯服就越有趣。所以赵鹤挂着一脸□□,反倒更上一步,展开双臂就想抱个满怀。
      耳边忽听得小凉子高喊:爷小心!
      赵鹤还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一声唿哨,尖利入耳。紧跟着一道鞭影如闪电划过,又似金蛇狂舞,凌厉无比,挟风劈来。赵鹤不及反应,双腿突得一紧,一股力由鞭头袭来,正待要运功抵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背部巨痛,眼前一阵发黑;再然后,很好——不用抬头就看到了屋顶,糜丽的红罗帐,以及那只俗艳的八角宫灯。
      只停歇了一刹那功夫,鞭头力再又袭来,将赵鹤在地上拖行丈余。赵鹤平时倒也确实很懒,能坐不站着,能站绝不走,能让人背着就更舒服了。可这绝不意味着他愿意用后背来行走——他小霸王又不是蛇。可是谁理他的抱怨呢。小凉子你这个不中用的,快来救爷!
      电光火石的刹那,赵鹤只来得及抱住桌脚,可转眼他就后悔了:桌子被带倒,砸在身上。桌上的残茶剩酒、残羹冷炙纷纷摔下,溅了满头满脸。还有一只酒壶正砸在额头,酒液混和鲜血滑过眼角,模糊了视线,而且火辣辣的疼。
      跟着鞭头又是一抖,将赵鹤整个倒着提起。在乾坤倒转的瞬间,赵鹤看到小凉子坐在地上,抱着他的扇子大哭;胭脂捂着嘴,眼珠子快要掉出来。而那姑娘仍是冷冷清清的,只是终于将秋水双瞳注于他脸上,可那眼神,不比看一只狗温暖多少。赵鹤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难看得紧,头上身上满是汤汁菜叶,混和着酒液血迹,加上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当真是血泪斑斑啊。
      唉,换个开局就好了。赵鹤难过地想了一下。
      在被鞭子卷出窗户的时候,赵鹤的头又重重磕在窗台上。一阵金星散过之后,眩晕和暗黑袭来的瞬间,赵鹤拼命地咬着嘴唇,咬出一股血腥也不敢撒开。他努力地撑起身子,向鞭子那端看去。在晕过去之前,他一定得看清,这吃了狮心豹子胆的狂徒到底是何模样,他要抄他家,灭他族!
      一个黑衣人站在树杈上,头发挽成发辫,高高梳起,被日光染成金色。也许因为是仰视,身形格外高大。赵鹤不知要怎么形容他看到的五官,一笔笔似刀削斧刻,凌厉而冷酷;顾盼之际,威势凛人。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赵鹤脸上打了个转,慑人心魂。
      赵鹤没有力气抵御这样凌厉的注视,终于闭上眼睛。此时他只觉浑身都疼,五内烦恶欲呕,脑袋更是好像要裂开一般,眼前百多颗金星乱舞。可不知怎的,一口气堵着,就是不想就此晕去。在沉入彻底的黑暗前,刻入脑海的,是那人脸上的一道疤,从额角斜过整个脸庞,直到下巴。狰狞无比,鲜明而耀眼。
      黑衣人将赵鹤在地上拖行一段,又猛得向上一提,之后将手中鞭梢在旁边高枝上打一个结。
      于是,赵鹤,京城内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小霸王,就这样让人给倒挂在树上了。

      黑衣人展袖飞下,叫一声:
      十五。
      屋内一道白影掠出,轻轻落在黑衣人身边,道:大哥。嗯一声,安抚地拍拍十五的肩膀。这才双手叉腰,向屋内叫道:
      好胭脂姑娘,爷爷将人放于你处,可没许你保媒拉聘。
      胭脂扑到窗前,双手大张着伸出,呐喊道:战爷!我冤我冤呐!您也看到了,是他他他。手指着赵鹤,却不敢说出其名号。再看赵鹤,晃晃悠悠倒挂金钟,两手软软垂下。一同垂下的还有挂着菜叶的黑发,淋漓的汤汁。也不知是死是活,心中更慌。
      爷爷要事在身,改日再来同你理会。
      话声未落,携了十五之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容掠过几道屋脊,消失得无影无踪。
      胭脂望着人影消失的天际,望着院中慌乱失措的人群,还有连滚带爬准备上树救人的小凉子,心中悲愤难抑:一个倒挂着不知死活,一个潇洒得飘然远走。两边铁定都得罪了,她胭脂一小小弱女子,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下子,怕有十条命也赔不完啊。这什么世道啊,当个妓-女怎么这么难,当个名妓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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