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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她又做了一个梦,是初中教学楼的长廊,放学的时间,人来人往喧嚣至极。她初中的死党远远地挤过人群朝她跑来,马尾辫一甩一甩地,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情绪激动:“子菡!我看见你哥了!在校门口!帅死了啊啊啊啊⋯⋯”然后她就幸福而自豪地笑了,打趣道:“要我帮你要签名吗?”

      彼年他刚成年不久,正是爱耍帅的年纪。开着一辆漂亮的宝马V6,漆成干净的白色。当他懒洋洋地往车边一靠,简直就是王子在世。他对此有着自负心,她亦引以为豪,总缠着他放学来接她。

      青葱岁月,恬静美好。

      她眼皮被阳光猛地一刺,醒来。大扇的落地窗没有拉窗帘,阳光放肆地填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熟睡的脸背着光藏在阴影里,她看着他,朦朦地反应不过来,只觉还在梦中,自己还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可以看他看得光明正大无所顾虑。

      然后他的手机骤然响起,空然打破她的美梦。“嘀嘀嘀”的电子音,一听就是闹钟,她在电光石火间就抓起机子摁掉,却瞄到时间——六点半。原来他平时都起得这么早,她转脸去看他,还好没醒。

      他一向是浅眠的人,一点点的声音,一点点的亮光都能将他叫醒。但这个清晨,如此高频的电子音,他都睡得深沉。想必是真的累了,她看了他一会儿,取了自己的毛巾被披在他身上,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

      于是,他在她的香甜味道中睡得无比安稳,又在她的味道中醒来。已经是午后,太阳被云遮去了光芒,房间里阴凉,他坐起身,毛巾被便滑落,他快手地抓住⋯⋯软软的触感,想是天天被盖着抱着才能揉成这样的。

      顿了三秒钟,他才想起工作的事。拿过手机一看,插着电,但居然是关机状态,他顿时就火了,什么时候胡闹不好偏偏现在胡闹。

      他开了机,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一把拎过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大步地走出书房。她刚将他的西服干洗从干洗店取回,两手都满满登登地拿的全是衣服,见到他,居然破天荒地微笑了,说:“醒了?我做了粥,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满面怒气地朝她奔来,眼神冷到了极点,“你怎么净胡闹呢!?我今天有重要的合约要签,你知不知道自己误了什么事!”说着就挤过她在玄关穿上鞋,摔门而出。

      空间霎时安静下来,她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厨房里的高压锅还在“突突”地响遗留着原本的温馨。然后随着时间流逝,微笑缓缓褪去,泪一点一点积满了眼眶。她深深吸气,又噙着泪笑了,兀自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你要喝点吗?是你喜欢的排骨粥呢⋯⋯”

      说完,他的高级西装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她蹲下身,忍了那么久的泪如同爆发一般,她毫无形象地哭得歇斯底里,一直哭到了天黑才变成了哽咽,她抽着鼻子擦了脸,又将他的西装在衣帽间里摆好,然后站在一排一排的高级西装中间楞然发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不想想,只望着衣服,然后望向窗外。天空蓝得深邃,这夜空气清新,风清云淡,看得到圆月和繁星点点。不知不觉,时装周快要过去,天愈来愈冷,冷得她亦心寒。

      凌晨,她了无睡意,只觉心情沉重,脑子仍是乱糟糟的空白。她抱着腿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什么也不做,盯着被子上的一道彩条看着。

      敲门声小心翼翼地响起,她一恍以为自己听错,但那标准的“咚咚咚”三声又响了一遍,然后门把被轻轻按下。她在那一霎拉了床头灯,“簇溜”地钻进被窝装睡。

      走廊的灯开着,门一开便带进了光,她感觉到他的脚步,轻轻的,走到床边停下。她认真装睡,被窝里的拳头握得死紧。不知是过了多久,五分钟,又或许十分钟,他才一步一步地出了门,然后对门的房间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她这才在黑暗中睁开眼,松开了拳头。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黑暗中,她真的看不见五指。

      人们总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一直同意,但万一她将命运握在手里,但周围一片黑暗,她找不到自己的掌心,那该如何是好?

      于是,这夜,成了苏子菡的不眠夜。

      他的工作或许真的出了乱子,周六的日子也一大早失踪,这也让她轻松不少。自从那日之后,二人便没再碰过面,他天天早出晚归,倒是玉琳琅来过两次,只说是联络不上他,坐下就等,一直等到将近午夜,她熬不下去要睡,玉琳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她睡了个懒觉起来,一翻日历,这是她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了,下周一就要开始上班了。心情开心激动,终于不用再当免费煮饭保姆了!她这一愉快,就哼起了小调,收拾了屋子,还答应陪江舒裴逛街,一看时间,居然还有大半日要打发,便决定回一趟家。

      家还是搬出来时的模样,她到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先和洛洛来了个拥抱,又被母亲抱了个满怀,千疮百孔的心这才好受了些。

      言朔坐在餐桌主位上看报纸,对她的突然来访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她亦孝顺地喊了一声“爸”,言朔便招呼她一块儿用餐。

      餐桌上,美味佳肴,她最近这两天吃惯了紫菜鸡蛋面,突然觉得家里的菜真是山珍海味。于是话也顾不上说,狼吞虎咽。

      苏妈妈看着她饿了好几辈子的模样,哭笑不得,“子菡你慢点吃,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让外人看了以为你哥不给你饭吃呢。”

      她在心里叨念一句:他的确不给我饭吃,都是我给他做饭。继续低头扒饭。一旁言朔还是不冷不淡地,闻言折好报纸递给洛洛收起,边夹菜吃边说:“子菡,言觉最近回家都做什么?”

      她扒饭的速度猛地慢了下来,咽下嘴里的一大口之后,搁下筷子端坐,说:“基本都是工作,有时候也带琳琅姐或者清清那样的名媛回来。”她最后一句话是说给言朔听的,迫不及待地要证明自己对他的心思是无。

      言朔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然后愤然道:“他最近丢的那单生意简直是离谱!看来真得给他订婚了,不然这么花花草草地玩,总是会心散。”她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就噎着了,猛咳着,大脑转得飞快。

      言朔会说离谱,想必是真的很严重,她一下子愧疚到极点,心口堵得慌。顺了气后,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其实错过那单生意,是我摁掉了他的闹钟,他直到下午才起⋯⋯”

      话没说完,言朔就一挥手说:“你别替他开脱,他自己在董事会上都认了错,就是玩心太重,前一天晚上居然给我喝过头!就不该让他出国,玩了四年回来到现在还不知道收心。”说着,像是真气到了,苏妈妈伸手拍言朔的手,让他淡定。

      她坐在一旁,低着头,眸中无数的情绪闪动——他居然没有把她供出来。

      因为《SEASON》是威森旗下的企业,若她让整个集团丢了生意,就算她是玉皇大帝的妹妹,公司也不会留她。他是因为这个吗?因为这个所以保了她吗?那他⋯⋯她正想着,言朔就又开了口:“那小子自己干的好事!现在好几个董事都提要换了他!我反正是保不了了,他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这烂摊子!”

      苏妈妈见言朔是真激动了,忙开口:“行了行了,在子菡面前就别说这个了。”然后又转脸对她说:“子菡啊,你在家里多照顾照顾你哥,他最近肯定辛苦,所以也别黏着他惹他生气了,一会儿妈给你带点补品回去,你多用点心。”

      她喉头苦涩,只能发出“恩”的一声,心里如波涛汹涌,让她连呼吸都稳不住。

      回公寓的公交车上,她坐在他们重逢那日归家坐的位置,转脸望车窗,却是没了他的倒影。她心情实在复杂,一趟车程,她叹息无数,心乱如麻。

      江舒裴是万全恢复成了御姐样,果敢地将头发烫成了火红色,开着红色的敞篷轿车,远远看去,犹如一团火。而另一面,她穿着深蓝色的针织连衣裙,披了一件灰色长外套,气质犹如大海般深沉。二人走在夜晚的步行街上,如同两个世界的人。

      江舒裴从见到她开始,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两个多年苦恋,已经形成了默契,她不说,江舒裴不问。江舒裴不说,她也不问。所以就这么在忧郁的气氛中,二人逛着街,买着有用的没用的小玩意儿。

      最后江舒裴受不了她的苦瓜脸,还是问出了口:“你这是怎么了?陪姐姐逛街你好歹给个笑脸吧。”她闻言一笑,低头吸着草莓奶昔,语气淡如水墨:“没事,就是觉得这个世界很神奇,在你背后发生的事情,总是这么⋯⋯”

      “哎哎哎哎哎,你别酸我了。”江舒裴慌忙打断她的“有感而发”,然后叹了口气说:“看你也没心情了,我送你回去吧,赶紧去见你亲爱的兄长,把那些有的没的解决了。”

      她勾了勾唇,将奶昔扔进路边的垃圾桶,说:“你总是这么劝着别人解决,你自己呢?和袁野怎么还没速战速决。”江舒裴脸色一冷,话却还是方才悠然的语气:“我们的事牵扯太多,背叛,劈腿,家族,占有欲,整个就是个狗血言情剧,我也真是累了,顺其自然吧。”

      她低头,唇边仍是方才勾起的一丝笑,声音细若游丝:“顺其自然啊⋯⋯”

      回程的车上,路况不好,有些塞车。江舒裴边跟着队伍龟速移动,边拿手机玩着泡泡龙。她在副驾驶位望着天空发呆。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是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淡淡地“喂”了一声,而后不过三十秒,江舒裴就见她的脸色渐渐白了,然后电光石火的一瞬,她开门下了车,一句招呼也没打,就这么在车的海洋中穿梭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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