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爱》江沉北

10、第 10 章

　　傅东卿的秘密，如果他不说，就没人知道。
　　男人将那一段故事封存的很好，家里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有好几次卓然想知道点什么，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带过。仿佛已经淡忘到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也想不起为什麽当年会执着于此，可是卓然却特别深刻的记得，那天夜里，傅东卿抱着他很认真的说：“不管她在哪里，都是在我心里。”

　　生活的波澜被掀起之后，总有一天要平复，卓然的中考成了家里最重要的大事，傅东卿不动声色的为他变换菜色，煲汤送水，为开家长会退掉客户宴请，而这一切终于换回来一张薄薄的通知书的时候，卓然只觉得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成绩很稳定，但是男人太过上心，关心则乱，每每想到傅东卿看到成绩单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时，卓然就无法淡定。

　　“又在看，挂在墙上好了。”男人闪身进了厨房，话语里尽是调侃。
　　“那当然，市一中入校成绩第三，我骄傲一下还不行？”轻松的扯下一张傅东卿挂在电视墙的摄影作品，身高在这个假期又见长了一点，“傅东卿，你这个怎么拿出来啊？”
　　男人探出身来，头疼的按着额角：“你还真要挂？破坏美感。”
　　“谁说破坏美感了，我的这个颜色最鲜艳，可谓一枝独秀……”男人扔过一个软垫，砸的少年立刻噤了声。
　　“傅东卿，我的生日就在九月，怎么过？”撒娇的蹭过去，被傅东卿从厨房哄了出来，“你想怎么过？”
　　“喂，哪有寿星公张罗的道理，当然是你献计献策咯……”
　　“哼，算了吧。”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冷笑，“没几天可逍遥了，要过生日，先开始上学，顶多占个周末。”
　　“傅东卿，傅东卿，看海去吧，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卓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咱们买点小菜，再来两瓶啤酒……”
　　“吃饭。”傅东卿听到啤酒二字，脸色愠怒，毫不留情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比起很多都是接近16岁的孩子，卓然的确是有些小，但是男孩个子蹿的高，几乎有个1米74，穿上校服也颇像那么回事。

　　市一中并不远，也就是看中这点，男孩才选择了那间学校，可到底高中非比初中，重点班上竞争比别的班当然激烈，加之陡然变难的功课，开始上学不到上了一周的男孩子就有点疲疲沓沓，正好赶上傅东卿的出差，眼看着卓然的生日就要泡汤，他一连几天都闷闷的。

　　傅东卿看在眼里，却没有办法，能够推掉的工作当然尽力推掉，但也不能放着生意不做。毕竟他也是俗人，对于长久接洽的客户当然不可怠慢。其实他早就选好了线路，也真的打算放纵那孩子喝一次酒，哪怕背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回家，甚至是带着帐篷过去，或者住在海边旅馆都好。

　　“那个，出差的日子确定了，就是在你生日前一天走，大约一周。”
　　晚上看电视时男孩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够逗留那么久，只能借着吃水果的名义眼巴巴的望着屏幕，傅东卿也大方的把遥控器交由对方掌控，甚至是卓然不看电视的时候，他也不看。
　　四年来，慢慢养成的看电视的习惯，潜移默化，以前从来不关注也对电视无所谓的男人，在他而立之年突然明白开着电视，有时候就可以粉饰出一种热闹。
　　卓然换台的手停了下来，嘴里还含着葡萄，含糊中只是发了一个无意义的音，却没什么反驳。
　　傅东卿无奈的掏出一张卡，从桌子上递了过去，语气颇为小心：“拿去刷吧，不要透支的太厉害的话，我没关系的。”
　　男孩的眉头终于动了动，眼神也跟着有些怒意，似乎压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傅东卿，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
　　“……”
　　“简直和那些不管孩子的混蛋家长一模一样。” 他低喃着站起来就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多呆。
　　男人怔住，本能的伸手去抓男孩的胳膊，谁料卓然反应却特别大，腾的抽回手，脸上一副很痛的表情。

　　“怎么了？”
　　“……没怎么……”
　　“还骗我！”低喝着迫不及待的撩开袖子，果不其然看到一块乌青，傅东卿只觉的自己心口一疼，“怎么弄的？”
　　“前两天不小心碰到。”
　　“碰到怎么不告诉我？”男人握住那受伤的胳膊，拽着男孩就往楼上走，卓然却挣扎着——
　　“我都说没事了，你不要管了！”
　　“如果你在为我不能陪你过生日而给我使性子，你最好收敛一点！”傅东卿突然顿住，气急败坏的大吼了一声。

　　吼过之后是出奇的安静，男孩的抽吸类似动物的低鸣，但是他也没示弱，反而抬起红通通的眼睛，反问道：“你是不是感到厌烦了？”
　　“你不要给我上纲上线。”傅东卿嘴上说着，手上却并没真的加力，“我不爱用扔掉你那一套威胁你，因为我会对我做的事情负责。至于你不能相信我，那是你的事。”
　　卓然微微抖动着肩膀：“傅东卿，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理性的让人讨厌！”
　　霎时间，傅东卿身体一僵，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脸色都有点变白，他本能的松开手，低低的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挣脱了束缚，卓然急急的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梯，砰的摔上了自己的房门。
　　满心的委屈说不出来，感觉什么东西在往眼眶里涌，但是傅东卿并没有上来安慰他。
　　每次都是这样，傅东卿等他收拾好情绪去主动赔礼道歉，这次，又怎么会期盼例外？

　　两个人的冷战不是因为别的，是傅东卿必须要出差，天然阻隔了彼此说话的机会。男人依言留下了信用卡，却什么都没说，在昨天卓然放学回到家时发现叫了外卖的订单，才意识到傅东卿是真的走了。

　　让他道个歉都来不及，打电话过去忙于公事的男人未必接，等到和好必定得差不多十天之后。

　　不过感觉煎熬的肯定是只有他一个人，那个人在饭桌上一定将这件事忘在九霄云外了，想到这里卓然就觉得忿忿，却又无可奈何，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本来是一个期待已久的生日，也好运的碰上周五，但傅东卿不在就等于什么都没有。他背着书包独自在校道向家的方向踱步，不想太早回去，却又没处可去。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的黑下来，肚子仍然没有饿的感觉。

　　生日的时候，傅东卿居然没有打个电话过来。

　　卓然自嘲的笑笑，完全没发觉自己在因为学生逐渐稀少的小巷里显得突兀起来，这个时分突然从拐角的阴影里蹿出三个男生，横着胳膊挡住了他的去路。

　　“嗨，卓然，这么晚你不回家在这里溜达什么？”领头的男孩子剃了个非常清爽的板寸，大大咧咧的穿着件球服，完全不顾及北方到了九月就开始逐渐寒冷的天气。
　　“让开，吴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