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腦內的十字路口 NO.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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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两个人，已经进入墓地大楼里了。
“离拍卖品的会前鉴赏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到那边休息吧。”库洛洛说。
于是两人就坐在墓地大楼里咖啡厅中。
“小姐需要来点什么呢？”点餐的服务生问道。
“espresso！”
“先生呢？”
“espresso。”
服务员离开了之后。
“原来你也喜欢喝espresso啊！”尼翁开心地看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爽朗的裂开笑容。
这笑容到底是赞同还是否认呢？尼翁心中暗自思考着。
咖啡送上来了。所谓的espresso其实就是浓缩咖啡，那小小一盎司，可以对一整杯牛奶做成拿铁或是卡布奇诺，所以味道可是十分浓郁而强烈，喝不习惯的人可能会觉得太苦太难喝，但是喜爱的人，却狂热的爱上，那小小一口所爆裂出来的浓郁复杂的味道……
“噗！”尼翁一口吐出了那应该给予她幸福的汁液，好巧不巧，咖啡汁液的抛物线，刚好经过某位做在对面的男士……
库洛洛掏出口袋里的手巾，默默地把喷到她脸上的咖啡汁给擦掉……若不是这里到处都是监视器，以防曝露身手，库洛洛早闪过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这家的咖啡煮得太烂太难喝了，我一时忍不住，就……”尼翁十分抱歉的看着前方被自己糟蹋的帅哥。
男人毫不在意的摇摇头，仍旧爽朗的微笑……只是尼翁野性的直觉让她感觉到，男人大肚的微笑之下，好像有一丝危险的气息，很隐含的飘散在空中……唧！尼翁的尾巴小小的炸毛了……
“这家的espresso真的很难喝。”男人一面批评眼前的咖啡，却不以为意的一口吞下苦涩的难喝咖啡。
“我喝过最好喝的咖啡，是在第七运河旁边的咖啡厅，那家咖啡厅有着悠久的历史，那天，午后的阳光很迷人，而我刚好需要一个位子阅读手上的书，于是我走了进去。”
库洛洛微微的顿了一下，眼皮垂下，彷佛沉浸在一段回忆里……
“那家的espresso真叫人惊奇，一入口那蜂糖似的甜与奶油般黏稠的油脂，瞬间在我的舌间扩散，下一波，那如百香果与葡萄柚的果酸蔓延在你的舌边，酸甜交织，综合出更复杂的层次。而吞下那一口液体时，那才是另一波高潮的开始，强烈芬芳的核果与巧克力味，从吞下的喉头处喷发上来，另你措手不及的二次回甘！整个下午，口腔里满是令人愉悦的气味。”
尼翁看着面前的男子，那深邃的黑瞳中，充满着柔和的光晕。
“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忍不住，点了第二杯espresso。”
“而做出那espresso的吧台手，有着和妳一样的粉红色的短发。”膨膨松松的像只小野猫，眼睛鬼灵灵的，躲在吧台里面，由下往上窥视着我。
“ＮＯ！ＮＯ！”尼翁反对了面前男人的论调。
“一般人，总是觉得一杯咖啡的好喝与否，决定于冲煮的人的手艺，其实不然。一杯咖啡的成败，其实包括好几个环节。首先是生豆的挑选，出产生豆的国家有很多，而各地的气候地形条件都不同，栽种出来的咖啡豆特色各有千秋。”
“到了烘培的阶段，随着烘培深度的不同，咖啡豆会表现出更复杂的味道，比如说，浅培的豆子可能表现香气和果酸，而深培的豆子表现丰厚的油脂。烘培师可以说，像是拥有好几种颜料的画师，什么颜色加什么颜色，会变化出上百种的颜色，如何大胆用色，画出令人感觉「美」味的一幅图像，那就是各家的功夫了。”
“而到了吧台手的阶段，已经是收尾阶段了，与其说吧台手做出好咖啡，我到觉得吧台手的工作，就是忠实呈现烘培师的意志，把烘培师想呈现的画面，完整的倒映出来。”
尼翁一口气的把话给说完，感觉似乎有点激动，有点激情的，一股脑的，倾诉出她对咖啡的坚持与热爱。
“所以你想说，能做出好喝的espresso，不只归功于吧台手。是吗？”库洛洛听完尼翁一长串的话，瞬间就抓住了要点。
“恩！”尼翁大力的点了个头。
“所以，我说，一杯好的espresso，就像一首好的交响曲。”尼翁像是打开话夹子般，源源不绝的继续说下去。
“交响曲？妳懂得的真不少，古典音乐也涉猎啊！”库洛洛眼中冒出金光，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难怪刚刚在书店中，听了这么久的第九号小提琴奏鸣曲……」库洛洛心想。
不过这时尼翁确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我的朋友，他们都说我是个音乐白痴。”
“但刚刚听你说到交响乐时的表情，再我看来十分愉悦啊！”库洛洛想起，当时在薇利亚书店看到尼翁的样子，十分的陶醉。
“那也只是纯粹的喜欢，但是我一点也不懂得音乐，音阶、节拍、音色……”尼翁十分沮丧的样子，头上的猫耳朵垂了下来……
“恕我浅见，尼翁小姐。我认为妳的这一番话，有一些不洽当。”库洛洛说。而尼翁听到库洛洛的这一番话，虽然没有马上恢复精神，但头上的猫耳抖动了一下，忍不住又立了起来。
“我认为，欣赏艺术的方式有千百种。音乐也算是艺术的一种。它的表现，透过组织过的乐音行成艺术形象，表现着人们的思想情感，反映着社会百态。”
“而欣赏音乐可以有许多种层次，每一种层次都有他深刻的内涵，我认为，并不能单纯比较各层次的优劣，而是应该用更开阔的胸襟，去了解每一种层次不同的美感。”
“第一种层次，称为官能欣赏阶段。但我更喜欢称之为，美感欣赏阶段。”
“在这个层次上欣赏音乐，不需要任何思考方式，当音乐油然而生之时，便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音乐之中，这时，单凭音乐的感染力及气氛就可以把我们带到无意识而又富有魅力的心境中去。人们凭着音乐，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一个理想的世界。”
“单纯喜欢音乐的声音，沉浸在那声音带给我的，一种就是还想再听下去的感受吗？”尼翁用手点着自己的额头，思考着库洛洛的话语。
“我想，尼翁小姐的问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说明。音乐之所以存在的本质，和万事万物存在的本质一样，从人类的历史来看，几千年下来，所有哲学家想探讨的问题--为什么存在呢？是一种纯粹的需要，还是一种单存的喜欢呢？音乐的发展，最早起源于祭祀之用，是用以赞美天地的礼器，然而那时候的人们，已经抵挡不住音乐的美妙之处，想用歌喉和舞蹈配合着乐音，一同赞美创造这丰富世界的天神。”
“……”烧焦的黑烟从尼翁的脑袋中冒处。
“呵呵！不用想太多，是我离题了。我们再回到刚刚的话题好吗？”库洛洛安抚着面前皱着眉头听不太懂的大小姐。
“嗯！请继续说好吗？”尼翁觉得眼前的男子，好像有股说不出来的魔力，他的话语中有种温和柔软的语调，彷佛接近黄昏的午后，那晒了一下午的棉被，散发着阳光的清香，而眼前的落日火红一片，站在那里，整个人的灵魂已经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么，第二个层次为感情欣赏阶段，也有人称之为表达阶段。简单地说，就是去欣赏音乐里想要述说的内容。在不同的时刻，音乐表达了安详或洋溢的情感、懊悔或喜悦的心境、愤怒或喜悦的情绪。”
“然而，很多作曲家倾向于回避讨论有关音乐所表现的内容，那是因为想用语言去解释一首音乐作品的意涵何在，本身就是十分困难的。但是，在我的想法里，也不必完全「否认」音乐想要表达的内容，只是不用局限在某些框架里。它以无数细微的判断和变化表达其中的每一种情绪，它甚至可以表达一种任何语言中，都找不到适当的言词的含义。”
“有些作品，会触发听众遥远的记忆与深埋在心中的情绪，这不是一种单纯的移情作用，而是纯粹由于音乐本身的魅力，作曲家将这种感情用音乐表达出来，经乐队演奏后被欣赏者说接受，这是用任何语言也无法表达的，只有亲耳聆听。”
“亲耳聆听？”尼翁问道。
“是的。”他说。
女人安静的沉思刚刚所说的话语，思索着什么问题，她的眼睛一直住视着男人，彷佛孩童蹲在地上，好奇而专注着，看着搬运碎米粒的蚂蚁。
有如下了课的小学生，牵手前往学校的后山，只为赶上落日的美，在山顶的小丘上躺下，地上满是青草，看着天上，晚霞里的云朵像薄薄的轻纱，轻柔的飘卷着，注视着这样的美景，但是什么也没有进入眼睛里，思绪，好像越过空间的边际，早已达到世界的另一头。
那是这位大小姐的眼神，库洛洛想。
“那么第三个层次呢？”尼翁看着面前的男子，骨指有力地卷握在桌前，望着自己。
库洛洛微微眨了一下眼睛，那修长的睫毛，犹如丝绸般地华过水面，扬起微微的水花，后又归于平静。
“第三个层次，则为理智欣赏阶段。音乐，除了所表达的感情外，它同时是作曲家使用「音乐语言」创作出来的，故欣赏者可以有意识的去聆听旋律、节奏、和声、音色等音乐素材，追随作曲者的思路，了解音乐的乐理，对作品作全面地了解。”
“嗯……”尼翁又皱起了眉头，脑中ＣＰＵ运作的声音之大，库洛洛彷佛都能听得见。
“怎么了？”库洛洛问？
“总觉得这三种层次，好像也可以用另一种，简单的方式说明。首先，他站在你的面前，你们彼此互不认识，但后来他说了一些话，或是做了什么行为，然后你对他有了好感，也就是喜欢。这是第一层次。”
“然后，当你们认识一段时间，你开始会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发出喜欢的感情呢？你也许会认为，那是因为他说了一些话，或是他的某些行为，让你有了共鸣。但是，他的话和行为，又代表了什么意义，而我的喜欢，对我自己又代表了什么意义呢？这是第二层次，双方都跳脱了一种本能的喜欢，而是更进一步，更好奇的往内心思考，喜欢的由来。”
“而第三层次，往往是最困难最令人难以承受的阶段，也许要经过一段十分乏味的时光。但是，那是脱离了本位思考，客观地了解另一个人。妳不再只从喜好出发，而是更好奇，为何另一个人会选择这样的行为模式。也许这样的经过称为相处，又或是沟通。”
库洛洛看着面前说得龙飞凤舞的女人，眼神慢悠悠的晃了一圈。
“很有趣的说法。”库洛洛说。
“嘿……我也只是瞎说。”尼翁不好意思的抿抿嘴。
“脱离本位的感受，客观地去了解。妳刚刚是这样说的吧！”
“恩？”
“我很喜欢这样的说法。”库洛洛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去了解一个人生活的时代背景，文化意涵，属于他的创作个性，耐心倾听他想说的话，试着理解它所使用的语言背后，所表现出来的真正涵意。那么，也许就能脱离单纯的感性，理智而客观的喜爱。”库洛洛像是回味般，喃喃念出这些话。
理智而客观的情感？
尼翁看着前方的男子，心中忽然有股冲动，话脱口而出……
“那你也经过了一段，那样的过程吗？”
「你也曾经理智而客观地喜欢过一个人吗？」
然而，库洛洛的眼瞳晃漾着一种奇怪的波光，冷冷的，可怕地望着尼翁。
宁静而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腦內的十字路口 NO.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