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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药 ...

  •   那季彻将玉袖扔在了床榻上,扫过两眼,就一摇一摆的欺近床来,返身盘坐,闭目调息,不动了。
      玉袖被扔得七晕八素,背上本已收口的鞭印被这么一挣一脱间又微微有些裂口,疼得他的脸又白了一层,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又怕激烈的喘息声扰了那煞人养神,便敢紧回手捂住口鼻,尽量慢慢的呼吸。待得顺过气,又见季彻没有动静,这才慢慢爬将起来,感觉不对,拿手搓了搓身下压着的床帐子,绻起细细的眉低头一看,那床面上最上层铺着的帐面儿已经不见了,露出底下打满补丁的棉褥子,他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本自叠放在角落的被面也不知去了哪儿,玉袖偷偷打量下屋子,发现东西都被扔到了墙角堆着,他悄悄吐出口气来,慢慢的缩着身体滑到床角,将自己绻了起来。
      自从季彻住进了玉袖的房里,玉袖就再也没有沾过榻了,他每天都是在墙角边地板上缩着身体将就过夜,床榻被季彻占去调息养神,玉袖不敢靠近。
      这屋子乃是木材所建,玉袖又住在二楼,本不该有多少湿气伤身,奈何玉袖体质虚弱禁不得折腾,地板上始终又硬又凉,又没有被褥子裹身,常是跪坐在衣柜边,头枕着柜壁浅浅入睡,冻得醒了就搓搓冰凉的手脚,将就着休息会儿,到也是安心。如今玉袖又能在床上休息了,却离那闭目入定的煞人也近了,他脸上身上又肿又痛,金创药就放在床边妆台上,离自己不过三尺来远,但玉袖要拿药就得越过季彻,他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敢擅自妄动。连日来的惊恐疲惫如今沾了床铺就尽数析出,不久,却就软软倒在床角,呼吸渐渐地匀称平缓起来。
      季彻安坐床边静静调息整晚。
      一夜无话。
      第二日玉袖醒来时感觉比前几日精神稍好,四周望了望果然没发现季彻的身影,他起身挪下床榻,收拾起房间一角的被面床帐子抱到楼下交给洒扫仆妇,又央了些热水拖着身体慢慢提拎上楼,躲在屏风后的浴桶里冲了温汤,迅速褪下衣物踩进桶里,梳洗起自己来。
      此时对楼子里的人来说,时晨尚早,除了楼后佣人房有些动静外,整个惜春楼楼阁都静悄悄的。不过最近玉袖习惯了早起,这样才能在季彻消失的时间里赶着做完一些事。
      季彻每天早上都会失踪一两个时辰,待得玉袖准备好了早饭,才又突然出现。大咧咧的端碗就吃,然后等着玉袖给他换药换绷带。
      玉袖清理完了身体,起身给自己全身的伤上好了药,自衣柜里拿出干净衣物穿上。转身出了房门,比划着吩咐了几个新招的清童将水倒掉,把换下的脏衣拿去清洗,看着清童们做完事,这才安心地下楼去厨房要了点稀粥馒头端上楼去,闭门。将干净绷带、伤药、食物一一摆好,坐下开始等待。想了会儿,又起身来到妆台前细细地打量。
      昨天那龟奴推倒玉袖时,玉袖的脸磕到了花园石台上,现在整个左脸颊肿了个干脆,乌青一块红紫一块的,玉袖绻了绻细细的眉,心下不由有些愁。
      季彻踩着轻身功法闪进室内,没有惊动楼下埋头扫地的几个粗使仆妇,径直走向桌子拿起馒头就吃,毫不理会旁边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稍稍有瞬间僵硬的玉袖。
      稍倾,玉袖回过神来端起一边准备好的清水走过去,立在一边。季彻伸手解开衣服带子,将左肩膀露出来给玉袖,右手又拿起一个馒头。那站在一边的玉袖小心翼翼的拆开季彻身上的绷带,拿湿巾沾了清水细细的清理创口附近的残血余药,再敷上一层新的药膏,包上干净的绷带,将换下的脏布扔进水盆里,他做完这些后季彻就离开桌子,穿好衣物,转身回到床边去继续盘膝养神。
      桌上盘子里的馒头已经全都没有了,玉袖只得喝掉了稀粥,再将空掉的碗盘连同脏血水一起端下了楼去。
      稍倾,楼下便传来杂乱的响动,慢慢加入些围观众人的笑闹,越见得热门,那老鸨提着根柴火棍追着玉袖满院子跑,口里叫骂着个赔钱的东西,引得楼上本来尚在酣睡的哥儿姐儿都懒懒的斜出来看。
      老鸨边打边骂,玉袖闪得狼狈,众人听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听明白原因。原来,玉袖的半边脸肿个老高,额角多了道血痕,天又光亮,被下楼出恭的老鸨子瞧了个清楚,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操上立在一边的柴火棍,扬棍就打。
      现下惜春楼大劫刚过,折损了不少的哥儿姐儿,正是缺人用的时候,何况就算是留得命在的也多半身上带了伤,多年养就的细皮嫩肉就这么一朝毁了,个个儿瘦骨嶙峋,这样的身子骨如何缆得住那些眼睛往鸡毛上长的贵客?老鸨子对惜春楼经年的口碑不保本就心焦,眼瞅着就要在这揭临地面上混不开身更是如火在燎,现正琢磨着尽量凑着钱买些上好的药膏给楼里养养,现在却又看见昨儿个还好好的人今天又惹出一脸的伤,立时火气上窜,激了个脸红脖子粗。
      “你个贱骨头!客人打你就由着他打!但怎么着也得给我把脸护住罗!没用的贱货!自各儿下作也就罢了,还连累着老娘给你收拾屎尿!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尽赔钱的东西!”
      老鸨动作并不轻巧,人又在气头上,手下没有踩着线儿,尽往人身上脆弱的地方招呼,由是玉袖躲躲闪闪,仍是挨了好几下闷棍,他拖着带伤的身体闪得委屈,嗑嗑绊绊着躲得艰难。亏得西馆楼上出来看热闹的一位姐儿扬声出口,把那斜倚门栏笑得夸张的龟奴指认了出来,老鸨闻言这才歇了手,狠狠的招呼了几个养着的打手将那恶痞的龟奴拖出去胖揍一顿赶了出去。
      这老鸨瞪了眼一边哭得声息全无的玉袖,又转头对着旁边围着的一圈新招的龟奴粗使清童教训。
      “这行当里头的规矩不懂是怎么着!你们这群糟贱货给我记住罗,谁要是再敢吃里扒外,乱动老娘手下的人,老娘饶不了他!反正都这样了,老娘也不在乎多死几个人!”
      这老鸨回头厉声吩咐了玉袖跟她走,就径直往自各儿西馆阁楼的房间走去。进得屋中,她翻出一个小白瓷瓶扔给门边低着头哆哆嗦嗦立着,却不敢迈进门来的玉袖,说着是活血化淤,就把玉袖赶了出去。
      玉袖抽抽泣泣着回到东馆,在屋门前拿袖子擦干净脸,才再推开门,放缓脚步轻手轻脚移近妆台坐下,左手抓着袖子,右手扣出瓷瓶里的药膏慢慢地涂抹在左脸上,丝毫不敢弄出声响来惊动了床上闭目调息的季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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