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烟暗》三棤

9、第 9 章

　　10 师父
　　“少庄主。”见到来人，不少人都以各自的方式打着招呼。
　　从正厅大堂走出来的两个人，前者便是南吕山庄少庄主李子慕，后者便是玉面毒医沐离殷。李子慕笑着与各位公子哥和江湖侠士打招呼，沐川跟在他身后，面无表情。两人一同往前走，沐川每走一步，李子慕便是先半步在他之前，挡住其他人看沐川的眼神。而他的动作也不是如此隐蔽，在场众人眼神稍微尖一点的，都看得出来，这位少庄主颇在乎这位青衣公子，而玉面毒医的名头，他们也不是没听过，少年英才，面容俊美。而沈念君和苏湮这边当然也是能看见的，沈念君不语，苏湮的指节发白地死捏着那把殷虹剑，像是要捏碎剑柄般，却没有去看沐川，他拿下佩剑瑬湮，给沈念君，“你交给他吧。”转身离去，未等沈念君出声挽留，便走远了。瑬湮的剑鞘上有五个血红的指纹，模模糊糊的血色却鲜红，是刚沾上去的。沈念君默叹一声，收好瑬湮剑。
　　李子慕要带着沐川去别的院子，沐川却瞥见了站在那里的沈念君，推辞后来找沈念君。沈念君还是他离去时候的模样，虽离别的时间不久，但也是有些想念，仍旧是漆黑的寒玉簪，盘着前端的发，一身白衣，蓝紫色的薄纱，而沐川也是当年的样子，三年的时光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依旧是一身淡雅的青衣，略卷的黑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插着木簪，对着自己的徒弟也是露出了少许的笑容，“这么快就找来了？”
　　沈念君没有说话，紧了紧手里的剑，递给沐川。见到这剑，沐川也是略微吃惊，随即笑道，“你怎么把它带出了？”接过沈念君手里的瑬湮剑，沐川爱怜地抚了抚剑身，他也是见到了那五个血指纹，将剑收好，沈念君看他这样道，“不是我，是他。”听见沈念君这样说，沐川愣了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那抹棕色更加深了，“他来了么？”两个人陷入沉默，半天沐川开口，“他人呢？”
　　“走了。”沈念君答道。沐川不语，低头看地，沉闷的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沈念君身边的沈寻道，“他是？”
　　“路上遇到魔教追杀救的人，穴道都被千封银针封住了，没有内力，有些痴傻。”听见沈念君答话，又端详沈寻半天，后道，“你们暂时待在南吕山庄里，一个月后便是武林大会，那时我会带你们去武林盟，现在我带你们去我住的地方。”沐川带路前进，沈念君拉着沈寻跟着。

　　夏初的时节，一个月后便是进入夏季，而南吕山庄与武林盟之间，除了要赶陆路，还要乘船过天璟湖，天璟湖是天下第一大湖，湖水澄清，夏日满湖便会开满耀眼的红莲，摇摇曳曳，不少年轻的公子哥都在湖边荡船，大唱情诗，惹得采莲姑娘的注意，也是重袖男女定情幽会的首选。相传，天璟湖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块平地，几千年前，天下大旱，神人妖三界大乱，一千年花妖为救一男子，魂飞魄散，化为一朵莲花，男子放弃仙位，化为湖水，保护着那朵莲花降落凡间，便出现了天璟湖。所以，善男信女便为了寻到生命的另一半，赶至天璟湖为得良缘。
　　而武林大会所选的时节也正是赶了这个时候，自然熙熙攘攘，开始前的一个月，南吕山庄便是日日热热闹闹，但沐川的住所偏僻，倒也是乐得清静，没人来打扰，整日沐川看书，沈念君拉着沈寻下棋，沈念君的棋艺实在是烂到家了，却总是悔棋，沈寻也听她骗，让她悔棋，还以为这是正常的规则，沐川也懒得跟她计较，拿着本书看，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倒扣着书在睡觉。
　　这样悠闲的三日过去，第四日的时候，门口却是闹哄哄的，沈念君扔下棋子，开门出去看看。里面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师父，自己是徒弟肯定是自己出来看的，另一个是个觉得悔棋是正常规则的傻子，自己还能指望谁呢？靠近沐川住处的地方，有人在争执，一男一女的声音，但不止这两个人。
　　“上官言！我警告你！你要是不给她一个交待，你就不用回上官家了！”十足气愤的女声。
　　“墨依，盈盈都没和我计较，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懒散的男声。
　　“她是没和你计较什么，一个人去死都不会告诉你。”
　　“我也没叫她想不开。”
　　“你这种行为就是叫她想不开。”
　　突然一个男声插了进来，“墨依，我二哥都说了不关他的事，你还纠缠个什么劲？难不成你们三个都想抢我二哥？”
　　“上官创，你以为你是谁？用不着你插嘴！”
　　“你……”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沈念君一边提防着沐川不是故意扔出的书本砸中脑袋，一边朝着争执的地方走去，还是快点解决掉，以免师父火冒三丈……拐到凉亭边上，看到那里站着的几个人影，最显眼的就是风月楼里见过的上官言和墨依，上官言，仍旧是白衣，暗色金丝纹路，腰间坠着一枚龙纹玉佩，手中一把紫金描边折扇，漆黑的发挽成一个髻，簪着一枚藏青玉簪，而墨依，就不是那天在风月楼时候的黑衣，翠烟云罗衫，花蕊点缀衣衫，发梳成云鬟，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一层绿意，生机盎然般。另一个男子便是那上官创了，普普通通算得上是英气的相貌，倒是有几分与上官言相似，他们仍然在吵，沈念君快步走上前去，站在凉亭台阶下，而凉亭里的三人显然没感觉到某女身上可怕的冷气在逐渐扩散，热火朝天地吵着。
　　“你们能安静点么？”一句略带不爽的冷冷的话冒了出来。凉亭里争执的三人也听到了，转头讶异地看了看沈念君，一身白衣，蓝紫色的薄纱，发髻山簪着黑玉簪，面容冷淡，面瘫大众脸……略带嚣张不屑的眼神，三人顿时噤声，愣是盯着沈念君看。
　　见三人不再说话，沈念君达成目的，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背后叫她的声音，“这位女侠是？”沈念君衣着不似皇室贵胄，那必然是武林人士，只怕也是有深厚背景，不然哪有毫无势力的门派，能住进南吕山庄，还敢给上官家和墨家脸色看……
　　上官创更是不识好歹，上前一步大喝道，“你是谁？！敢用这种口气说话？……”话没说完，就被上官言拉住，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说下去，接口道，“我们是上官家的人，这位是墨家小姐，不知这位女侠是？”
　　“无名小卒。”沈念君不想继续留下，扔下四个字就离开了。
　　愣在原地的三人也没心情再吵，随即离开，去查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的身份。

　　上官言悠闲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房间里，听着金编念搜寻来的讯息。
　　“这沈念君是玉面毒医沐离殷的弟子，而沐离殷又与南吕少庄主李子慕交好，也是得罪不得。而沈念君以前便是那乐临枔的三弟子……”
　　“乐临枔？那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通人和的神算？天下第二剑萧裴的师父？”
　　“就是他，而且当年的血洗小楼一事也是她干的……”
　　“就是她？一日为师，终日为父，她也干得出弑师之事。呵，那沐离殷也真有胆，敢当这种背弃德义的人的师父……”上官言不屑的晃了晃紫金扇，“他也不怕这女人狠起来，连带他也一起杀了……”
　　“少爷你是不知道，这沐离殷就是喜欢这种大魔头，你看看上次来找您的那个男人……”金编答道。
　　“那也是，他们两个都是碰不得的人，一个带毒，一个带刺。”上官言啪的一声合上扇子，挥了挥手，让金编退下。

　　墨依的跟班——忆钿也是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搭着门框道，“小姐，我打听到了……”
　　“怎么急成这样？”墨依皱了皱眉，放下端着的茶杯。
　　“刚才…撞见…上官…上官言的跟班了，就是那个…金编，”顺了口气，“他也来打听消息，我看见他就躲开了……”
　　“那消息到手了没？”
　　“那个沈念君就是武林四大美男之一的沐离殷的徒弟，就今天跟在南吕少庄主后面出来的那个青衣美男，而且听说……”顿了顿，忆钿没有继续讲下去。
　　“听说什么？”墨依见她不说话，追问道。
　　凑到墨依耳边说了几句，墨依也是皱着眉，“看她的样子，也不知道竟是这样的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沐离殷会收这样的弟子，不怕死啊？”忆钿碎碎念。
　　“别管别人的闲事，这沐离殷是李子慕好友，就算要动他也不能在南吕山庄里动手。”墨依打断忆钿的碎碎念。

　　而正被三人调查的沈念君还毫不知觉地和沈寻下棋，依旧厚颜无耻地悔棋。沐川仍旧倒扣着书本闭目养神。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却被轻微的脚步声打断，沈念君转头就看见那个男子，银蓝色的雕金龙发冠束起一头漆黑的长发，一身略显藏青的衣，面带笑意地站在门口，略挡住门口的阳光，更显得他那纤细的身材，肤色白皙，现在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翡色的眸子微微眯起，静静地看着侧躺在那里，脸上倒扣着书的男子，眼光顺着男子看，微卷的黑发几丝贴在额前，凌乱的发丝垂在身后，带着略微棕色的眸子闭着，被书遮挡着。
　　那柄瑬湮剑安静的放在桌上。
　　是李子慕。
　　沈念君转过头来不看他，继续下棋，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安静得似没有人站着。那侧躺着的人终于动了动，拿下了盖在脸上的书，也不看他，“你打算在那里站多久？”
　　“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李子慕倒是坦然，坐在了沐川身边。
　　沈念君+沐川+沈寻一个大大的白眼，一个活生生的人挡着门口，怎么可能当看不见……李子慕还是当没看见，他还是盯着沐川看，“我还以为你是生我气了。”
　　沐川一愣，脸一僵，腾地红了，“你要是再提的话，你就滚出去吧！”
　　李子慕见他这般激动，不由一笑，“小沐，你高兴就好，我马上滚出去。”
　　……全场安静，沈念君拿着棋子的手都抖了抖，沈寻不解的看了看她，南吕少庄主这么好说话……？连滚都说的兴高采烈的……跟中彩票似的……还是头奖……对师父的称呼还这么亲昵……天……
　　使劲拍了拍自己，沈念君继续下棋，沈寻见她动了起来，也继续下。沐川不说话，扶额状指了指门口，示意某男可以走了，李子慕听话的走出门，回头道，“明天有晚宴，你们记得出席。”

作者有话说

　　金编和忆钿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