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少年》乔乔乔十七

3、chapter2

　　{3}暗灰的灰与雨落
　　【如果这雨季的思绪难敌记忆的空白。】

　　——“诶？！太不象话了！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忘掉啦？！”
　　“那不是没办法的嘛！谁叫学长的死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打击呢。”
　　“呐呐，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诶。不过她好像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呃……”
　　“我听说，因为学长的死她好像在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呢！~”
　　“真的假的？那后来呢？”
　　“当然是用医用催眠术让她忘记了咯~”
　　“诶，难怪！不过就是看她不顺眼。啧啧。”
　　“祸害啦，没有她也就不会有学长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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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然路过高二某一教室，几个女生聚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里用着尖锐的语句刻薄地谈论着。声声刺耳。其实总是会很困惑，为什么人与人之间要用这样刻薄的语言去形容一个人。可是那些字句细细密密地，仿佛银针般地扎入胸口。心脏的某个角落正在隐隐作痛，微弱而尖锐。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段对话甚至听起来更加像小说中的一段对话。这个世界近乎如此荒谬。残忍而无情。
　　“学长是我很崇拜的人呐……真可惜……”
　　“唉，那么好的帅哥资源荒废掉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生们笑着换了个话题，吱吱喳喳。
　　下意识地，陆之然抬头望向窗外——天空是阴沉沉的暗灰色，迎面的凉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似乎是快下雨了的。不知怎的。她总觉得仿佛少了什么。本来应该是很熟悉很熟悉，可是，现在的她却全然不知。
　　记忆末端连带的是什么？

　　很多时候，人是会不用大脑思考就做出下一步行动的。诸如——现在。陆之然在意识恍惚间用手腕上被黑白皮绳系住的小钥匙打开了教学楼三楼的某一个私人储物柜。动作熟悉流畅到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回过神来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是谁的东西？为什么自己像护身符一样的小钥匙可以打开它？为什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手里是一对粉红色和粉蓝色的情侣伞，还有一个印着泰迪熊图案的牛皮纸袋，袋子上用俊秀的笔体写着：之然的宝物。陆之然愕然，这完全不是她的字体，可这似乎的确是她的东西，她掂了掂，觉得蛮重的。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天空仿佛暗的要滴出灰黑色的墨汁般。这些东西估计今天用得着吧。不管了，总之借用一下吧。陆之然关上储物柜，默默想道。
　　自欺欺人。储物柜上用的锁是传统的“地球锁”，只能用原配的钥匙才能打开。这显然、的确是她使用的储物柜。但是对于她所不知道、甚至用“不记得”来形容的事，在内心是这样抗拒着。
　　自顾自地埋头在楼梯上奔走的后果——在楼梯转角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来人。“对不起。”伴随着低头道歉声响起的是那句无比熟悉的“笨丫头！”
　　“诶？！”抬头看到的是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陆莫行？！！！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大学教室里上课吗？”一大爪子毫不留情地压在某人脑袋上。“痛痛痛痛~！很痛耶！”陆之然抗议。
　　“你还知道痛啊！我可是专程翘课来看你的，我也跟你班主任说了，让你接下来的这两节课陪陪我这个前任学生会主席。够好吧？”陆莫行一副“伟大救世主”的腔调。
　　“我高三了耶！！！你竟然敢来压榨我宝贵的时间！你当我跟你一样上大一那么闲得发慌啊！我又不是你的仆人……”
　　又一大爪落下，“你错了，你还偏偏是我的仆人：陪散步、陪聊天、陪喝饮料的那种。”依旧不变的，快下雨的时候，陆莫行的眼眸里仿佛重叠着世界，透出点点浅灰色。温柔的光泽。
　　陆之然踌躇了一会，缓缓垂下视线说：“莫行，其实很奇怪。最近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东西，有一点点印象，可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的微笑从陆莫行的嘴边隐去。随即，又调整了嘴角的弧度重新回到脸上，转而眼眸中又露出了浅浅的忧郁。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不要哭啊……”
　　“我没有……”带着哭腔而略微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楼梯口，陆之然伸手一抹，全是泪。
　　声音一点一点降下来。陆之然坐在楼梯台阶上，怀里抱着伞和牛皮纸袋，哭声轻而呜咽，努力把头埋进臂弯里。修长挺拔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后，在深沉的楼道里保持着沉默，看不见表情。似乎是一触即响的悲伤，没有人愿意去触碰。快下雨了的天，整片天空被覆上深灰色的幕布，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不住地敲击着记忆的末端。指尖划过的虚无的空气，辗转摇曳。无所交汇的过去和未来，难道不都是骗人的么？愈合的伤口几乎找不到曾经的痕迹，那记忆又将如何愈合？
　　下雨了……

　　下雨了，雨声连绵，纷纷密密滋扰于心间。心被沉甸甸的忧伤撞了个缺口，疼痛，竟不能吱声。满世界落下灰色冰凉的种子，踏着轻盈而不断敲击着心灵的节奏。那伴于风而吹来的凌乱的雨丝，汇聚成灰色的镜面反射天空
　　“呐，我说……”陆莫行坐到陆之然的身边说道，“有许多事情我们都会不自觉地忘记。既然忘记了，就应该选择释怀，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刻意地把它们记起来。”
　　“……”
　　“话说回来，”陆莫行突然换了个语调，“上次你哭着拜托我帮你送修的相机受损的真是厉害了。你难道属哥斯拉的？”
　　“你才属哥斯拉了。”略微赌气的声音响起，慢慢开始在空气中滋长。仿佛一条引线串起了“未完待续”。
　　“哎~真是笨丫头一个。相机修好了以后你打算怎么报答我？”陆莫行若有所思地盘算起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你想怎么样？！”陆之然满是防备的口气。“诶？！难道要我答应小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却稀里糊涂答应的那些？！”
　　“有自知之明啊。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威逼利诱你，别想到时候赖账！”陆之然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该聪明的时候偏偏犯傻，尤其是在眼前这个外号叫“狐狸大人”的家伙面前。
　　陆莫行笑了起来，伸手理了理陆之然的头发，“如果不想忘记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记住每一天、每一个瞬间。把它们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这样就忘不了了。”
　　如此亲昵的动作，发生在几秒钟之后，或许要延续到生命的落幕。那样的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温柔气息，萦绕于身边，带着轻柔的质感。语言，兴许是多余的。他搂过她的肩膀，侧身亲吻着她的额头。寂寞的楼道悄然做着见证。
　　口袋里的震动打破了某人呆呆的样子——短信：“五分钟后办公室集合。——学生会。”随后，陆莫行就看见身边涨红了脸的陆之然悲鸣一声，抱起自己身边的东西匆忙道别离开，他只得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窗外的雨下得正大。明明好不容易才突破防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