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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迟阳-19 ...

  •   早上的数学课结束后,段净夕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坐在座椅里对她说:“今天青实中学来了两个老师,他们知道你数学竞赛得了一等奖,说如果你报考青实中学的话就给你提供奖学金,让我问一下你愿不愿意报考他们学校。”
      段净夕想起今天班上有几名学生都在讨论报考志愿的事情。她没有一丝迟疑便开口:“老师,我还是想去滨西一中。”
      班主任在她身上看到了对梦想的执着与追求,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岁月,当下露出一抹会意的微笑:“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
      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那行,等一下我就跟青实中学的老师你早就已经决定去滨西一中了。”青实中学虽然是本区最好的中学,但是跟滨西一中相比毕竟还是有差距,那两位老师想必能理解。
      “谢谢老师。”
      段净夕在初中遇到的两个班主任都对她很照顾,因为这个缘故,这三年她过得分外惬意。所以无论学校有什么竞技类活动,她都会义不容辞代表班级参加。

      结束正题后,班主任吩咐道:“你回去后帮我叫章天翔来一趟办公室。”
      “好的。”段净夕应着,准备离开。
      班主任似是想起什么,示意她先别走,低头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门票之类的东西:“这是美术馆展览的门票,学校发的。老师五一要回家没空去看,你看看你或者你家里人有没有兴趣。当作放松一下也好。”
      虽然中考在即,但是班主任心想看画展顶多只花半天的时间,而且她对自己这个学生一万个放心,觉得这种消遣活动对她的学习完全造成不了影响。
      段净夕有些讶异,伸手接过门票:“谢谢老师!”

      出了办公室,她举起手中的门票察看。
      门票的截止日期是下个月的17日,展览地点位于市立美术馆。

      五一的假期一天天临近,整栋教学楼都弥漫着一种轻松的氛围。
      升上初三后,为了备战中考,学生们的周末假期被压缩了一半,劳动节成了这个学期唯一的公众假期,因此很多学生都对它翘首以待。相比班上同学的雀跃万分,段净夕却没什么感觉。
      明天是五一劳动节,今天轮到段净夕所在的小组做值日,她扫完地离开教室时已经过了五点半。
      晚上还要回教室上晚自习,段净夕便没背书包,走到楼道口就碰到同样准备回家的陆慎析。
      陆慎析眼底闪过一抹诧异,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你还没走?”平时她总是一放学就回家,然后早早地来学校上晚自习。
      虽然之前困惑的问题算是有了答案,但是现在段净夕每次看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停驻在他身上——就好比现在,她会观察他看手表的动作。
      “今天要做值日。”

      夏日清爽的风窜进教学楼,恣意地在楼道里穿梭,一阵一阵地拂到两人身上。
      两人并肩下楼,段净夕听到他问:“你明天去图书馆吗?”
      段净夕也在犯愁:“还不知道明天图书馆开不开。我打算明天早上去看一看,要是你明天去了看到自习室有开我就一定在里面,没开的话我应该回家了。”
      陆慎析看着她,墨黑的眼里渗出一丝暖意:“好。”

      正好到了一楼,楼梯口前方的墙壁上就是学校的公告栏,左侧张贴了教务处的各项通知,另一侧则用于陈列部分学生的优秀画作。
      段净夕的目光从宣传栏上掠过,蓦地想起前几天班主任送的画展门票,转向他:“那个——”
      陆慎析将视线从宣传栏移至她脸上,眸子里的墨色温和地扩开:“嗯?”
      段净夕仅仅犹豫了一秒就对他尽数相告:“你想不想看油画展?我们老师给了我两张门票,下个月17号之前都可以去看。如果你想看的话,我找个时间拿给你。”把另外那张门票给眼前这个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挑了挑眉,“什么画展?”
      “欧洲经典油画展。”
      段净夕补充了一句:“不过是在市立美术馆。”
      他微微颔首,问道:“你看过了吗?”
      “还没有,我没去过市美术馆。”
      美术馆坐落于市中心,对她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平时她常去的一些地方的地理坐标都局限在本区,从没去过市中心,还不知道怎么坐车去市美术馆。
      “我去过,我带你去吧。”
      段净夕微微一怔,思维因他的话而迟滞——他的意思是他们一起去美术馆看画展?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预想的轨道。
      最终她只是重复道:“你去过?”
      “对。”
      她的注意力终于转到“一起去看画展”这件事上:“那怎么去?”
      陆慎析反问:“你打算哪天去?”
      明天就是五一假期,段净夕本想过几天再去看展览,但是意识到不可能明天再出来跟他商量出门的时间,于是向他征询:“明天去怎么样?”
      “几点?”
      段净夕平时周末去图片馆都是九点半出门,但是她觉得九点半就出门的话对他来说也许有点早,索性把决定权交给他:“你觉得几点去比较好?”
      他仅仅思索了一秒,“那十点在路口那里等吧。”

      翌日。
      今天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段茂扬和常霞都在家,两个大人吃完早餐坐在客厅逗小女儿玩耍,屋子里不时响起大人和小孩的欢笑声。
      段净夕吃过早餐先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出门要用的东西,接着坐到书桌前看书。
      看了大概半个小时的书,她察觉到周围的光线变暗,望出窗外才发现天空布满了灰白色的云团,下起了霏霏细雨。
      她放下书,走到窗户前眺望雨景。
      夏季的降雨总是很充足,连绵的雨水将整条街道都浇湿了,楼下的树木在风中摇曳,发出“哗哗”的响声。
      雨水下个不停,雨势并不大,但是一时半会并没有停止的迹象。
      淅淅沥沥的雨水像是要把整个滨西都洗一遍似的,空气也焕然一新。
      段净夕伫立在窗前,目光落到不知名的远方,心情就如同窗外细密的雨丝,随风而飘。

      到了九点四十分,窗外的雨丝还在飘着,好在雨势已经逐渐变小。
      段净夕换了一条米色七分裤,穿上凉鞋,背包出门。

      到了路口,她撑着伞站在人行道上等待。
      街上的车流并不多,偶尔有几辆车从积了雨水的柏油马路上驶过,轮胎经过的地方扬起长长的水花。
      她抬起头,仰望头顶的天空。
      记忆中也曾有一个雨天。
      细雨纷纷的清晨,她坐在小店里等早餐,然后看到他走了进来。
      阴冷的天,昏暗的光线,路面黑黝黝的,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走进店里,抹开了冬日阴沉灰暗的色调。
      不知为何,事隔四年,当日的影像却仍旧清晰。
      ……
      无数记忆纷至沓来,像是要一点一点地将她淹没。
      周遭混杂着风声、雨声以及汽车喇叭声,她的心却逐渐归于宁静。
      这或许会是她有记忆以来最为深刻的五一假期。

      一辆黑色轿车从她旁边驶过,车身离开视野后,出现了陆慎析的身影。
      他身着浅灰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手上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立在朦胧的雨丝中,迷蒙的雨水氤氲了他的眉眼,远远看过去有一种渲染水墨画的感觉。
      晶莹的雨水顺着伞沿坠到地上,她的心也随着那滴水珠缓缓落地。
      一切尘埃落定。

      陆慎析踩着湿漉漉的地面走向她,嘴边带着一抹温和明朗的笑,“早。等很久了是不是?”
      “没有,五分钟左右。”段净夕隔着雨水凝望他,心里五味杂陈。
      她就这样站着跟他相视,看着他疏朗明净的笑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慎析抬头望了一眼灰蓝色的天空,“这雨应该不会下很久。”
      然后向她微微一笑,“我们去坐车吧。”

      他们在车站前只等了几分钟,就等到要坐的那一路车。
      陆慎析撑着伞示意她先上车,段净夕收起雨伞,从后门上车。
      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剩余了一半的空座位,有单人座,也有双人座。
      段净夕平时不怎么坐公交车,她总觉得公交车不太干净,所以每次去图书馆也都是步行。
      上车后,她的目光掠过车厢中部的单人座位,心下有些踌躇,脚步下意识地就想迈过去,又硬生生地收住。
      顿了一秒,她走向车厢后部第二排的双人座位,自觉地坐到里面的位子。
      陆慎析随后在她旁边坐下。
      车厢后部的空间有限,他一坐下来周围的气压随之一变。

      车子启动,车厢底部随着车子的前进发出机械的响声。
      雨水顺着玻璃窗缓缓滑下,模糊了车窗外的景色。
      段净夕尽量忽略心底那种微妙的感觉,扭头问他:“下雨的话坐车要多久?”
      陆慎析望了一眼她身后的窗外,“大概多花十几分钟吧。”
      天气的话题告一段落后,段净夕跟他闲聊了一会,忽地想起小学的美术老师,问:“你还记得蒋涛老师吗?”
      他肯定地点头:“记得。他是我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
      他没有在老师后面加“之一”作为修饰,表明了这种影响的唯一性。
      “为什么?”
      如果让段净夕选对自己影响大的老师,她也许会选初一的班主任,也许会选初二的数学老师,但是第一反应绝不会想到美术老师。
      “对我启发很大。”
      段净夕默默地在心里揣摩“启发很大”四个字,又问:“你那时是不是经常去美术室画画?”或深或浅的记忆中,存有跟他一起在美术室作画的情景。
      “没有。我就去过两次。”陆慎析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这样问,墨色的眉峰微微敛起。
      “才两次?有一次蒋老师在那里整理石膏,我去那里画石膏像的时候就有看到你。”

      他这才领悟过来,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解释道:“那次就是其中一次。我去那里画一幅画,一共去了两次才画完。”
      “那我画石膏像的那一次是你第一次去那里还是第二次?”
      陆慎析思索了一会,回忆当时的情景,答道:“第二次。那次画完就没再去了。”
      段净夕曾经在学校的展览上看过那幅画——他那幅画在省里拿了奖,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亲自给他颁发了奖状。
      “你现在还有画画吗?”
      “偶尔会画一画,当成课余时间的兴趣。”
      公交车驶进一片浓密的树荫,车内的光线有些暗,衬得他的眼睛格外清亮。
      他回答完,转而问她:“那你还有画画吗?”
      他竟然记得她以前也喜欢画画——段净夕怔了怔,“也是偶尔画一下。”那时美术老师常常鼓励她课余时间作画,这几年她闲暇时便画素描,倒也画完了几本速写本。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天已经放晴。暖和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从透过玻璃照进车厢,男生的脸迎着淡薄的雨后阳光,轮廓格外分明。
      平时去图书馆上自习,段净夕给他预留的位子都在右侧,转头时映入眼帘的都是他的左脸。而现在他坐在她的左侧,她看到的是他的右脸。
      他如今的五官比起小学初见那时更加立体深邃,眉峰英挺,眼尾微翘,眼皮内褶下是一排长而密实的睫毛,瞳仁中心汇聚着碎钻般的亮光,鼻梁挺直。
      眼前男生的脸跟昔日的影像缓缓重叠。
      过往的画面从脑海深处翻涌而来。
      段净夕微微恍然:不知不觉中,她跟他已经认识五年了。
      时光就这样将他磨成了生命中深刻的印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迟阳-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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