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Year After Year》曦兔

2、Part 2 那年他十五岁，他十三岁。

　　十五岁那年一整个玩疯了的暑假结束后，晟敏上初二了，小孩子心思也慢慢地收回了一些。开学典礼的时候跟初三的老生初一的新生站在同一个礼堂里，晟敏看见新的面孔觉得有些新奇，一如当初他还是初一新生的时候。

　　初中的麦克风比小学的时候好多了，起码不会带什么杂音，校长是个女的，嗓门也不是特别大，晟敏觉得舒服多了。

　　“下面有请初一新生的代表，曺圭贤同学上台宣读入学宣言。”

　　嗯，新生代表那可是全级第一名才能担任的呢……慢着，曺圭贤？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挺耳熟的？晟敏在底下疑惑地皱起眉头，圭贤不紧不慢地登上台，晟敏伸长了脖子一看，这稚嫩的模样也是越看越觉得眼熟。

　　旁边的赫宰碰了碰晟敏的手，小声地在耳边说：“那不就是以前小学那个数学天才嘛！他怎么上这里来了？”

　　经赫宰一提醒，晟敏总算是想起来了，也跟赫宰一样觉得奇怪。升中考试的时候晟敏并没有发挥应有的水平，同赫宰一起考进了在市里排第10多名左右的中学，以圭贤聪明的头脑，怎么不是去排第一名的中学呢？

　　不解归不解，晟敏也没去深究，早晨的开学典礼也早早就结束了。

　　初一和初二在隔壁楼层。此后，晟敏课间散散步时偶尔会碰见圭贤，他要不就在学生堆里和周围人打得火热，要不一个人在走廊上发呆，不过发呆不超过一分钟，总有人来打扰他。

　　看来人气很高呢。

　　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孤僻。

　　后来赫宰搬家了，晟敏便不经常和赫宰一起回家，家也离学校有点远，他每天骑着自行车来上学的，久而久之附近的小路大路都很熟悉，偶尔骑车钻进小巷子还会看见慢悠悠地走路的圭贤。两人虽然都认识彼此，但还是很生疏，也不怎么打招呼。

　　三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圭贤毫无疑问地登上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差距拉得很大。人缘好成绩好相貌佳，是难免会惹人嫉妒的。晟敏听说了圭贤的成绩后也不禁担心起来。

　　像往常一样，第三节铃声响后晟敏骑着单车回家，骑到一半忽然想起自己作业本用完了，便绕回去买本子。

　　在学校附近的小商店买本子后，晟敏走出店门口，习惯性地向左看了看，这一看倒让他疑惑起来。大老远的空地上，一群学生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晟敏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这时候应该都回家了才对，他们在干什么？

　　本来不想出头的晟敏把作业本收好，准备回家，骑上车的那瞬间又犹豫了一下，去看看怎么一回事吧？

　　于是晟敏把单车放好，大步流星地走到那群学生旁边，大声地问：“你们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那群学生闻声纷纷转头去看，一看晟敏穿着深蓝色的校服，是高年级的学生。人群中有人说了句“不好了，快跑”，然后他们赶紧抓住自个儿的书包逃之夭夭。

　　晟敏发现有一个人坐在地上，垂着头，好像已经挨了几拳，浅蓝色的校服被人踩了几脚，书包也被扔在一旁。好心的晟敏便把书包拿了过来，又将那人扶起来，那人抬起脸，晟敏定睛一看，这不是曺圭贤么！？

　　晟敏帮圭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圭贤一见是晟敏，头低得下巴碰着前胸了。

　　“怎么不还手呢？”

　　“那么多人我还得来么。”
　　晟敏的手顿时停住了，呀，小子顶嘴了。好笑之余不由得揉揉圭贤的短发，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端详，说：“擦伤了一点，对了，我有止血贴。”从包包里拿出止血贴，小心翼翼地给圭贤贴上。看了看，突然发现泰迪熊的止血贴还蛮适合他的嘛。

　　“你自己回家行么？”晟敏见他走路一拐一拐的。

　　圭贤停住脚步，抬起头很肯定地说：“不行。”

　　晟敏早料到他会这样，摆了摆手说：“哎，算啦，上车吧，我载你一程。”

　　于是圭贤乐颠颠地坐上了单车的后座，晟敏一边骑车一边听圭贤的指示“向左，向左，哎呀是向左，你向右干嘛呢……”。晟敏毕竟第一次载人，有点儿慌，导致自己左右不分的缺点在圭贤面前暴露无遗。

　　“到了！”晟敏刹车停住，擦了一大把汗，圭贤从后座蹦下来，摸摸自己屁股对晟敏说：“你那后座硬邦邦的真咯人。”

　　晟敏忽然发现自己的汗更多了。

　　就在圭贤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圭贤家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女人走了出来，一下子就看见离门口不远的圭贤和晟敏。

　　“小贤呐……”女人喊到一半发现旁边还有一个骑单车的少年，定睛一看，高兴地走上前喊：“晟敏呐！”

　　圭贤挑了挑眉，望向晟敏：“你认识我妈？”

　　还没等晟敏回答，圭贤的妈妈就上前握住晟敏的手，兴高采烈地说：“晟敏呐，好久没见到你，你爸爸妈妈还好吧？”

　　晟敏也认出圭贤的妈妈了，露出甜甜的笑容：“阿姨，我父母都很好，真巧，原来你是圭贤的妈妈。”晟敏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在自己幼年时常常来家里做客，见过她带丈夫来，没见过她带儿子来。虽然知道她有一个儿子，但也没怎么听她提起过，没想到这个儿子刚好是曺圭贤。

　　“快进里屋坐会吧！”曺妈妈热情地招呼，等她看见圭贤这副狼狈样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呀！小贤，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圭贤一言不发，噔噔噔地自个儿进了里屋。

　　晟敏和曺妈妈紧跟着圭贤，曺妈妈搬出医药箱，晟敏帮忙给圭贤洗个脸。曺妈妈把圭贤脸上的止血贴撕下来，拿红药水和纱布给圭贤包扎了一下。

　　“谢谢你啊晟敏，这娃儿惹事了还要麻烦你。”

　　“没事的阿姨，我只是刚好路过。”

　　“我这个儿子性格怪异，没想到你们会成为朋友，如果是晟敏的话，我就放心多了。”

　　曺妈妈笑容满面地对晟敏说，又转过头去看她那半晌都没吭一声的儿子，“小贤？你在看什么？”

　　圭贤转过头一脸平静地对曺妈妈说：“那堆纱布，还有用过的止血贴，你没有把它们收走。”

　　曺妈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大腿，起身要收拾时却被圭贤止住了：“算了，我来就好，你们继续扯淡吧。”

　　曺妈妈不得不坐下去，一边眼睛时不时瞄着圭贤正在收拾纱布的手，一边对晟敏说：“晟敏啊，你看他这样，你能不能以后有空就载他回来？”

　　“呃？好啊，反正顺路。”晟敏不好拒绝，就答应了她。

　　其实根本就不顺路。

　　虽然晟敏答应了曺妈妈的请求，但是两人不同年级，要在放学的时候准时遇见倒是比较困难的。不过几天后，晟敏回家时遇到在小巷里走的圭贤，就想起曺妈妈的话，便骑到他前面停下，圭贤也停住了脚步。

　　“上车吧？我载你。”

　　晟敏话音刚落，圭贤就利索地坐上了车，一路颠簸让他忍不住又说：“你的后座硬邦邦的真咯人！”

　　“那你下回带个垫子来好了。”晟敏大声地说道。他偏偏不给他安垫子，就是要听他抱怨的，不知道为什么，晟敏一听见圭贤抱怨就心情大好。

　　于是第二天的下午，初二上三节课，初一上两节课。曺圭贤还真带了个厚厚的垫子，抱在胸前，站在晟敏教室门口的走廊上，等他下课，这倒惹得很多学生向他看去。

　　他不觉得他那样做很搞笑么？！晟敏在里面忍着笑都快内伤了。

　　其实当时只有晟敏一人像个小疯子一样，一下一下抽搐地忍笑，其他人斜视了晟敏一会儿后也被他的笑感染到，而教室外的圭贤还置身事外一般拿起PSP玩。

　　“你还记得你小学的时候得了总统奖，我有跟你合照过这件事么？”晟敏一边载着圭贤一边大声地问。

　　“什么？”

　　晟敏以为他记不清，便详细说了一下：“我说，你五年级的时候不是得了总统奖嘛，当时学校弄了一个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我和你合照过，你还记得么？”

　　“什么啊。”

　　晟敏以为他听不清楚，又把刚才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结果又得到圭贤的“什么啊”。

　　“呀！你小小年纪耳朵聋了吗！？”晟敏气呼呼地说道，但音量没刚才的大，他也没指望圭贤能听到，当然最好别听到。

　　“我听力很好啊，是你咬字不清！”不过圭贤就是听到了。

　　“你这坏小孩你故意的啊！”晟敏这下才醒悟过来。

　　“哈哈哈哈……”后座的圭贤突然大笑起来，似乎是因为捉弄到晟敏所以很开心。

　　以后，圭贤就由晟敏负责接送了，当赫宰好奇地提起圭贤时，晟敏笑嘻嘻地说：“是很好的学弟啦。”

　　有一天送圭贤到家后，曺妈妈又出现了，圭贤进屋后，她跟晟敏扯东扯西了一会儿终于进入正题：“晟敏呀，中午你没回家吧？”

　　“是啊，怎么了阿姨？”晟敏心里大感不妙。

　　“小贤中午在家老玩游戏，下午去上学就没什么精神了。”

　　“呵呵，”晟敏保持微笑，心里大叫不妙，“那就别让他玩，让他午休一下。”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那PSP是他的命根子，我又不好说什么。”曺妈妈很苦恼地说。

　　噗，命根子，听见这种说法的晟敏差点笑出来。

　　“所以，能不能拜托一下晟敏，中午的时候帮我看管他，行么？”曺妈妈含蓄地把她的请求说出来了。

　　行……当然行……怎么不行……我哪能不行啊……

　　人家那么疼爱她家宝贝儿子，我呢，只有那狠心的老母亲……晟敏想到这里不禁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

　　不过这也证明了曺圭贤就是一温室花朵儿，好像除了脑子很好，其他什么都不会，动都懒得动一下。

　　中午放学时，圭贤阴魂不散地飘到了晟敏的教室门口，晟敏履行承诺就带他去食堂吃，结果那小子打了饭菜吃了几口之后就说难吃……当晟敏在感叹温室花朵儿爱挑食时，晟敏自个儿带的便当倒是被曺圭贤那双绿莹莹的狼眼盯上了，晟敏发现后赶紧死死地护住便当盒。圭贤见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对着晟敏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见到此情此景的晟敏咽下一口唾沫，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手……

　　“嗯嗯，好吃，比食堂的饭菜好吃多了。”在晟敏眼里一向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圭贤此时对晟敏的手艺大加赞赏，晟敏顿时有些飘飘然了：“那是，本大爷做的当然好吃。”

　　圭贤吃得正欢，听到这句就停下来，怀疑地看着晟敏，咽下嘴里的饭后，说：“对了，这是哪里买的？”

　　不幸的是，圭贤说完马上被晟敏赏了两个新鲜出炉的小笼包。

　　“这是大爷我自己做的！我那狠心的老母亲早上都在睡懒觉，我一大清早爬起来自己准备早饭和午饭的！”晟敏瞪着那个一片狼藉的便当盒，里面含的都是我的血泪啊！

　　“嘿嘿，那你明天也给我做一个。”

　　“好……啥，不行！”

　　“你都说好了，不能抵赖！”圭贤很坚决地说。

　　“唉，好，好啦……”晟敏还是心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次日晟敏就带了两个便当来，和圭贤坐在食堂里吃饭，忽然有一个子挺高的男生走了过来，拍了拍圭贤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嘿，我说最近放学怎么都跑没影了，原来是跟前辈混啊。”

　　圭贤挪了一个位置给男生坐下，男生对晟敏说：“学长好，我是圭贤的死党，昌珉，多多指教！”

　　晟敏微笑道：“呵呵，你好，长得挺帅啊。”

　　昌珉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然后视线忽然移到了圭贤的便当盒，眼睛顿时比滴了XX牌滴眼液更闪亮亮：“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感觉！！圭贤你幸福死了啊！！你看我，只有食堂没多少油水的饭菜。”

　　“吃饭啦你！”圭贤舀了一口饭往昌珉嘴里塞去。

　　吃了一会儿后，晟敏抬起头看见圭贤把胡萝卜挑出来了，带着责怪的口吻说：“学弟你怎么偏食呢，你看昌珉什么都吃下去呢！”

　　圭贤看了看被自己挑出来的胡萝卜，撅起嘴巴说：“不喜欢。”

　　还没等晟敏说，昌珉用更加责怪的口吻说：“你怎么可以浪费粮食呢！尤其是香脆可口的胡萝卜呢！？你不要那就给我吧，给我吧！”然后不由分说地一把抢过圭贤的便当，吧唧吧唧地吃了几口，口齿不清地问晟敏：“是前辈做的吗？真好吃！”

　　晟敏微笑着想说句“谢谢”，可说到一半就被圭贤打断了，他瞪着大吃特吃的昌珉一字一顿地说：“还给我。”

　　呀，呀呀呀，这凝重的气氛是怎么一回事？

　　“就不！”

　　圭贤脸黑了几分：“还我啦！沈昌珉你这个移动大冰箱！”

　　昌珉不甘示弱地说：“才不呢！曺圭贤你这只挑食不懂珍惜的大冰山！”

　　见两人瞪瞪瞪快从对方身上瞪出个洞来，晟敏很及时地终止了这次战争：“别吵啦，昌珉，你要是喜欢，明天我也给你做一份。”

　　话说出口晟敏就后悔了……内心挣扎着：明天啊，明天要做三份！！老妈非拔了我的皮不可！！本来做两份老妈就疑神疑鬼地以为自己有女朋友要给她**心便当了，这下做三份我怎么解释啊？

　　昌珉一听高兴坏了，握着晟敏的手说：“谢谢你啊前辈！前辈真好人！”

　　不过好在昌珉觉得过意不去，吃了几次就没再要求晟敏做了，而让晟敏高兴的是，曺圭贤那朵温室花朵不挑食了诶！！甚至有一天晟敏故意整圭贤，在里面加了很多胡萝卜，他也只是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就全都吃光了诶！昌珉你拯救了一个浪费胡萝卜的少年！

　　曺圭贤盯着盒中的胡萝卜，心里默念着：绝不留一丁点给沈昌珉，绝不留一丁点给沈昌珉，绝不留一丁点给沈昌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