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我抬起头，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到走廊外秦哲正和医生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医生转身离开，而秦哲则走了进来。
“怎么了？”看到秦哲略微有些困扰的神色，我问。
“医生说你有一点儿贫血，可能是车祸的后遗症，不过不严重，应该不影响手术的。”
“哦……对了，我在想捐肾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我还是打个电话通知一下爸妈比较好，你觉得呢？”
秦哲的眼神黯了黯，犹豫了一下才道：“馨儿，你的父母已经在车祸里去世了。”
“噢……”我吐出一个字，霎时觉得胸口有些堵，再也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们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才会在车祸后独自来到Y城生活的吧。其实方才我已有预感，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下去罢了。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一个护士推着一车东西进来，在我床边张罗好，然后让我放松，帮我挂上了点滴。末了，她对我说：“你先休息着，不用紧张，捐肾手术都是用全身麻痹，你待会儿什么都不会感觉得到的，醒来时就像睡了一觉一般，就那么简单。”
我应了一声，护士收拾好东西，道了一句“医生待会儿就过来”，然后便离开了。
我在床上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
“谢谢你，馨儿。”
秦哲的声音有些悠远，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身，然后感觉到两片柔软的唇瓣落在我的额上，又很快地离开。
“我去看一下秦湘。”
我似乎听到了关门声，但是我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一把不知在哪儿听过的声音。
“感觉怎么样？”那声音问我。
我诧异地睁开双眼，原来是刚才一直接待我们的秦湘的主治医生。
“呃，还好……”我道，有些疑惑，“只是，我怎么还没有睡着呢？”
“我们都还没给你上麻醉药，你当然还没有睡着。”他笑着回答。
“咦？还没有上麻醉药吗？那这是什么？”我指了指插在我手背上的点滴。
“秦先生没有告诉你，你有轻度贫血吗？”
“有啊，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这是针对你贫血的点滴，是为了减少待会儿手术的风险。”
“哦。”我恍然，然后觉得有些窘，原来那个不是麻醉药，我误会了，不过秦哲看来也想错了，所以说不是我笨，而是刚刚那位护士小姐没说清楚。
“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可以上麻醉了，我待会儿再过来。”医生检查了一下点滴，对我说。
“好，谢谢医生。”
看他走开了，我拿出纸笔，把今天的事情大概记了一下，又把秦湘的情况写了下来，放到“必须记住的人”的盒子里。
一个小时真长……
我百无聊赖，伸手去推了推点滴架，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我可以去找秦哲和秦湘，说不定她现在醒来了。
于是我下床，推着点滴架（还好，架子有滑轮推起来很方便）走出病房。
走到秦湘的病房前，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我看到她醒了，好像正在跟秦哲说着些什么。太好了，我心中高兴，正待敲门，却见……
就在我的手要敲到门板上的时候，秦哲把头靠过去，吻了一下秦湘，不是吻在额头上，也不是吻在脸颊上，而是……嘴上！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僵硬了，我的呼吸，停滞了。
这是一个什么状况？秦哲为什么会吻自己的妹妹？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秦哲出来了，看到病房外的我，怔住了，脸色有些尴尬。
“我们到我的病房里面谈吧。”我说。
“……好。”他回答。
回到我的单人病房，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不是你的妹妹吧，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秦哲凝视了我半晌，然后在房间的长椅上坐下，不徐不疾地道：“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这个，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她是……我喜欢上的人。”
“你……喜欢上她了？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时间了……对不起，骗了你。秦湘她不是我妹妹，虽然我们都姓秦。”
“你们都姓秦，但她不是你妹妹，哈哈！”我重复着他的话，忽然很想笑，虽然我的心其实很痛。
“馨儿……”
“你把我骗得好惨啊！不但背着我喜欢上别人，更要骗我把肾捐给这个小三？”
“馨儿，请你不要这样说！”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难道她不是小三，我才是吗？”
秦哲的脸一沉，我莫名地有些慌，不会吧……
“馨儿，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我怔，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你出门前翻过这一个月的日记了吧？”
我点头。我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自失忆以来就更加注意记录每一天发生的事情。我的日记本是活页的，里面只存一个月的记录，其余的都被我收藏在别处。早上如果有时间，我就会翻看日记，了解一下近一个月发生的事情，这样会让我的心里觉得踏实一些，也会觉得活得真实一些。
“你的日记本里应该没有提及到我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皱眉，难道他偷看了我的日记？
今早出门前我随意地翻看了一下日记，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里面没有看到秦哲的名字。或许是最近和他之间没有发生特别值得记录的事情，也或许是我没有细看清楚？由于忙着出门，我也就来不及细想，现在他提起来，我才觉得的确有什么事情被忽略了。
“因为两个月前我们离婚了，在签字的那一天你对我说，你会让我从你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所以我知道你不会再让任何有关我的东西出现在你的面前，自然也就不会把我记在你的日记本里了。”
“既然这样，那今早是怎么回事儿？”
“是我……拿了你的备用钥匙偷偷地潜入你的房间。我们结婚后有几次我忘带了钥匙，于是你便放了把备用钥匙在走廊的第三个花盆底下，离婚后你却忘了这回事儿，所以钥匙一直在那里。”
“你这是非法入屋！”
“我知道，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以说，这是你写的？”我拿出写着“去医院”的纸片，递到他的面前。
他微微一怔，然后点头。
果然！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方才在写明天该做什么的时候我就发现，我有一个小毛病，就是一个段落完成后不喜欢用“。”号，而是用“.”，即使那个段落只是一个词语或一个短句，只要它后面没有别的句子了，我就会自然而然地加上一个“.”。而我发现，“去医院”这三个字后面，什么符号都没有。
我又拿了其他纸片做对比，发现除了秦哲那张名片，其他的标点用法都是如此。那么就是说，“去医院”和秦哲的资料两张纸片，不是我写的。
“去医院”这三个字自然是秦哲为了骗我而模仿我的字迹写的，那么秦哲的名片呢？“秦哲”你到底是谁？
病房内一片寂静，我重新睁开眼睛，问：“我和你为什么会离婚？”
秦哲脸上浮起一个惨淡的笑容，“恋爱和结婚终究是不同的……”
我不言不语地望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恋爱的时候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每一天我制造着各种不同的偶遇，绞尽脑汁想出让你爱上我的方法，那时候感觉好浪漫，好甜蜜。但是结婚之后，每天起床你总会被吓到，即使看到自己写下的话，你依然会怀疑自己到底是怎样喜欢上我的，又怎么会答应和我结婚。我们对对方付出的感情是不对等的，于是尽管我爱你，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累，也会问自己当初向你求婚是否太过冲动了。我们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一天，你对我说，‘哲，我们离婚吧’。我想既然我已没有能力再让你爱上我，那么分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离婚对你来说只是离开一个认识了一天的叫做‘老公’的人，对我来说却是要放弃一段将近一年的感情……”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枣红色的小本，递给我。那是一本结婚证书，我翻开第一页，摸了摸纸张，又仔细地看了看“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的印章，应该是真的。
翻到第三页，上面赫然贴着我们的红底合照，旁边写着我的名字，还有秦哲这个名字，下面的日期有些模糊，被水迹给化掉了大半——实际上这一页上有不少水迹，大大小小一点一点的，很像是眼泪掉在纸上干了后的痕迹。
我有些怔忡，“你把结婚证书随身带着？”
秦哲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以前带着是因为你总不相信我们真的结了婚，我便随时可以拿出来给你看；后来离婚，你不要它了，可是我却依然改不了这个习惯。”
我望着证书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凄苦。
“离婚的那一段时间我的心情很糟，也是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秦湘。”秦哲接着方才的话题道：“我们是在网络上认识的，虽然她病魇缠身，但依然保持着乐观开朗的生活态度，在她的开导下，我渐渐走出了离婚后的低谷，然后我发现我爱上了她。可是她病得很厉害，尤其是最近两个星期，身体状况急剧恶化。我忽然想起你和她是同一血型，你身体的各项指标在上一次车祸时记载得很清楚，我以家属的身份拿到了这些资料，得知你的肾脏和秦湘的非常匹配，但是我怕你不肯，所以就导演了今早的那一出戏。”
终于解释完毕，秦哲像放下了一个重担般，吁了口气，然后身体有点垮地斜靠在椅子上。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为我们的婚姻感到难过，还是该恨他骗我，还是恨自己得了这个怪病，还是……
“馨儿，如今你已知道一切，我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但秦湘是无辜的，她只道终于有一个好心人愿意把肾捐给她，我求你不要让她失望，行吗？即使你不看在我们曾经相爱的份上，就当做一件好事，好不好？她会很感激你的。当然，我也会。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你！”
“你连她也骗了？”我突然问。
秦哲愣了一下，随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但也不会同情心泛滥，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下，而对方又是和我有这么一个间接关系……
于是我只能说：“让我想一下。”
秦哲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说了声“好”。
他站起来走到门前，道：“我在外面等你的答复。”
“嗯。”
看着他走出病房，我苦笑，答复，我该给他一个什么答复？
我从手袋中拿出写有秦湘资料的纸片，把方才写下的信息划掉，然后又拿出记录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纸片，又划掉。我想重新写上些什么，可是一时间竟又不知道该写什么才好。
我抬起头，只见秦哲还在外面等，医生走了过来，和他说了两句话，他的脸色霎时变白，然后匆匆地跟着医生走开了。
是秦湘出什么状况了吗？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想向外走，却被点滴架绊了一下。
我毫不犹豫地把点滴从我的手上摘掉，走出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