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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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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花得承认,自己食量很大。
很大,很大。
其实这个很好理解不是么,谁见识到她的身材都不会低估她的食量,叮当跑到厨房时,还很认真的想了想,决定减少小姐一般进食量的三分之一,以保证画面的可看性,虽然小姐现在三围暴增,可是身为她的贴身丫鬟,怎么滴都得做出挽救的举动吧。
然而即使这样,一一摆上桌的饭菜还是让定力十足的小白都忍不住抽搐下眼角。
一只炖鸡,一只烤鸭,一整条蒸鱼,熬得粘稠的小米粥,虾仁葱花芙蓉蛋,炒得脆香的新鲜蔬菜,乌鸡排骨汤,三个白花花的大馒头……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陶花低垂着头默默的吃饭,姿态优雅,只是桌上的饭菜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着,小白克制不住的用眼光去看她的肚子,可是那一圈一圈的肥肉最后还是把他打败了,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人不可貌相的实在是太多了。
像他,那三个大馒头就足够管饱了。
可是这个女人面无表情啃掉一只鸡几乎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接着用半柱香的时间消灭了整条鱼,接着是边吃大白馒头边吃芙蓉蛋……
于是很快的,桌面上就只剩下一堆森森白骨,陶花正仰头喝掉最后一碗汤!
放下大碗后默默的将手指放到腿上,那张圆脸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暗淡的双眼却透露出三个字。
没、吃、饱。
小白真想看看她的胃是用什么做的!
一直坐在窗前木椅上看书的司徒群倒是发出愉悦的笑声,放下书本习惯的用左手撑着头,懒洋洋的看着她:“怎么,还是很饿吗?”
老实说,只够勉强的七分饱。
这句话闪过陶花脑海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十根胖胖的手指在桌下缠绕,垂着头轻声回答:“……不,已经饱了。”
叮当胆战心惊的带着几个丫鬟进来收拾,很快又端了一盘新鲜的水果进来。
陶花努力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往那上面瞟。因为看着看着,她会肚子饿。
“你一直都这么好的饭量吗?”
她愣了愣,抬头看着一脸自在的他,沉默片刻才开口:“不是。……大人,找民女可否有事?”
“啊,没什么事。只是想来见见你。”他也不隐瞒,含笑回答:“本首辅跟陶大人好歹同事三年,时常能听到他提起你的名字。现在好友仙逝,悲伤之余,倒是想来见见他口中‘最机灵乖巧的妹妹’了。”
悲伤……悲伤……
嘴角克制不住扯了个嘲讽的角度,便是没镜子,她也能知道自己双眼里必是布满了冰冷的笑意,于是偏过头,让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忍了很久,她终于低低的开口:“劳大人惦记了。”
直到现在,她还是能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大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天三夜没有踏出来一步,她送到门口精心准备的饭菜也未动分毫,任她如何哀求他也置之不理。
而这一切,这一切,只是因为他的老师,三品大臣袁涵被皇上以莫须有的叛国罪下令斩首示众。而他,无力挽救。
当日监斩之人,正是如日中天的首辅大人司徒群!
等她终于破门走进去的时候,她的大哥啊,那么风流倜傥的一个人,衣冠不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过来的眼眶都充满了绝望的血丝,抱着她的腰际将头埋在他怀里痛苦的呻吟,一字一句不断的重复着。
“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将他送上黄泉之路,还我大兴皇朝清明!”
可是,可是……
十根手指收紧,她却没有丝毫的痛感,面上呈现苍凉的麻木。
“陶大人倒是少见的清廉,本首辅对他也深感佩服,只可惜天妒英才,让他年仅二十七岁便早早过世了。本首辅听说,他甚至尚未成亲?”
“……是。”
“真是让人惋惜……”他似真似假的叹息着,目光却饶是兴趣的看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胖丫头,“如此一个人才,居然没有留下一个后代。这真乃皇朝之不幸啊。”
“不,他死了便是最好的。”低垂的头猛然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着不容忽视的冷光,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个皇朝,哪里还值得他留恋?哪里还值得他守护?”声音顿了顿,圆脸突然出现奇异的扭曲笑容,“有个司徒群大人便已足够。我相信我大哥,一定死、得、其、所!”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司徒群也不见恼怒,笑言:“得姑娘妙赞了。”便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优雅的站起身轻声道:“说来也耽搁姑娘休息了,本首辅尚有公事在身,在此便告辞了。”
“不送!”
他领着小白出了厢房,走至门口,又停住脚步侧过身来:“对了,烦请姑娘替本首辅为陶大人上柱香,顺便告之他,”他抬起头,打开纸扇轻轻摇晃着,面上似笑非笑:“本首辅一定会代替他好好看守皇朝,请他放心。”
离开厢房已经很远了,耳目灵敏的小白还是听到什么东西轰然崩塌的声音,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先生,沉默的走着,对他始终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
*
这里原本只是一条普通的宽大街道,因为有天下四大庄之称陶家庄伫立在南方,每天前来拜会的人群众多,于是这条街便渐渐转换成了商业街,叫卖声随处可见,最近几年甚至大兴土木,几家客栈纷纷开张,生意竟然异常的红火。
今日正值午时,是一天中街头最热闹的时刻,这时候就是随便冒出一个人来也会被众多的商家团团围住,为你推荐这个推荐那个,不拔掉对方一层皮绝对不放手。然而现在所有人却呆如木鸡的站在原处,离得近的甚至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一步。
逆光中,缓步走来的,是个女人。
艳阳天她却撑着一把深紫色纸伞,伞面上绘着点点四瓣黑色花朵,握着伞柄的手指修长,皮肤很白,让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指甲油是黑色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锦袍,香肩裸`露,甚至一大片胸脯也暴露在外,又黑又长的头发只是慵懒的用蜘蛛造型的发簪别着,丝丝缕缕的长发顽皮的落下,小脸画着精美的妆容,微扬的嘴角右下,一颗黑痣尤其妖冶而蛊惑人心。
她的身材很好,走动如同蛇舞般摇曳风声,眼瞳含媚,一颦一笑都让人疯狂,当下就有男人下身勃`起,精虫上脑,真真想扑上去将她“就地正法”。
并不是没人冲上前,然而那个女人看着一脸猴急的男人并不惊慌,娇笑连连的轻挥云袖,一股肉眼可见的细小粉末飘散在空中,那些扑上来的男人就满面惊惧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倒地,在众人抽气声中只是挣扎了两下,便口吐白沫的不动了,不知是生是死。
于是人群尖叫着纷纷后退,一时热闹非凡的大街空荡荡的。
她神情却很愉快,嘴里哼着小曲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陶家庄大门前,门卫早已听到风声暗自戒备着,她却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挥挥云袖,门口四个壮汉连挣扎都不曾有的昏倒在地。
没有任何阻拦的进入了陶家庄,她用这招解决了不少扑上来的家丁,一步步朝主厅走去。
只是这种顺利到庄内假山处就被打破了,四名劲装男子手持利剑警惕的看着她,另一名管家打扮的男子背着手上下将她打量一番,那种强者自信的目光让她兴奋的浑身颤抖,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双肩后缩,挺高了半裸的胸膛。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陶家庄!”
“哎哟,这位哥哥不要这么凶嘛,人家的小心肝可是脆弱着呢~”她娇声笑着,手指卷着垂落胸前的黑发,眼角轻挑,左眼一眨,便朝他抛去一个媚眼。
如此浪荡之人生平仅见,陶潜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地,不过天性谨慎的他却没有贸然出手,只是暗自提高警惕,沉声问道:“姑娘来陶家庄所谓何事!?”
“其实人家也不想来的,这么大的太阳要是把我娇嫩的皮肤晒黑了,我可要花大把的力气再补回来了。”她嘟起饱满的红唇,神色娇憨可人:“其实说起来也要怪你们的不是,干嘛不让那两个贱•人自杀呢?害得我还要亲自动手。”
陶潜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姑娘到底是何人?”
“呵呵呵……”她倾斜纸伞遮去自己半张容颜,大眼冰冷的注视着他,嘴里依然带着轻佻的笑意:“陶总管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我啊……是‘浮生阁’鸳鸯堂堂主,红妆是也。在此见过陶哥哥了。”她微微福身,再抬眼时,对面五人已经作为了战斗的准备,如临大敌的看着她。
“哎呀,各位哥哥不要紧张嘛。人家这次来又不是冲着陶家庄来的。”
“阁下的目标是谁?”
“我不是说了嘛,就是那两个贱•人啊。说起来真是我教导无方,前几日刚进鸳鸯堂的几个丫头不懂事,竟然自主接了朝廷命官的案子,接就接咯,如果刺杀成功了我也懒得去计较,偏偏还被人捉了活口,哎,这可是大大丢了我们‘浮生阁’的脸啊。倒是让各位笑话了。”
“浮生阁”作为一个江湖的暗杀组织,早早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刺杀案不接。其实这也是为了保持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和谐,几十年来未曾例外,然而几日前阁内便有谣传,说是鸳鸯堂擅自接了刺杀首辅的任务,害得正窝在老巢补眠的红妆被阁主传唤,当着其他三堂的堂主的面狠狠“疼爱”了一番。
想着浑身上下就一阵刺痛,红妆的笑容于是越来越明亮,声音却让人如置冰窟:“所以陶总管不用担心,我只要那两个丫头的命,你们庄内任何人,都是安全的。”她侧着身子,睇向在场的所有人,轻声细语的开口:“现在,把她们两个交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