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艾斯比比

6、各怀心思

　　餐桌上，封锦瑟安静坐在沈夜旻身旁，依次过去是陆月辞和沈倦。对面亦是如此，她对面坐了沈一诺，沈老爷子无声端坐在主位。
　　沈家的长辈，封锦瑟在上次老爷子的生日宴上见过，这次沈夜旻的姑姑没在，应该是在夫家没有回来。
　　沈浚希兄妹，一个在上高中，一个在上初中，上次沈老爷子生日，两人因为学业没来，封锦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封锦瑟小口吃着餐盘里的沙拉，餐桌上静得针落可闻。这是她第一次真正与沈家众人坐在一起吃饭，逐渐琢磨出一些别的东西来。
　　上次她和爸妈同沈夜旻的父母也在沈家这个餐厅吃过饭，但上次或许是因为封锦瑟的父母在场，气氛远不似此刻这般凝滞。
　　沈家的两位儿子与各自的夫人都是家族联姻。他们举止得体，谈吐有度，看起来相敬如宾，在合作这件事上，无可挑剔，做夫妻，好似欠缺了一些热情。
　　但她见多了，心中没什么波澜，微微低头认真地挑着沙拉里的胡萝卜。
　　沈夜旻见她就扒拉自己面前的沙拉，问她：“不合胃口？”
　　封锦瑟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想吃什么？”沈夜旻微微低下头离封锦瑟更近了一点。
　　“螃蟹，还有鱼旁边那个。”沈夜旻看过去，是一道桂花糖芋艿。
　　给她盛了一碗桂花糖芋艿，沈夜旻用勺子在碗里轻搅了两下放到她面前：“小心烫。”
　　封锦瑟没答话，伸手把碗往自己面前推了推，用勺子慢慢吃了起来。
　　沈夜旻挑了只蟹在旁边剥了起来。
　　封锦瑟吃了几口，感觉有些甜了，她停下侧头看着沈夜旻给她剥蟹。
　　沈夜旻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筋络微凸，很好看。
　　很快沈夜旻就剥好了螃蟹递给封锦瑟，被投喂的封锦瑟又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沈老爷子坐在主位，看着旁若无人，低声耳语的两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
　　他看着餐桌上的众人，从自己到餐桌上的两个儿子甚至嫁出去的女儿，都是被家族利益裹挟的人，他们没有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
　　他不知道沈夜旻是怎么想的，自己这个长孙，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逼他。家族想让他从政或者从军，没成想转头沈夜旻就自己跑去参加什么海选，跟人签约进娱乐圈了。老爷子当时很生气，沈倦也拿自己的儿子没办法。
　　老爷子看着自己的长孙，从头到尾对婚约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不认为沈夜旻是妥协了，没有这么容易。还有封锦瑟，他目光在小姑娘身上停留，看起来乖巧，但老爷子直觉他也看不懂这个18岁的小姑娘在想什么。
　　吃螃蟹的封锦瑟敏锐地感受到了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视线，主位是沈爷爷，她抬头看去，老爷子却已经低下头吃着沈倦给他夹的鱼。
　　她没在意，转头看着对面的沈一诺，对她微微一笑。
　　这小女孩从她进沈家开始就总盯着她看，没有恶意，封锦瑟也就随她了。
　　偷看被发现的沈一诺脸一下就红了，慌忙低下头。封锦瑟就又笑了，太可爱了。

　　吃完饭大人们的局小孩子就不去凑热闹了。沈一诺红着脸找到封锦瑟，仰头小声地看着她问：“封姐姐，我要去那边玩，那边有很多好玩的，你要一起去吗？”说着指了指主楼旁边的副楼。
　　封锦瑟看着面前害羞的小女孩，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沈一诺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带着她往副楼那边去了。
　　沈夜旻刚刚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封锦瑟，佣人告诉她被小小姐带去副楼那边玩了。
　　他抬脚往副楼走去。
　　找到封锦瑟的时候，她和沈浚希正在打台球。本来是和沈一诺玩的，但小女孩打不过封锦瑟，就把在一旁看手机的沈浚希叫过来了。
　　沈浚希看自己妹妹那个笨样子，大发善心去帮帮她。结果自己玩了两局都没赢过封锦瑟，高中生好面子，自己心气也上来了，想着一定要赢封锦瑟，三个人就在这里玩了起来。
　　封锦瑟背对着沈夜旻，俯身看着母球与目标球，计算着细微的角度，然后手腕发力，小臂利落地送出，嗒的一声后者落袋，一局结束。
　　她直起身，把自己的衣服往后拉了拉，今天穿的V领毛衣，俯身时不太方便。
　　沈夜旻进来后也没过去，就在旁边不远处的沙发坐下。
　　那边的沈浚希开球，封锦瑟抬手揉了下右肩。球没进袋，封锦瑟俯身出杆。
　　一局结束，还是封锦瑟赢。沈浚希表情颓然，看向场外的沈夜旻：“哥，你来。”
　　封锦瑟转身，这才看到沈夜旻，她刚刚太专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新的一局开始，沈夜旻打的很凶，出杆极具侵略性，台球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封锦瑟安静地站在一旁观战。
　　轮到她时，封锦瑟利落地清掉了两个全色球，台面上只剩一个球紧贴库边死角。她俯身端详片刻，这个角度直线进球几乎不可能，封锦瑟调整了下角度，母球精准撞向库边。这一杆的用意很明显，将那个死角球撞到理想的进攻位置。
　　完美的计算，母球的落点也如她所愿，下一杆她就可以结束对局。
　　沈夜旻目光落在那个被精心计算过位置的球上，不紧不慢拿起自己的杆，姿态优雅，小臂送出，砰一声闷响，那个球被撞得滚向台面另一端的角落，自己的球也停在了袋口附近。
　　封锦瑟目光追随着那个完全偏离轨道的球，在它停下后，缓缓抬起眼帘看向沈夜旻。
　　他倚在台边，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也向她看来，封锦瑟被气笑了。
　　球局在沈夜旻最后一杆时结束。
　　封锦瑟看着黑球利落入袋，她输了，握着球杆的指尖松开，右肩又传来一阵刺痛。
　　“不玩了。”她将球杆放在台边，声音比平时冷了一点。碎发落在脸颊，她偏头抬手随意地别到耳后。
　　沈夜旻正要放回巧粉，听见这话动作一顿，他抬眼，敏锐的捕捉到封锦瑟细微的情绪波动。
　　转头看向在一旁观战的沈浚希：“封姐姐给你们买了礼物，去看看喜不喜欢。”
　　沈浚希看着他那眼神就懂了，拉着在沙发吃零食的妹妹走了。
　　室内安静下来，沈夜旻绕过长桌在封锦瑟面前站定，垂下眼看着她。视线落在她低垂的眼睫，目光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精致的锁骨和露出的小片白皙肌肤，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流转着细碎地星芒。
　　他靠的很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封锦瑟完全纳入自己的影子里。
　　“生气了？”
　　封锦瑟没看他，心里暗自懊恼自己沉不住气，不过她向来懂得以退为进：“没有，是有点累了。”
　　沈夜旻看着她，一只手抬起覆在她右肩：“肩膀痛？”
　　他语气随意，但指腹已经在她肩胛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那力道恰到好处，封锦瑟终于侧过头抬眼看向他。
　　“怎么回事？”他追问，手上的动作没停。
　　“最近用电脑有点多。”她声音软下来。
　　她言简意赅，没提右手因为长期画画，自己姿势不当年纪轻轻就得了肩周炎。平时没事，这段时间电脑用得频繁，就又犯了。

　　已经很晚沈夜旻送她回去，两人并肩往外走。
　　出去就遇到了沈一诺，正朝这边走来，她是特意来找封锦瑟的。
　　小跑着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封姐姐，我收到你送给我的礼物了，好好看，我好喜欢。”是一条手链。声音难掩兴奋，看得出来确实是很开心了。
　　封锦瑟看着她露出个笑说：“你喜欢就好。”
　　“那我可以加封姐姐的微信吗？”她好喜欢漂亮姐姐，说话温柔，还有礼物。
　　封锦瑟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加上了小孩的微信。
　　“封姐姐，再见！”沈一诺挥挥手开心地跑远。
　　回去的路上，封锦瑟是真的累了，倚靠着车窗就睡着了。
　　快到樾天府的时候醒了，看着车窗外还有点不清醒，闭着眼醒了会神才睁开，转头看着沈夜旻。
　　察觉到视线，沈夜旻开口：“快到了。”
　　“嗯。”封锦瑟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前方。
　　车子驶进地下停车场，封锦瑟伸手去开车门，打不开，被锁上了。她转头看沈夜旻，却刚好撞进沈夜旻的视线里。
　　“我还没有你的微信。”他偏着头，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低沉。
　　封锦瑟与他对视了两秒：“电话号码就是。”
　　沈夜旻看着她笑：“好的。”然后打开中控锁，封锦瑟打开车门下了车，沈夜旻也跟着下来，他的帕加尼还停在这里。

　　封锦瑟回到家先洗了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穿了件浴袍，坐在岛台看着手机上陈知意发来的消息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人呢？】
　　封锦瑟心虚，她好像忘记了陈知意交代的事。
　　【今晚忙忘了，现在还来得及吗？】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了。
　　陈知意的消息马上回复过来，狠狠把她谴责了一顿。说活动时间早就过了，但还好温绥在，梁皓庭也被她拉去了，总算是帮自家爱播打到了年度第一，可以参加线下活动了。
　　手机顶部弹出一条消息，是沈夜旻的好友申请。
　　封锦瑟随手给陈知意回复了一个表情，退出聊天框。
　　她看着沈夜旻的好友申请，没马上同意，不紧不慢地起身去吹头发了，手机孤零零的放在桌面。
　　二十分钟后，她才敷着面膜出来，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着那个好友申请点了同意。
　　封锦瑟看着空白的对话框，纤细的指尖在屏幕打字：【不好意思，刚刚在洗澡。】
　　对面没有回复，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做完所有护肤程序，直到陷进柔软的被褥，手机屏幕才亮起。
　　是沈夜旻的回复，一张图片，那枚耳钉。
　　【礼物给我的？】
　　封锦瑟看着那行字，没有回复，把手机关静音放到床头柜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