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落进旧夏衫》零叶年

2、未说出口的往事

　　云岫放下书包时，叶舟溯注意到他背包侧面挂着一个梧桐叶挂件，与初二那年遗漏在课桌里练习册封面上的梧桐叶图案，几乎重合。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叶舟溯”
　　云岫“哦”了一声，眼睛亮了亮:“叶舟溯？是‘扁舟溯春涨，篙楫竞分寸’里的舟溯吗？”他边说边自然的翻开了笔记本，写下“叶舟溯”三个字:“是这样写的吗？”
　　叶舟溯盯着那行清秀的字迹出了神，忽然想起初二那天，对方捏着练习册时，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问“你还记得三年前三楼的走廊吗？”却看见云岫已经转头认真听讲了，阳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预备铃响前的最后三分钟，走廊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叶舟溯抱着篮球从操场跑回来，校服领口沾着草屑，刚拐进教室门，就听见云岫的声音从座位上传来：“叶舟溯！你可算回来了！”
　　他循声望去，男生正趴在堆满练习册的桌子上，手里捏着半块啃了一半的面包，另一只手举着个未拆封的包装袋冲他晃。阳光从走廊斜切进来，在他发梢跳着碎金似的光，连带着桌角那本摊开的物理书，页脚还夹着张画满公式的草稿纸
　　叶舟溯把篮球往桌底一塞，刚拉开椅子坐下，云岫就把面包推到他手边。“喏，小卖部刚抢的，还热乎着呢。”他指尖沾着点面包屑，说话时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少年气的随意，“看你打球打了一整节课，肯定饿了吧？快吃，不然下节数学课该饿了”
　　叶舟溯捏着包装袋的手指紧了紧，塑料袋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他想说“谢了”，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却看见云岫正低头用铅笔戳着练习册上的错题，侧脸的绒毛在光线下看得清清楚楚——最终只低低“嗯”了一声，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大口
　　面包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一起钻进鼻腔。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这次没飘进教室，却像落在了叶舟溯心里，轻轻的，痒痒的。云岫突然转头，笑着指他嘴角：“面包屑沾脸上了，像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叶舟溯赶紧擦了擦，忽然开口:“你以前是不是在A中读过？”
　　云岫咬面包的动作顿了顿，沉思了会儿:“好像读过吧，转学太多次，记不清楚了，等我回家看看，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啊？”
　　“没什么，感觉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很久以前认识的人”
　　云岫挑眉“是吗？说不定就是我呢”
　　叶舟溯在心里说“就是你...”
　　他把剩下半块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对了，下节物理课要讲自由落体，他们都说你成绩很好，你笔记可以借我看看吗？”
　　叶舟溯找出自己的笔记本并递过去:“可能有点乱”
　　放学后，云岫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叶舟溯在走廊等他。夕阳把两人影子拉的很长，云岫背着光走过来，白衬衫被风吹的鼓起来，像振翅欲飞的鸟。
　　“久等啦！”云岫晃了晃手中的物理卷子:“老师说我基础有点差，让你以后多带带我，可以吗同桌？”他忽然瞥见叶舟溯掉落的草稿纸，弯腰捡起——“云岫”两个字被戳的密密麻麻，破洞边缘泛着毛边
　　叶舟溯的心猛的提到嗓子眼
　　云岫却只是把纸递给他，指尖无意中擦过他的手背，温温的:“你的笔好像太尖了，下次我借你一只粗的？”他笑着跑下楼梯，书包带在身后甩出好看的弧度，“明天见，同桌！”
　　叶舟溯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写满名字的草稿纸。梧桐叶又落下，落在他的脚边，忽然想起云岫今早转来时，班主任的叮嘱“云岫这孩子父母工作调动，转学次数多，性格表面上看是开朗，心里却不一定，对他别那么冷冰冰的啊”
　　原来那些被叶舟溯珍藏的瞬间，对云岫而言，真的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但没关系
　　叶舟溯把草稿纸叠成方块，塞进校服口袋，傍晚的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云岫的背影拐过教学楼转角，白衬衫在日落里，亮的像一盏灯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