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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的香，能弑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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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杏
杏花谷的香气不对劲。
太甜了。甜得发腻，甜得腐朽。
姜棠蹲在溪边，指尖捻碎一片沾血的杏花瓣。三天前，这里刚发生过一场屠杀——踏实力部的先锋小队全军覆没，尸体脖颈处都有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像是被极细的丝线勒断。
“是‘织命丝’。”她轻声自语，鼻翼微动。空气中除了血腥和杏花香，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如同旧书卷和冷铁混合的气味。那是无相楼叛徒独有的标记。
她的妹妹，姜薇。
七年前那个雨夜，姜薇盗走半部《残香谱》叛出无相楼时，留下的就是这个味道。如今，这气味与神工宝藏的线索，一同指向北疆伊丽川。
“姜姑娘好灵的鼻子。”身后传来带笑的声音。一袭蓝衫的年轻男子倚树而立，腰间悬着秀坊剑，是七秀派来协助她的弟子，林知白。“连‘织命丝’这种失传多年的杀人术都能嗅出来。”
姜棠没回头，将碎花瓣弹进溪水。“林少侠跟了我三天，就为说这个？”
林知白走近，递来一个水囊。“弓月城传来消息，踏实力部主力已突破外围防线，竭勒首领亲自带队，身边跟着个黑衣女子，善用丝线。”
姜棠接水囊的手顿了顿。黑衣，丝线。果然是姜薇。
她拧开水囊，一股清冽山泉气涌出，却掩不住底层一丝极细微的甜腥——是南疆“醉生梦死”蛊，能让人在美梦中逐渐失去五感。
她抬眼看向林知白，他笑容依旧干净坦荡。
“多谢。”她仰头喝了一大口，喉间微动，暗中将一枚解香丸滑入胃中。“看来得加快速度了。天黑前，赶到赛里木湖。”
起身时，她袖中一枚香囊无声落地。林知白下意识弯腰去捡，指尖触到香囊的瞬间，脸色微变——那里面装着无相楼特制的“锁魂香”，专克七秀剑法中的“霓裳”心法。
姜棠仿佛没看见，接过香囊系回腰间。“走吧，林少侠。湖底的东西，该现世了。”
她率先朝山谷外走去。风中传来赛里木湖的水汽，也带来了更浓郁的、属于姜薇和神工宝藏的“气味”。
砺陨修刃。无相心法。
她能“嗅”到，宝藏就在湖底。但同时，她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对于气味的感知，正在变得迟钝。越是接近宝藏核心，她赖以生存的能力就在缓慢流失。
像是命运的嘲弄。
林知白跟在她身后，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满地血杏之上，如同扭曲的图腾。
前方，赛里木湖蔚蓝的湖水映入眼帘，平静得诡异。
姜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她“嗅”到了，湖底除了宝藏，还有更浓的血腥味，以及一张正在缓缓收拢的、巨大的网。
而她，似乎是网中央的诱饵。
第二章：冰镜
赛里木湖底没有水。
踏入湖面的瞬间，像是穿过一层冰凉柔软的膜，眼前景象骤变。没有游鱼水草，只有一座巨大无比的青铜宫殿，寂静地矗立在干涸的湖床上。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金属氧化的味道。
“幻阵。”林知白握紧剑柄，神色凝重，“以整片湖泊为基，布下如此庞大的幻象，好大的手笔。”
姜棠的注意力却被宫殿大门吸引。那门上无锁，只有两个凹槽，形状奇特。一个像短刃，另一个……她鼻尖微动，捕捉到一丝极淡的、与姜薇身上同源的冷铁与旧书卷气。
“需要钥匙。”她抬手抚过那两个凹槽，“或者说，需要特定的人。”
话音未落，破空声至！
姜棠旋身闪避，袖中滑出两柄短刃——是她自创的、融合了七秀舞技与江湖搏杀术的“折香刃”。刃风凌厉，斩向银丝。
叮叮几声脆响，银丝竟坚韧异常，只在刃口留下浅浅白痕。
一道黑色身影如鬼魅般从廊柱后显现。身量高挑，黑纱覆面，只露出一双与姜棠极为相似、却冷若冰霜的眉眼。
“姐姐，别来无恙。”姜薇的声音透过面纱，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姜棠心头一刺，面上却笑得慵懒：“比不上妹妹，认贼作父，甘当蛮族走狗。”
姐妹对峙，杀气弥漫。
林知白长剑出鞘，剑光如虹，直刺姜薇后心！角度刁钻，时机狠辣，竟是毫不留情的杀招！
姜薇仿佛背后长眼，头也不回，左手微抬，几根银丝如活物般缠向剑身。同时，她右手五指张开，更多银丝从四面八方罩向姜棠！
姜棠疾退，折香刃舞得密不透风，斩断近身的银丝。她能感觉到，嗅觉在进一步衰退，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下降。必须速战速决！
“林知白！攻她左肋三寸，旧伤！”她厉声喝道。那是姜薇当年叛出无相楼时，她亲手留下的伤。气味或许变淡，但位置她绝不会记错。
林知白剑势瞬间变幻，精准刺向姜薇左肋！
姜薇身形一滞，虽及时避开要害，衣袖仍被划破，露出一小片肌肤和一道狰狞疤痕。她眼中寒意更盛。
“好，很好。”她冷笑，猛地甩出数颗黑色弹丸。
弹丸炸开，浓稠如墨的黑雾瞬间充斥大殿，彻底隔绝视线，连气味也变得混沌不堪！
黑暗中，只听得到银丝破空的锐响和剑刃交击的声音。姜棠屏住呼吸，依靠残存的嗅觉和听觉闪避格挡。一枚银丝擦过她的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突然，她闻到一丝极淡的、属于林知白身上墨香的气味，出现在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正从侧面，悄无声息地刺向她的腰腹！
他不是要杀姜薇，他的目标一直是她！
千钧一发之际，姜棠腰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折香刃反手格挡！
铛！
火星四溅。借着这瞬间的光亮，她看到林知白冰冷的、毫无波动的眼神，以及他剑柄上那枚不知何时变得清晰的踏实力部狼头徽记。
他是竭勒的人！
与此同时，姜薇的银丝也从背后袭来，封死了她所有退路。
前有“盟友”暗算，后有亲妹杀招。嗅觉几近失灵，身陷绝境。
电光石火间，姜棠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非但没有格挡或闪避，反而猛地向前，用肩头硬生生撞向林知白的剑尖！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剧痛传来的同时，她也借这冲势，脱离了织命丝最致命的包围圈。折香刃脱手，如两道流星，分别射向林知白握剑的手和姜薇的面门！
围魏救赵！以伤换生！
林知白被迫撤剑后退。姜薇偏头躲开飞刃，面纱被劲风带落。
面纱下，是一张与姜棠七分相似，却布满诡异银色纹路的脸。那些纹路如同活物，在她皮肤下微微蠕动。
姜棠瞳孔一缩。那是《残香谱》禁术的反噬！“你练了‘噬运香’？！”
姜薇摸着自己的脸，眼中第一次出现裂痕，混杂着痛苦与疯狂：“不然呢？姐姐。你以为，靠着那点可怜的天赋，就能摆脱无相楼的宿命吗？”
她猛地挥手，一道银丝不是射向姜棠，而是击中了青铜大门上的那个特殊凹槽！
嗡——！
大门剧烈震动，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开启一道缝隙。耀眼夺目的金光从中溢出，伴随着一股浩瀚如海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威压！
神工宝藏，洞开！
与此同时，整个地宫开始摇晃，穹顶出现裂痕，碎石坠落。
“宝藏是我的！宿命，也该由我来终结！”姜薇嘶喊着，化作一道黑影冲向门缝。
林知白也毫不犹豫，舍弃姜棠，紧随其后。
姜棠捂住流血的肩膀，看着那洞开的、散发着诱人光芒与毁灭气息的门缝，又看了看手中一枚不知何时捏碎的香丸。无色无味的气体悄然弥漫。
那是她最后的底牌，“逆运香”。能短暂逆转小范围内的气运流转，代价巨大。
她笑了笑，抹去唇边血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平静。
“是啊，该终结了。”
她挣扎着起身，踏入门内金光之中。
身影决绝，如同扑火的飞蛾。
第三章：砺陨
门后并非堆砌如山的金银。
而是一片虚无。仿佛置身星空，脚下是流转的星云，四周是悬浮的、散发着各色光芒的“星辰”——那些是浓缩到极致的气运光团，代表着财富、权势、力量、寿命……
姜薇和林知白已站在其中。姜薇正疯狂地将代表“力量”和“寿命”的光团吸入体内，她脸上的银色纹路越发清晰，气息节节攀升，却带着一种不稳定的狂暴。林知白则谨慎地收取着代表“财富”和“权势”的光团，目光不时瞥向星空深处。
在那里，悬浮着两样东西。
一柄造型古朴的短刃，通体黝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刃身隐约可见龙脊般的纹路——砺陨修刃。
一卷非帛非纸的卷轴，散发着混沌初开般的古老意蕴——无相心法。
姜棠的出现，让两人动作一顿。
“姐姐，你还没死？”姜薇周身气流狂乱，银发飞舞，眼中只剩下贪婪和毁灭，“也好，让你亲眼见证，我是如何成为新的‘神’！”
她抬手，无数银丝汇聚，化作一道巨大无比的掌印，裹挟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向姜棠压来！这一击，远超她之前的实力，甚至引动了整个星空空间的震荡。
林知白也骤然出手，剑光如匹练，并非攻向姜薇，而是封锁了姜棠所有可能闪避的路线！配合默契，显然早有预谋。
面对这绝杀之局，姜棠却闭上了眼睛。
嗅觉几乎完全消失。她依靠的，是残存的对“运势”流动的直觉，以及……那枚已然生效的“逆运香”。
在掌印及身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硬撼，没有闪避。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顺着掌风与剑气的缝隙，以一种近乎舞蹈的姿态滑入。折香刃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刃尖轻点，不是攻击，而是如同音律指挥，拨动着无形无质的气运之弦。
姜薇那狂暴的掌印，在触及她衣角的刹那，竟莫名其妙地偏转了方向，狠狠撞向林知白蓄势待发的剑光！
轰！！！
两股力量对撞，爆发出惊人的气浪。林知白猝不及防，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惊骇地看向姜棠。
“怎么回事？！”
姜薇也愣住了，她感觉到自己吸收的力量在失控，在反噬！
姜棠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
“《残香谱》记载，噬运香可夺他人气运为己用，但需以自身‘本运’为引，终将引火烧身。”她看着姜薇，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而无相心法的真谛，从来不是‘夺取’，而是‘照见’。照见本我，万相皆空。”
她不再看惊疑不定的两人，目光投向星空深处的砺陨修刃和无相心法。
“你们争夺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她一步步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在空间震荡的节点上。
“砺陨修刃，斩的不是幽冥，是枷锁。”
她伸出手，并非抓向短刃或卷轴，而是虚按在那片星空之上。
“无相心法，求的不是无敌，是自由。”
嗡——！
整个星空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些代表气运的光团剧烈闪烁，然后如同泡沫般，一个接一个地破裂、消散！
姜薇发出凄厉的惨叫，她吸收的力量疯狂外泄，脸上的银色纹路寸寸断裂，皮肤迅速枯萎老化，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气息萎靡。反噬，来了。
林知白手中的“财富”与“权势”光团也同时消散，他愣在原地，脸上是巨大的失落和茫然。
唯有那砺陨修刃和无相心法卷轴，依旧悬浮，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神异，变得朴实无华。
姜棠走到它们面前，没有去碰触。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无相楼世代追寻的，不过是一个答案。”她轻声道，像是在对它们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现在，我找到了。”
她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握住了砺陨修刃的刀柄。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力量灌体的澎湃。只有一股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至心脏。同时，脑海中轰然巨响，无数纷杂的、属于历代嗅香师、属于无相楼起源、甚至属于这片天地本身的记忆碎片涌入。
她看到了初代无相楼主创造“嗅香”之术的初衷，并非为了争夺，而是为了守护；看到了神工宝藏的真相，它并非赐予，而是一场考验；看到了砺陨修刃，它无法斩断外界的一切，唯一能斩断的，是背负宿命者内心的枷锁。
而无相心法，就藏在这份“照见”与“放下”之中。
她明白了。
松开手，砺陨修刃并未坠落，而是化作点点黑色星光，融入她的身体，流遍四肢百骸。那困扰她多年、与嗅觉能力共生的诅咒之香，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悄然消融。
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流失的嗅觉恢复了，甚至变得更加敏锐、更加广阔。她不仅能嗅到物质的气味，更能“嗅”到情绪的色彩、命运的轨迹、天地间最本源的“气”的流动。
姜棠走到姜薇身边，蹲下身，将她扶起。没有言语，指尖一缕清淡的、带着生机的香气渡入妹妹体内，稳住她濒临崩溃的生机。
“走吧。”她说，“外面的江湖，该换个样子了。”
她带着姜薇，踏水而出，走向湖面透下的天光。
林知白看着她的背影，最终没有跟上。
湖岸上，弓月城的守卫与踏实力部的战士仍在混战。但当姜棠携着姜薇破水而出的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手，望向她。
“神工宝藏已毁。”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砺陨修刃与无相心法，择主而去。此间争斗，毫无意义。”
踏实力部的战士面面相觑，看向他们的首领竭勒。竭勒死死盯着姜棠，又看了看她身边气息微弱的姜薇，脸色铁青，最终狠狠一挥手。
“撤！”
残部如潮水般退去。
弓月城的圣女迎上前，神色复杂地看着姜棠，欲言又止。
姜棠对她微微颔首，将虚弱的姜薇交给一旁的医者。“照顾好她。”
她独自一人，走向杏花谷的方向。经过那棵染血的老杏树时，她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触碰树干。
刹那间，枯木逢春，血渍消融，满树杏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绽放，散发出纯净而蓬勃的生机香气。
周围的士兵和民众目睹此景，无不震撼，纷纷俯身行礼。
姜棠没有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砺陨修刃斩断了她的宿命，却也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和更沉重的责任。
新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她的指尖，一缕若有若无的、蕴含着无相真意的香气，悄然萦绕。
这香气，将引领她，走向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