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屿》宅家听雨

11、第 11 章

　　谢书岚一直等回到了家里，确认了安全之后，才急切地问王曦遥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曦遥嘴唇颤抖，没有说话，只是把自己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点了两下后递给谢书岚。

　　谢书岚接过，指尖划过屏幕，手机上是几百份照片和视频，都是王曦遥用手机拍的王韦的手机界面。有他和狐朋狗友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有他偷偷用手机拍摄的女性隐私部位的照片，有他用针孔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偷拍视频。

　　谢书岚浏览着这些罪证，猝不及防地在其中看到了几个视频，看清楚里面的人脸的那一刻，她差点没握紧手机。

　　她先是抬头看向王曦遥，确认王曦遥没什么过激举动，只是独自垂着头沉默着，她这才重新看向手机。

　　手机里的视频赫然呈现的是周鹤的脸，拍摄角度明显是偷拍。镜头里的周鹤应该是刚洗完澡，穿着一件家居吊带睡衣，在客厅里忙活着收拾杂物，她俯下身子擦茶几时，吊带睡衣的领口往下掉，锁骨处露出大片的肌肤，再往下是更加隐私的地方，这些都被摄像头暗中记录了下来。

　　再往后一些，镜头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谢书岚定睛一看，是王曦遥。她似乎是出来拿什么东西，闯进了镜头之中。

　　然而镜头却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她的正脸被清晰地、毫不避讳地记录了下来。

　　一股怒火瞬间窜遍谢书岚的全身。

　　这些视频很明显出自王韦的手笔，他自然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所以才会偷拍妻子的日常起居，只是谢书岚没想到他竟然连亲生女儿被拍到也毫不在意，这种人已经远不能用简单的“畜生”两个字来描述了。

　　谢书岚气得不行，大声斥责道：“王韦这个畜生，他连畜生都不如。”

　　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小事情，谢书岚觉得一秒钟都不能耽搁，她发消息问周鹤什么时候下班，周鹤说还有一个小时。

　　谢书岚在聊天框里输入文字，本想把这件事告诉周鹤，但又担心这会影响到她的工作，要么周鹤心急如焚地提前回了家，要么周鹤在上班的地方坐立难安。想到这里，谢书岚暂且按捺了告诉周鹤的冲动，只说有事要告诉她，等她下班了回来再当面说。

　　谢书岚将王曦遥的手机放在一边，搂着她的肩膀，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她。

　　王曦遥鼻子发酸，眼眶中渗出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爸爸？”

　　说着，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她的头猛地仰起看向天花板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天花板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爸爸！”

　　那声音里蕴含的痛苦与绝望，让谢书岚的心脏都为之抽搐。

　　谢书岚赶紧抚摸着王曦遥的后背帮她顺气儿：“曦瑶，别激动，这样对你身体不好，别把嗓子喊哑了，你先冷静一下，再听我说。”

　　王曦遥失声痛哭，张开嘴巴大口呼吸着，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整张脸因愤怒、不解、痛苦而褶皱起来。

　　王曦遥哭了好久，久到气喘不上来快窒息，在谢书岚的安抚下才慢慢平静下来。

　　谢书岚语气轻柔，缓缓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这并不是你的错，这是王韦的错。他确实是你爸爸，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你要知道，在他成为你爸爸之前，他首先是他自己，而他自己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人品低劣的人，这一点和他是否是你爸爸没有关系。”

　　“赋予他成为你爸爸的权利的人是你妈妈，如果没有女人，一个男人是永远无法成为父亲的。当初你妈妈选择你爸爸结婚生子，也许是看到了你爸爸身上的某个优点，也许是你爸爸善于伪装迷惑了你妈妈，所以他们组成了家庭有了你。但你看现在，通过长时间的相处，你妈妈发现了你爸爸的真实面貌，所以她选择了和他离婚。你妈妈也许曾今看走眼选了你爸爸，但现在她及时止损，用离婚这个方式来弥补当初的错误，给她自己也给你一个重头再来好好生活的机会。”

　　王曦遥的鼻子塞住了，声音闷闷的：“可是他当了爸爸之后，为什么没有一点改变？难道我不值得他有所改变吗？”

　　谢书岚：“你肯定也听过一句话，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他的劣根性。”

　　谢书岚摸摸王曦遥的头：“你很好，你值得很多人的爱，比如你妈妈，她一直在倾尽全力爱你，你没有必要因为王韦犯的错误而惩罚自己，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情绪当中。”

　　王曦遥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鼻头也因纸巾的擦拭而泛红。

　　门口传来响动，是周鹤回来了，她脸上全是汗珠，嘴里还喘着粗气。

　　周鹤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谢书岚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周姐，我知道你听到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会非常生气，但是你得保持冷静，因为现在曦瑶的情绪也不稳定，我安慰了她半天她才好了一点儿，所以为了曦瑶，你也得镇定下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商量着处理，行吗？”

　　周鹤深吸一口气：“好，我会冷静的，你告诉我吧，出了什么事。”

　　当谢书岚将王曦遥手机上的内容展示出来，并低声解释来源时，周鹤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她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脸色由红转白，最后变为一种死寂的青灰。但她紧紧咬着牙，硬生生扛住了这冲击。

　　她没有尖叫，没有崩溃，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怒火一直燃烧着。

　　等周鹤平复好心情之后，三人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王曦遥的情绪本来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在看到周鹤虽然悲伤愤怒却仍努力维持镇定的样子时，她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起来，妈妈肯定比她还痛苦，却为了她还在隐忍痛苦，她也要振作起来，至少不能拖妈妈的后腿。

　　“报警，”周鹤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现在我们手上有了这些证据，可以去报警，这些证据足以把王韦送进牢里。”

　　王曦遥没有说话，谢书岚在思考。

　　谢书岚：“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我怀疑偷拍可能只是冰山一角，我跟王韦聊天时他还提到了直播，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来钱快，虽然他说得正大光明的样子，但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是正经的。”

　　周鹤说：“但是这个我们想查明白的话肯定要花费很多精力，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空去跟他纠缠，而且他做得很隐蔽的话，咱们不一定查得出来，这个情况咱们可以等报警之后再向警察反应。”

　　谢书岚点头表示同意：“说得有道理。”

　　谢书岚突然之间记起了什么：“还有一个人！”

　　周鹤和王曦遥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她说：“除了王韦之外，那两次来家里不是还有一个人嘛。那天的针孔摄像头既然是他安装的，他肯定还参与了其它勾当，他的罪行也不会小。”

　　王曦遥脱口而出：“就是那个郑叔叔……不对，那个黄毛！”

　　王韦之前让她叫那个人“郑叔叔”，她听话地叫了，现在觉得那个人实在配不上她一句尊称，叫他一句“黄毛”都算客气了。

　　周鹤皱眉：“黄毛？”

　　王曦遥：“是啊，那个男的染着一头黄发，像个街溜子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周鹤猛地抓住王曦遥的手，追问道：“你刚刚说她姓郑？”

　　王曦遥被她妈妈的反应吓了一跳：“是啊，怎么了？”

　　周鹤的眉头死死拧紧，下唇被咬得发白。

　　谢书岚察觉道她的异样，也问道：“周姐，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周鹤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情，似乎在考虑着到底要不要说出来。

　　谢书岚安静地等待着，王曦遥急了：“妈妈，都到了这个关头了，有什么信息你得赶紧说出来啊，不然我们怎么对付他们啊，难道你想放过这些坏人？”

　　周鹤眼神飘忽，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但是……我答应了她不告诉别人……”

　　她嘴里喃喃着，仰头时看到了阳台上的绣球花，浅紫色的绣球花花团锦簇，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曳，静静地诉说着属于它的故事。

　　周鹤盯着那盆绣球花出了会儿神，回过神来时她眼中的犹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她语调沉稳：“小谢，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知道住在你房间的上一任租客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