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宸传》伊九桃

14、离开村子

　　接下来的两天过的十分平和，连清初捡起来这两天放下的日常，在院子里练起枪来。
　　宁辟和彭泽空时不时被她拽过去过几招，连于康业来凑了个热闹。
　　两人比了个来回，于康不住在心里感慨自己这个侄女当真是个练武奇才，才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本事，要是当年的他对上连清初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怪不得那两个小子看着功夫也不差，还是只能被动挨揍。
　　于康彻底放下心来，有如此本事，在军营里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没准还能教训教训那几个新来的刺头，仗着自己是陈富的亲戚，已经无法无天了。
　　在第三天的早上，一队身披深绿色铠甲的军队停在了村口处。
　　即使是知道这是来接他们走的人，一些孩子还是害怕的躲在了连清初身后，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
　　于康快步走上前，拍拍领头之人的肩膀，“周兄，你可算是来了。”
　　周塔冷哼一声，“我再不来，你怕是要死在这荒郊野岭了。”
　　天知道他刚接到于康一声不吭的突然走了的时候有多慌，又在看到外面县城横尸一片的时候有多害怕。
　　周塔和他也是这么些年过命的交情了，于康自然是知道对方说的是气话，也心虚于自己的突然离开，只是诺诺应了几声是。
　　“这就是你提到的活下来的人？”
　　周塔越过于康，把目光投向了连清初一行人。
　　“你确定要带他们回去？”
　　这群孩子里有男有女，而且年纪都不大，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看着也才十五岁左右。
　　这样一群孩子带回去只会徒增累赘。
　　于康很是坚定，他当然知道这个很多人都要吃不饱饭的世道养几个孩子十分不易，更别提不是几个那么简单，但还是那句话，这是他的赎罪。
　　周塔看出于康的坚持，没再说什么，只要对方想好了就行。
　　“走吧，那个最前面的丫头，带着你身后的那一帮小萝卜头进马车。”
　　周塔的声音很大，震得缩在连清初后面的孩子身体一颤，更加努力的缩了缩自己。
　　连清初连忙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让彭泽空抱着最小的那个孩子上了马车，而她自己却是来到了周塔面前。
　　“周将军。”
　　于康这两天跟她说过军中的事情，所以他一叫周兄连清初就知道眼前之人是谁，也知道这就是自己以后的上司了。
　　周塔挑了挑眉毛，想去于康在信中说他师弟的女儿要入军营当兵，原本他以为只是玩笑话，毕竟军营苦寒，可不是小女孩过家家的地方。
　　但今日一见这丫头眉眼间神色，周塔便知道这话不是开玩笑的了。
　　被连清初眉间坚毅之色勾起了兴趣，周塔转头看向于康。
　　“这就是你那个侄女对吧？”
　　“对，她是我师弟的女儿，叫连清初。”
　　周塔摆手，“我对这丫头叫什么不感兴趣，她现在还不值得我记住。”
　　连清初压了压眉眼，略微躬身摆出一副谦卑态度。
　　“晚辈现在自然还是不能的，但假以时日晚辈必然周将军你刮目相看，到时可就要将军你再亲口问我姓名了。”
　　连清初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引得周塔大笑起来。
　　“好！有骨气！我听于兄说起你想参军的事了，我同意了，你以后就在我手底下当兵吧。”
　　连清初后撤一步抱拳行礼，“谢周将军。”
　　周塔满意的再三打量连清初，一开始他是想着给于康一个面子，毕竟都是兄弟，只是这点小事没必要拒绝，但现在他确实真情实感的觉得不错了。
　　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能看出她在行走之间露出的武功底子，看着很是不错，培养好了能成大才。
　　只是可惜是个女子。
　　周塔眉目间透露出几分惋惜，这要是歌男子肯定会更好的施展一身才干，还能给自家女儿相看相看，结个姻亲什么的，真是可惜了。
　　连清初不知道周塔心里所想，见对方没什么要说的后便再次行礼，去到了马车处了。
　　于康见他们相处还算愉快，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了几分，能给周塔留下一个好印象，连清初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的，至少周塔本人就不会多加为难。
　　但想到周塔领兵的习惯，于康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脾气上来可不管你是谁怎么样的，急起来可是要先挨一顿打的。
　　而且周塔治军比于康要严格，这也是为什么陈富的那些亲戚在于康这里而不是周塔处的原因。
　　一开始于康确实是想把连清初放到自己手下的，一来是有什么事情他都能第一时间看护到，二是她没准还能帮他教训一下那几个不服管教的兵。
　　但于康到底还是放弃了，经过他这一场不告而别后，他和连清初的关系不会是秘密，如果在放自己手下的话，连清初可能在军营里会更加难处一点，不服她的人也会更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连清初还想往上升官的话，她不说和军营里的每个人都要打好关系，至少也要不和大多数人交恶，这样才能服众。
　　所以思来想去，于康还是把连清初放到了周塔手下，虽然依然还会有人说什么，但声音会小很多，周塔的铁面无私可是出了名的。
　　于康能为连清初打算的也就这么多了，等真到了军营里，一切都要她自己解决了。
　　想到周塔麾下军营的严苛，于康只觉心里又揣上了一块石头。
　　“你至于这么发愁吗？我的手下又不是狼窝？”
　　周塔一巴掌拍到于康肩膀上，打断了他的沉思。
　　于康不自觉皱起的眉一下子就松开了，无奈的看着周塔。
　　“周兄，你难道不知道你治兵有多言？还有人跟我抱怨过你呢。”
　　周塔眯了眯眼。
　　“是谁？”
　　“好了周兄，他就是那么一说，你就别想着治他的罪了。”
　　周塔冷哼一声，“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计较，不然这在我营里是要挨军棍的。”
　　“行了，别跟个老妈子似的，她既然这么选择了，就要给自己的选择负责，你就甭操心了。”
　　于康长叹一声，“她毕竟是...我还是担心。”
　　“行了行了，真是看不惯你这副样子，我替你看着还不行吗。”
　　“谢过周兄。”
　　于康应得太干脆了，周塔狐疑地看着他，“我总感觉进了你的圈套。”
　　“哪有，周兄你就是想太多了。”
　　“是吗？行吧，时候也不早了，赶紧走吧，你是不知道，你走的这两天--陈富豆找我好几回了，天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烦死我了。”
　　“周兄，不要直接称呼主公的大名。”
　　“哼。”
　　两个人侧身上马，带着小队离开了这座已经无人的小山村。
　　连清初撩开马车的帘子，最后望了一眼这个她长大的地方，她仿佛还能看见昔日的景象。
　　“师姐，我们是会跟着那个看起来凶凶的人吗？”
　　宁辟回想着周塔凶神恶煞的样子，忐忑地说。
　　“嗯，他是周将军，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以后都是他的手下。”
　　连清初放下帘子，看向宁辟和彭泽空。
　　其他孩子都在另一个马车上，有祝韵在连清初很是放心，经过她的观察，祝韵在这群孩子里十分有威信，基本她说的话就代表所以孩子们的意见。
　　“以后我们就要在军营里生活了，会很苦，要是觉得自己受不了的话现在还可以反悔。”
　　宁辟脑袋堪比拨浪鼓，摇的连清初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把原本就不聪明的脑袋弄得更笨一点。
　　“我才不会反悔，当年我爹娘去世时是师父师娘收留了我，为他报仇也是我的愿望，而且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
　　他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连清初被宁辟这番话弄得沉默下来，几次想要开口却是无言反驳，最后把目光挪到了彭泽空身上。
　　“师姐，我想我已经很好了多次表达我的想法了，我想和你一起，无论在哪里，并且，那也是我的师父师娘，我同样不会袖手旁观。”
　　“好。”
　　连清初本来也没指望能打消这两个人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再想要尝试一下，苦一个人吃就够了，多几个人有什么意义？
　　“那你们可坚持住，别到时候喊师姐救命，那可真是给我丢脸。”
　　连清初开了挂玩笑缓解了马车里有些凝滞的氛围。
　　“才不会！”
　　宁辟嚷嚷着反驳。
　　“真的吗？”连清初持怀疑态度。
　　“你往常连练个功都要偷懒。”
　　“那是师姐你打人太疼了，力气大的简直像个怪物一样！”
　　“......你在说一遍。”
　　“师姐饶命，小的错了！”
　　耳边听着和以前一样的打闹，彭泽空仿佛回到了那个小院子里，坐在那棵枯树下，一旁还站着看热闹的王素和连格。
　　心里泛起点点苦涩，他一直对师父师娘的离开没有实感，毕竟他没像连清初一眼亲眼目睹了死亡的惨状。
　　但在这一刻，面对和以前看似一样的场景时，彭泽空在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一切都变了，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连清初似乎是对彭泽空的情绪有所感知，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抚。
　　彭泽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没关系，我们至少还在一起。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