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鏖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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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霂的身影如一道撕裂夜幕的闪电，几个起落便逼近钟鼓楼。越是靠近，那鼓声越是震耳欲聋，仿佛直接敲击在神魂之上，连手中的剑都随之发出不安的嗡鸣。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烦恶感，足尖在斑驳的墙壁上连点，身形矫捷地向上攀升。
钟鼓楼顶层，破损的窗棂后，一个身形格外高大的黑袍人静静伫立。
他手中托着的青面鼓比迟霂瞧见的黑影手中的大上一圈，幽光流转，鼓面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诡异纹路，随着他指尖每一次落下，那纹路便如同活物般蠕动一下。他俯瞰着下方在雾气与人群中艰难前行的迟霂，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螳臂当车。”呕哑嘲哳的声音难听得像是有人把他的喉管扯出来打了个结再塞回去。
淮涟分出一缕神识时刻关注着钟鼓楼，防止迟少爷打不赢的时候，她有机会救场。
只见黑袍人抬手，更加用力地敲击在魂鼓之上。
“咚——！”
一声沉闷至极，直接作用于人神魂深处的鼓声骤然炸响。下方那些被操控的民众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攻击变得疯狂而不计后果，甚至开始用身体冲撞、撕咬。迟五的压力骤增，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却也只能勉强护住淮涟周身，衣衫已被抓破几处，显得颇为狼狈。
而直冲钟楼的迟霂，更是首当其冲。那一声魂鼓轰鸣，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攀升的身形猛地一滞，眼前甚至出现了瞬间的黑影，灵力一阵紊乱，险些从半空跌落。
“迟霂！”淮涟用神识看得分明，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是黑袍人在针对破阵者施加的强大精神冲击。
不能再等了！
淮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视周围越来越疯狂的攻击，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这手印她只听里婆婆简单口诉过，还从未实践。据婆婆所说这是她意外从一本古书中看来的一种偏门技法，叫乱灵诀。此诀霸道无比，旨在以自身灵力为引，扰乱一定范围内相对脆弱或同源的力量波动，但对施术者反噬风险极大。
淮涟其实并无灵力，而是另一种奇怪的力量在她经脉中运行，这也是她力大无穷、能从渊海里捞鱼的原因。里婆婆也说不出这具体是什么力量，只告诫她千万不能显露与旁人的不同，好在修仙界中通用的灵诀她用这力量也能发挥，甚至更强。她乐得与他人不同，还自己美滋滋地取了个名字叫源力。
淮涟努力回忆着里婆婆随口一提的口诀，将源力按照一种极其别扭的路径在经脉中运行，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的源力，淮涟持续压榨着自己的识海，试图逼出更多的力量。经脉像要断裂般的疼痛，终于，她深吸一口气，朱唇轻启，吐出一段低沉而古怪的音节。
那音节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与空中弥漫的鼓声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并非对抗，而是像往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雾气剧烈翻滚，那些手持副鼓的黑影齐齐一颤，他们手中的青面小鼓发出的节奏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几个修为稍弱的，鼓声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下方疯狂攻击的民众动作随之一僵，眼中的血红褪去少许，出现了片刻的迷茫。迟五压力一轻，虽不明所以，但抓住机会，迅速放倒了几个最近的被控者。
钟鼓楼顶层的黑袍人发出一声轻咦，显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种手段。他敲击魂鼓的动作微微一顿，低头看向下方那个周身弥漫着奇异灵力波动的少女。
就是这瞬间的停顿！
迟霂岂会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他强忍着神魂的不适，体内灵力疯狂运转，长剑之上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剑光，如同暗夜中升起的骄阳！
“破！”
一声清叱，剑光如龙，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悍然撞向钟鼓楼顶层的窗户！
轰隆——
木屑与碎石纷飞，整个钟鼓楼都仿佛摇晃了一下。迟霂破窗而入，剑尖直指那持主鼓的黑袍人！
黑袍人反应极快，在剑光及体的瞬间，身形如鬼魅般向后滑开，同时一手继续敲击主魂鼓，另一只手宽大的袖袍猛地挥出，一股阴寒刺骨的黑色罡风迎向剑光。
锵——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灵力四溢，将顶层积累的灰尘震得漫天飞扬。
两人在狭窄的钟鼓楼顶层瞬间交换了十数招，剑光与黑气纠缠碰撞，快得只留下道道残影。迟霂剑法凌厉，攻势如潮，但那黑袍人身法诡异，修为竟也达到了碎灵，甚至比迟霂还要高一个小境界。再加上在那主鼓的干扰下，迟霂的剑招总在关键时刻滞涩半分，难以发挥全力。
久战不下，迟霂心知必须尽快毁掉主鼓。他眼中厉色一闪，竟是不再完全防御那扰魂的鼓声和黑袍人的攻击，将剩余灵力尽数灌注于长剑之上，使出一式险中求胜的杀招，也是他现如今能使出的最强剑法，迟家根据他的修炼法量身定做的澄心明玉剑法第四式——流光。
剑势展开，光华如流水般倾泻，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无视了袭向胸口的阴寒掌力，直刺对方手中的主鼓！
黑袍人没料到迟霂如此不畏死，想要完全避开已来不及。
噗——
剑尖精准地刺在了那幽青色的魂鼓鼓面之上！与此同时，黑袍人的手掌也印在了迟霂的胸口。
呲喇——
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破裂声响起，那诡异青皮鼓面被剑尖划出的小口正逐渐扩大。
迟霂再也坚持不住，猛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胸口传来钻心的疼痛，在黑袍人猛烈的一掌下明显凹进去一块。
胸骨断了……真疼啊！
而那主鼓受损，效果立竿见影。
咚——嗡——
原本规律而充满压迫感的鼓声骤然变调，发出一声扭曲怪异的鸣响，随即戛然而止！
下方雾气中，所有副鼓的声响同时混乱、消失。翻滚的灰雾如同失去了支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消散。那些被操控的民众眼中的血红彻底褪去，纷纷软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钟鼓楼顶层，黑袍人看着鼓面上的裂口，兜帽下的目光阴沉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勉强以剑拄地、挣扎着想要站起的迟霂，又看了一眼下方因为施展乱灵诀而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淮涟。
“很好……我记住你们了。”愤怒下愈发破碎的声调带着刻骨的寒意，“坏我圣教大事，你们……会付出代价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黑烟，如同鬼魅般融入尚未完全散尽的雾气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另外几个手持副鼓的黑袍人也同时遁走，速度极快。
淮涟随之迅速站起身，手隐在身后掐诀，趁着雾气连带黑袍人身影还未完全消失之际，源力微不可见的一闪，附着在了一黑袍人身上。
要不是莫名有种感觉太靠近这主魂鼓，会引发一些她不想见到的结果，这该死的黑袍人她必定除之而后快。等本姑娘修养好了，定杀上你们老巢，报！仇！
片刻之后，雾气彻底消散，月光重新洒落在这片狼藉的街巷。只剩下满地昏迷的民众，以及伤痕累累的三人。
迟五快步冲上钟楼，扶住摇摇欲坠的迟霂。
淮涟也撑着疲惫的身体赶了上来，看到迟霂染血的衣襟和苍白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
迟少爷可千万不能有事……她的宝贝记忆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他跑了……”迟霂咳出一口血沫，看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圣教？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淮涟走到那面由于出现裂口而被随手丢弃的魂鼓旁，破裂的魂鼓已经失去那摄人心魄的诡异力量，她蹲下身仔细查看，手指轻轻拂过那暗红色的纹路，感受着其中残留的阴冷邪气，低声道：“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所图必然极大。这噬魂幽阵只是开始……这绫音城里，恐怕还藏着更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夜色渐退，天边泛起鱼肚白，但迟霂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这场意外的遭遇，仿佛揭开了某个巨大阴谋的一角，而他们，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漩涡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鏖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