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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初次投喂 ...

  •   “原来我捡到的,是只小水母。”
      这句话如同魔咒,在寂静的衣帽间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凌灵脆弱的神经上。
      他没有害怕,没有厌恶,甚至没有多少惊讶。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仿佛凌灵不是半人半水母的异类,而只是某种不太常见的小动物。
      凌灵僵在原地,连哭泣都忘记了,只是睁大了那双蓄满泪水的浅色眼睛,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陆烬。那些刚刚还被死结困扰的触手,此刻也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温顺地、甚至有些畏缩地蜷缩在柔软的地毯上,泛着微弱的蓝光。
      陆烬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回那些晶莹的触手上。他没有再碰它们,只是看着,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审视,像是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能收回去吗?”他问,语气依旧平淡。
      凌灵这才如梦初醒,强烈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慌乱地点头,集中精神,试图控制那些不听话的肢体。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也许是方才的挣扎耗尽了力气,触手们只是微微颤动了几下,非但没有收回,反而因为他的焦急又纠缠在了一起。
      “呜……”他又急又气,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他痛恨这样的自己,痛恨这具无法完全掌控的身体,更痛恨将这一切狼狈尽收眼底的陆烬。
      看着他又开始掉眼泪,那些触手也委屈似的蜷缩得更紧,陆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扫过凌灵的心尖。
      他再次伸出手,这次,目标明确地伸向了凌灵人类形态的手腕。
      凌灵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陆烬更快地握住了。男人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带着常年练舞形成的薄茧,牢牢地圈住他纤细的手腕,力道不容挣脱,却也没有弄疼他。
      “别动。”陆烬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看着我。”
      凌灵被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对上他的视线。
      “深呼吸。”陆烬命令道,自己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缓慢而深长,像是在给他做示范,“放松。它们是你的一部分,抗拒它们,就是在抗拒你自己。”
      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引导凌灵这一件事。
      凌灵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嘲讽,只有一种令人安心的稳定。他下意识地跟着陆烬的节奏,开始缓慢地深呼吸。一次,两次……胸腔里那只狂躁的困兽似乎渐渐平息下来。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陆烬握着他手腕的拇指,开始有节奏地、轻轻地摩挲着他内侧细腻的皮肤。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意味,酥麻的触感顺着相贴的皮肤蔓延,奇异地平复了他混乱的心绪。
      随着他情绪的稳定,那些躁动不安的触手也仿佛得到了信号,开始缓缓地、顺从地收回,形态逐渐模糊,最终彻底消失,恢复成了人类笔直的双腿,只是训练服的裤腿被撑得有些凌乱。
      凌灵脱力般地靠在衣柜上,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湿,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手腕上还残留着陆烬掌心的温度和那细微的摩挲感,烫得惊人。
      陆烬松开了手,站起身,从旁边的陈列架上取下一条干净的灰色羊绒薄毯,扔到他头上,盖住了他湿漉漉的头发和惊魂未定的脸。
      “把自己擦干净。”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听不出情绪,“然后出来。”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衣帽间,没有再多看凌灵一眼。
      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空间,也仿佛将刚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插曲封存了起来。
      凌灵扯下头上的薄毯,机械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和冷汗。羊绒柔软温暖的触感包裹着他,上面沾染着陆烬身上那熟悉的雪松海风气息,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心慌的意味。
      他刚刚……在他面前,完全现形了。
      而陆烬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没有恐慌,没有排斥,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和……接纳?
      不,那不是接纳。凌灵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那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了他猎奇收藏品的真实形态,并且,似乎还算满意。
      这个认知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扶着衣柜门,勉强站起身,双腿还有些发软。整理好凌乱的训练服,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陆烬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在看,又似乎只是在等待。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凌灵依旧苍白的脸。
      “过来。”他放下文件,朝旁边的单人沙发扬了扬下巴。
      凌灵迟疑地走过去,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像是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
      陆烬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带着实质的重量,一寸寸地丈量着他,从湿漉漉的额发到微微颤抖的指尖。
      “考核消耗很大?”他终于开口,问的却是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凌灵愣了一下,点点头。何止是消耗大,简直是透支。精神的高度紧张,体力的极限输出,再加上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和形态转换的消耗,他感觉身体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之前喝下的那杯血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一股熟悉的、令人恐慌的虚弱感开始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陆烬将他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却没有拿酒,而是取出了一个凌灵无比眼熟的玻璃杯,和一小瓶……暗红色的液体。
      那瓶子不大,像是某种精致的药剂瓶。
      凌灵的视线瞬间被黏住了,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渴望如同苏醒的毒蛇,在他体内疯狂吐信。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犬齿在隐隐发痒。
      陆烬拿着杯子和瓶子走回来,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放下。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将血液倒入杯中,而是拧开瓶盖,将里面浓稠的、散发着惊人能量气息的液体,缓缓注入玻璃杯。
      那血液的颜色比之前的鹿心血更加深邃,几乎接近于暗红,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宝石般的质感,散发出的香气也更加醇厚、霸道。
      “这是……”凌灵的声音干涩沙哑。
      “深海旗鱼的心头血,能量浓度是鹿心血的三倍以上。”陆烬语气平淡地解释,仿佛在介绍一瓶普通的红酒,“你应该需要这个。”
      他怎么会连这个都有?!深海旗鱼……那甚至是父亲都需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捕获的生物!
      凌灵看着那杯血液,理智告诉他应该警惕,应该询问陆烬到底知道多少,目的何在。但在强烈的生理渴望面前,所有的思虑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的眼睛几乎无法从杯子上移开,身体因为渴望而微微前倾,像一株渴求水源的植物。
      陆烬没有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挣扎。
      最终,本能再次战胜了一切。
      凌灵几乎是扑过去,双手捧起那杯血液,仰头急切地灌了下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爆炸性的能量冲击,瞬间充盈了他干涸的四肢百骸,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轻微的、被能量充盈的胀痛感。
      他喝得太急,一些血液从唇角溢出,沿着下颌和脖颈优美的线条滑落。
      这一次,陆烬没有再用手指替他擦拭。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凌灵闭着眼,长睫颤抖,喉结急促滚动,沉浸在那极致满足中的模样。看着他苍白的面色迅速恢复红润,连带着那浅色的唇瓣也变得饱满欲滴,沾染着暗红的血渍,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堕落的美感。
      当最后一滴血液被舔舐干净,凌灵放下杯子,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的残留。那无意识的动作,带着一种纯真与诱惑交织的矛盾感。
      他睁开眼,对上陆烬深不见底的视线,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脸颊瞬间爆红,他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
      “谢……谢谢。”他声如蚊蚋,内心充满了屈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对给予者的依赖。
      陆烬没有回应他的道谢。他站起身,走到凌灵面前,阴影将他完全笼罩。
      “记住这种感觉,凌灵。”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需要我。只有在我这里,你才能得到你真正需要的东西,才能维持你想要的‘正常’。”
      他俯下身,距离近得凌灵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发顶。
      “所以,乖一点。”那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如同恶魔的低语,“别想着逃跑,也别想着反抗。安心地,待在我为你划定的界限里。”
      凌灵浑身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陆烬的话,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住。他用他最深的秘密和最基本的需求,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而他,无处可逃。
      他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感受着体内那澎湃的、属于深海旗鱼的能量在奔流,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诡异的、安于现状的惰性,同时涌上心头。
      他好像……真的开始依赖这个男人了。
      依赖他的血液,依赖他提供的庇护,甚至……依赖他那看似残酷,却一次次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的“教导”。
      这个认知,比暴露真身,更让他感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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