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相爱》天乙贵人

21、不敢

　　此后的日子，两个人若无其事，沉默着遗忘了那件事。

　　沈听澜趁着父母在家，把这十年来没做过的事全补上。

　　晚上，他拉着许嫣然，在书柜里翻出一本儿童读物递给许嫣然，像小时候一样道“妈妈，我要听小红帽。”

　　许嫣然没有觉得他幼稚，可笑，反而觉得心酸，她接过书本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读起来：“有一天，小红帽的妈妈告诉她，远在大森林里的外婆生病了，要她带上食物和药品去森林里看望外婆……”

　　这本书沈听澜读过很多次，以至于纸张都有些发烂了。

　　第二天，他起的很早，陪着爸爸去跑步，再给妈妈带早餐，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然后补上所有的没过过的节日。

　　外面是盛夏骄阳，家里却贴起对联。

　　早上过元宵，中午过劳动，晚上过中秋，如果没有月亮，沈听澜就自己剪一个，贴在窗户上。

　　他不再和烟花合照，而是站在父母中间，一手搂一个，照片拍下的瞬间，三个人笑得格外灿烂。

　　短短三天，沈听澜觉得他在做梦。

　　爸妈飞机出票的时候，梦醒了。

　　本来今天约好去游乐园的，神向东接了电话，说了几句后眉头紧锁，沉声道“我马上回去。”

　　随后对许嫣然道“对接的项目出了问题……沈娃儿他——”

　　沈听澜手里捏着三张票，笑容僵在唇角，像是意识到什么，眸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很快他装作轻松道“爸爸先去忙公司的事吧，游乐园下次来也可以的。”

　　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嫣然道“沈娃儿。”

　　沈听澜笑道“我真没事，咱们走吧，我给你们订飞机票，走走走。”

　　“……”

　　开车去往机场的路上，沈听澜一言不发，他无比希望时间能慢一点。

　　这条路要是没有尽头就好了。

　　但路怎么会没有尽头呢？

　　检票了，许嫣然摸摸他的头，愧疚道“沈娃儿，对不起，爸妈过年一定抽时间回来。”

　　沈听澜扯上笑容，乖巧道“那咱们说好了，你们一定要回来，我在家里等你们，还有，你们下飞机了就给我打电话，到家了叶给我报平安，等我高考玩就去找你们，还有还有……”

　　他絮叨起来没完事，也不知道谁才是大人。

　　检票的过程比想象中快，沈听澜盯着爸妈过安检，两个人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回去吧，他也朝他们挥挥手，假装走了，走到一半又拐回来，一直看着他们，直到消失不见。

　　沈听澜一个人坐车回家，靠在窗边发呆，被冰凉的玻璃烫了一下。

　　他走上楼，看着喜气洋洋的房屋，仿佛爸妈还在跟他说：“福字贴哪里好看一点？娃儿他爸，摆正了吗？”

　　沈向东道“正了正了……哎唷你慢点，我来我来。”

　　“……”

　　沈听澜坐在沙发上，独自剪完没剪完的剪纸，想往墙上贴，贴正后扭头道“爸妈我贴……”

　　“……”

　　他走回房间，桌子上还摆着那本儿童读物，屋内窗户没关，风轻轻地来，吹起一页皱巴的纸。

　　沈听澜缩在角落，翻开读物，自顾自的读起来：

　　“有一天，小红帽的妈妈告诉她，远在大森林里的外婆生病了，要她带上食物和药品去森林里看望外婆……但森林里有一只凶狠的大灰狼，会吃掉跑进森林里的小红帽。”

　　读着读着，他的声音哽咽了，可能是渴了，干涩得要命，他扔了书本，抱成一团，五脏六腑沉得难受。

　　门铃声响起，打破了悲伤的情绪。

　　沈听澜懒得动，门铃一声声响着，吵着，很烦人。

　　他收起儿童读物，拖着腿去开门。

　　门开，谢一航提着两大袋串串站在门口，道“噔噔噔噔噔，沈爷，赏脸烧烤吗？”

　　李悦一把推开他：“给美女让位，谢谢。”

　　她朝沈听澜笑笑：“沈爷好，沈爷我来了，沈爷给我让位。”说着一脚进了门。

　　“不是我说蓝月亮，就你还美女？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谢一航跟进去，刚进来就扯着嗓门喊：“嚯哦～沈爷你家这是提前过年了，这大对联。”

　　“……”

　　沈听澜刚要关门，瞥见落在后头的林清浅，她揣着口袋，嘿嘿一笑道“沈爷好，我来蹭饭。”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道：“不白蹭，给你糖。”

　　沈听澜盯着手心里快要拢不住的彩衣糖，又看了看面前的林清浅。

　　她额角全是汗水，刘海贴在脸上，傻乎乎的，眼睛快要弯成月牙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

　　沈听澜苦涩的嗓子好了点，能正常说话了，便佯装不乐意道“你可真会做生意，一点糖就想打发我？”

　　林清浅眨巴眼：“这可不是普通的糖，这是我给你买的，跟外面的不一样。”

　　沈听澜道“你这是打算诓我？”

　　“……”

　　“不是我说。”李悦坐在沙发上“什么话不能进来说？热死了，空调遥控器在哪啊？”

　　林清浅钻进门，调皮道“就是诓你。”

　　沈听澜把糖揣进口袋，忽然笑了。

　　谢一航开好啤酒，推到沈听澜面前，继续开自己的，沈听澜怔了会儿，不自觉瞄了眼林清浅，咳嗽道“你买酒干嘛。”

　　谢一航很是震惊：“你没事吧？吃烧烤不喝酒你这不是浪费粮食嘛。咱平时都拿瓶吹，你这会儿装上了？又没外人。”

　　沈听澜没动。

　　李悦倒了一杯，扭头问：“清浅，你来点吗？”

　　林清浅摆手道“我不会喝酒。”

　　“行吧。”

　　酒过三巡，李悦头有点晕，谢一航一眼看出来，咬着鸡翅道“某些人喝不了就不要逞强，喝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李悦冷笑一声：“开玩笑，姐让你三瓶你都喝不赢姐。”

　　说着她又开了一罐，谢一航制止道“你犟什么母老虎。”

　　李悦捶他道“滚蛋！”

　　沈听澜剥掉虾壳，放到盘子里看热闹道“一会你不给人送回家你能安心吗？谢大爷？”

　　谢一航使眼色道“去去去，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还送她，不可能！出门就把她丢掉。”

　　李悦眯着眼睛打量他，咂咂嘴道“谁要他送啊，细胳膊细腿的，跟他在一起我都丢人。”

　　谢一航道“你说谁丢人？”

　　李悦道“谁急我说谁。”

　　谢一航道“跟我在一起怎么丢人了，明明跟你在一起才丢人。”

　　李悦道“放你爹个屁，老娘美若天仙，跟我在一起证明他视力正常，以后谁跟你谁瞎了眼。”

　　她脸红扑扑，话也说的断断续续，谢一航脱了手套道“你不会真醉了吧？”上手扶她道“那个清浅——”

　　沈听澜一个激灵：“她没吃饱，你自己送。”

　　谢一航愣了愣，用手指他道“没见过你这么重色轻友的。”

　　沈听澜道“彼此彼此。”

　　谢一航扶着李悦，惨遭连环拍打道“滚开啊，别扶着我，我还能喝。”

　　谢一航道“姑奶奶，消停点吧……啊啊啊啊别打我脸！”

　　“……”

　　门关上，屋里淡如水。

　　沈听澜继续剥虾，放到林清浅盘子里。

　　林清浅忽然道“谢一航是不是对悦儿有意思？”

　　沈听澜道“你才看出来？”

　　林清浅吃了一惊，她只是觉得气氛尴尬随口问的：“……难怪。”

　　沈听澜抿嘴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没有。”

　　林清浅低头吃虾，沈听澜凑过来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一僵，抬起头看着他道：你。

　　沈听澜：“嗯？”

　　林清浅低头道“没有。”

　　沈听澜灌了一口酒：“噢。”

　　林清浅轻声道“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沈听澜道“有啊，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林清浅心脏停了半拍，继续吃虾，不自然道“那你打算告诉她吗？”

　　沈听澜看着她，眸子一点点变暗，须臾，缓慢地摇了摇头道“不敢。”

　　不敢？

　　林清浅讶然。

　　沈听澜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到底喜欢成什么样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