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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瞿微霜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全身赤裸。
      翟井阑的全身上下可谓是未着寸缕,他背对着门,听见声音,回头一看,手中还拎着一件将要更换的衣物。室内的光线充足地洒在他线条流畅且毫无遮掩的身体上,他的肤色白皙如脂、如雪,还泛着冷润的微光。
      这毫无预兆的视觉冲击,让推门而入的瞿微霜猛然滞住呼吸,他深觉对方的这份袒露对他来说是一份心理上难以承受的尴尬。
      冲击力让他的手一抖,毫无意外的,滚烫的姜水在杯中剧烈摇晃后洒出,浇在他的手背上,他凭借强大的意志才把水给保住。
      但代价就是,他的右手似乎被烫伤了。
      烫伤的手牵引着胳膊的痛,右臂的酸痛感让他止不住地皱眉,他强忍着不适就要退出屋内,却被翟井阑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翟井阑以极快的速度穿上裤子,现在他不过是裸着上身,两个男人倒是无可避讳。
      可偏偏两个人的爱人都是同性,这点让瞿微霜很顾忌,所以他一直不敢直视对方。
      “你的手被烫伤了。”他很严肃地说。
      灼热的痛感在手背蔓延,瞿微霜低头看见那片烧红到开始起红疹的区域,仿佛皮下有火焰在燃烧,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但现在他不敢直视的是翟井阑,所以手上的这点儿伤,他想着自己找药膏轻处理。
      “你快把姜水喝掉吧,这点儿伤我自己来处理就好了。”他躲避着翟井阑的关心。
      翟井阑却对他穷追不舍,他看起来很在意瞿微霜受伤的事情:“药膏在哪儿呢?”
      瞿微没有说话,对着一个箱子指了指。
      拿到药的翟井阑让瞿微霜坐下,瞿微霜坐在办公桌前的板凳上后,他便拿着药,蹲在瞿微霜的面前,并拿着手仔细观察片刻。
      瞿微霜有些不自在,再次提醒:“我自己来就好了,要不你还是先去把水喝了?”
      翟井阑说:“你受伤了,我是医生。”
      这让瞿微霜欲言又止,而他的表现也被翟井阑看在眼里,只见翟井阑把手指竖在唇边,做出噤生的动作:“心理医生也懂。”
      专业人士做专业事本该实打实的放一百个心就好,但位置原因,瞿微霜的实现不可避免地瞄到对方一览无余的上身。他曾经就意识到人的所有物都会像他的主人,像他的住宅那般无冗余,翟井阑的身体也是,他看着清瘦,但腰身紧窄,所有的精华都被浓缩进这具躯体,肌肉都有着锐不可当的气势。
      瞿微霜偏开头,好似把自己置身事外。
      “需要去用冷水冲一冲。”翟井阑说。
      听到这句话,瞿微霜像得到赦免,他恨不得马上离开,幸亏水井在院子里,在专业人士给出时间后,他立马抬腿就离开屋内。
      大约十五分钟后,烫伤区域的疼痛感渐趋缓和,只是右手臂仍隐隐作痛。
      这可以说是他的老毛病了,每次右手靠近火源,就会产生不适感,比起手背的直接烫伤,没有受伤的手臂却更是让他钻了心似的疼痛难捱。
      他捏揉着手臂准备回屋,在进门前又故意停顿了几秒,思来想去,才肯推门而入。
      翟井阑已经把所有的衣服穿好了,连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水也被他都喝了干净。
      “觉得好点儿了么?”
      瞿微霜回到刚才起身的位置坐下:“已经好多了,烫得不太严重,涂药就好了。”
      “闲着没事儿,我来给你涂药吧。”
      瞿微霜本想拒绝,翟井阑动作极快,在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前拿起了药膏。
      依旧是半跪的姿势,翟井阑仔细地检查一遍药膏的包装:“药膏还没有过期吧?”
      “没有。”瞿微霜微垂着眼,看着对方拧开药膏盖子,用指腹挖出抹在他的手上。
      不愧是专业人士的手法,翟井阑揉搓的动作很轻,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不仅不会感到不舒服,甚至还会觉得有点儿舒服。
      手上的皮肤仿佛都在颤抖,也不知是不是心跳得厉害,他的视线移向上方,掠过翟井阑抿紧的唇和轻蹙的眉。翟井阑在处理他的伤口时所露出来的表情那是般专心,那全身关注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品,他的呼吸也很轻,即便距离如此之近,瞿微霜也没有感受到,最明显的反倒是他的手温。
      翟井阑的手温很凉,和当初与之握手时的温度相仿,按理说一碗热姜水下肚,应该让湿冷的身体回温,可他的手依旧是冰凉。
      不过瞿微霜没有在意,因为被烫伤的手很喜欢这种温度,它不自觉地贴近这只手。
      “现在能说说为什么搬这儿来了吗?”
      默默注视着的瞿微霜蓦然回神,想起之前留下的话,便稍微掩饰道:“有个大师说我那间屋风水不好,就让我搬这里来了。”
      “既没有互通阴阳两间的大镜子,房间内的布置也合理,怎会看得出风水不好?”
      瞿微霜把三点连成线的事情说了出去。
      “这未免也太果断了,”翟井阑看起来是不相信这种说辞的,他轻笑着,举起瞿微霜的手吹了吹,用纱布覆盖在上面后,他仰起头,忍俊不禁,“你不会是因为最近睡不好觉,总出现幻觉才找到这种风水师吧?”
      被戳穿的瞿微霜挠了挠鼻头:“嗯。”
      “我说过,你是可以跟我聊聊的。”
      说这句话的翟井阑表现得并不强势,甚至抉择权都在瞿微霜的手中,可瞿微霜总觉得,他的语气中藏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态度。
      瞿微霜几乎是低不可闻道:“嗯……”
      他的敷衍回答没有让翟井阑挪视线,翟井阑反倒是再没有动作,只拿目光锁住他。
      被这道充满无形力量的目光盯着,就好像有一只手捏住脖子,不疼,但是很奇怪。
      瞿微霜有种老实人拼出去的感觉:“那我和你聊聊,你怎么大晚上在我家门口?”
      “难得看着来财回家,正好我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抱着它出去了,没想到再回家时发现忘记拿钥匙了,于是就打算去开锁师傅那里。”
      翟井阑叹了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半路突逢下雨,离着师傅家又不算近,我也没带雨伞,来财还被吓得喵喵叫,就近原则,我就来到你这里了。”
      听完后,瞿微霜可怜他,但转念间,他看向窗外还在落个不停的大雨,竟开始担心他今晚该在哪里栖宿,总不能和他一起……
      他瞄向自己那张还能盛得开两人的床。
      下一秒,翟井阑就提出这个问题:“大概今晚我怕是回不去了,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如果你介意,我就去隔壁。”
      瞿微霜哪儿能把他赶去隔壁,那里只有一张木床,没有任何床铺,且雨夜会冷,若真的在那种环境里睡一晚上的话,会感冒。
      心软的他最终还是摇头:“没事儿。”
      揣着小心思,瞿微霜选择靠外,明明是自己的床,他却表现得很拘束,床很大,翟井阑距离他还有段距离,可他就是没法儿忽略身旁有个大活人的事实,只要一闭眼,他甚至就能听见那人萦绕在耳边的轻微呼吸。
      窗外,雨似乎小了,偶尔还能听见几阵响亮的蛙鸣声,来财应该是在外面,窗子上时不时闪过一道影子,大概是它在捕猎物。
      他保持僵硬的躺姿久久未变,现在忽而觉得身下长满凸起,硌得他哪里也不舒服。
      无奈,他终是耐不住,继续往床沿小幅度地挪了挪身子,床板受不住他的重量,在黑夜中发出轻微的噪音,他被这阵怪响惊得停住动作,怕身边的人因此被吵醒,于是悄悄地侧过头去,打算偷看一下那边的状况。
      就这一看,让瞿微霜当即歪头愣住了。
      翟井阑压根就没有入睡,此刻,他正侧身向着他,双手合十,静静地安枕在脸侧。
      黑夜中,屋内的一切应该是模糊的,但瞿微霜却认为,在这昏蒙的暗色中,翟井阑的眼睛明亮如星,并且藏着藏不住的笑意。
      做贼心虚的让他顿时面红耳热,所有无措的情绪涌上心头,冲得他猛然正过头去。
      耳边的轻笑在加剧他脖颈红润的速度。
      “再往那边可就要掉下去了。”逮住他窘态的翟井阑没放过他,难得一概往常,开口就把他又再次给轻微地“羞辱”了一顿。
      瞿微霜稍微往里侧移了移,害羞的心理让他不再说假话:“除了过世的爱人,我从来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过,有点儿尴尬。”
      翟井阑给出一句结论:“你很爱他。”
      “嗯,”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瞿微霜也没有打算隐瞒,“所以我放心不下他。”
      “我突然很好奇,你的爱人,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翟井阑说,“能讲讲吗?”
      “他……”瞿微霜想了想,“是个特别好的人,也是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人。”
      翟井阑笑了笑:“这么高的评价啊,你的观念里,难道就没有属于他的差评吗?”
      “或许有吧,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不要总说我啊,你呢,你觉得你的爱人是什么样子的,你们又是怎么相遇的?”
      谈及这个话题,翟井阑将身子平躺,再也看不清目光的眼如今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本以为他也会说些有关爱人的好话,却不期然,他张口说的第一句话,算为贬低。
      他说,他的爱人是个真正的胆小鬼。
      不过翟井阑话锋随即一转:“但长大的他好像就变样子了,他好像变得很要强。”
      瞿微霜倒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已经长大了啊,他经历的也要比小时候多得多。”
      “是啊,我们经历的太多了……”身侧的人喃喃自语地说着,“以前我总以为是命运使我们相遇,没想到命运也会毁掉我们。”
      他说这句话,让瞿微霜倏然想起之前在诊所办公室内看到的那四幅画,又想到他的爱人是被别人杀害,不由得替他感到惋惜。
      而瞿微霜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在梦里的偷窥已让他不敢直视翟井阑,若再问下去,多少有点儿明知故问的意思,要是可以的话,他选择自己做梦。
      他也是失去过爱人的人,他知道这种痛感是如何得撕心裂肺,但现在他能说的也不过仅是两个看似毫无意义的字:“节哀。”
      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谁都没有再继续说下一句话,直到瞿微霜将要闭眼。
      “你明天要去墓地吗?”
      欲要阖眼的瞿微霜猛地睁开,他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平躺的翟井阑,满脑子都是他会读心术的荒唐感:“你是怎么知道的?”
      翟井阑歪过头来:“我每次去墓地的时候都会看见你,也得出一个规律,那就是你和我一样,都喜欢在雨后去墓地逛一逛。”
      瞿微霜没想到竟有人和他一样,但是他曾经却没有在墓地里见到过翟井阑的身影。
      而且翟井阑的爱人为什么要葬在这里?
      忽然,他想到翟井阑已在这里定居,他既然如此深爱他的爱人,那么必然要把故去的人迁移到这边的墓地里,以表永不分离。
      他长久的无言似乎让对方猜到什么,翟井阑就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同时也否定了他的想法:“我的爱人就出生在这个村。”
      如此一来……怪不得墓地竟是在这边。
      “如果你明天去的话,记得喊着我,跟你聊了这么久的他,我也很想去看看他。”
      瞿微霜哪儿能拒绝他的要求:“好。”
      “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瞿老师。”
      最后看他一眼的瞿微霜点头:“嗯。”
      次日,瞿微霜是被猫叫声吵醒的,迷迷糊糊间他感觉猫声越来越近,最后似乎是停在他身边,随即而来的便是毛茸茸的触感。
      他睁开眼,歪头,来财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床边,而他的位置也往里面挪动不少。
      瞿微霜可没忘记床上还有一个大活人。
      他急忙扭头,却不见得翟井阑的身影。
      昨晚睡在一起的人,甚至还让他喊着同去墓地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他没有心思再继续睡下去,迅速起身,环顾房间的四周。
      房间里只有一只来财在床上端详着他。
      “来财,你的主人翟医生去哪儿了?”
      好像说不知道,来财敷衍地喵叫几声。
      他下床,提鞋的时候,昨夜烫伤的那只手臂还有点儿不适,倒是手背感觉起来似乎已无大碍,除了微微泛痒,就是有些笨拙。
      也不过是他刚从床上站起来的工夫,屋门就被打开,翟井阑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的门后,他的手里还端着两碗热乎的面汤。
      难得他还能分心看一眼瞿微霜:“起来了,赶紧趁热吃饭吧。记得手背别沾水。”
      瞿微霜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洗手,而是情不自禁地走向那两碗面,等到他停在面汤的旁边,这才惊讶道:“你也会做清汤面?”
      翟井阑自豪地说:“你别小瞧它,这可是我的拿手好面,你尝尝它的味道怎样?”
      几乎是话音刚落,瞿微霜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缕吹了吹,浅尝了一口。
      不过是突然间,他就更想念乜斯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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