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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长生的师傅是被厉鬼给杀害的。
      这个死因全然颠覆瞿微霜的认知,若说是被人杀害,他自当惋惜,可是若是鬼,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因为这个世上本无鬼。
      他想反驳,滚到最边的话又由于他的犹豫而囫囵地吞咽下去。
      想到那些所谓的幻觉与触感,想到梦里的故事与经历,这些真的都只是幻觉,只是梦吗,就真的没有东西因为他的无知而在他身边作祟吗?
      他沉默了。
      望着怀揣心事的长生,怪不得他从刚认识长生的那时就觉得这人的疏冷,无父无母的人在遇见人生中的师傅,定是将其视若父兄,如今师傅死了,长生又怎能非常亲和?
      长生的笑,不过是给予陌生人基本的礼貌而已,若省去这些礼节,他定是冷漠的。
      所以长生回到这里,莫非想要寻找那个杀害他师傅的厉鬼?
      再进一步想,难道那个杀害他师傅的厉鬼就潜伏在这个村子当中?
      如此想来,瞿微霜只觉浑身冰冷,回想着前几日的经历与梦境,他不得不猜测,这只厉鬼是否就是围绕在他身边取乐的那只?
      ……昨日的梦,是不是就是它制造的?
      瞿微霜快要因为这些想法无法呼吸了。
      在与翟井阑交谈后,本就相信无神论的他把心偏向是由于压力过大而致的幻觉,但长生的一番话让他内心的指针偏转,从保持中立到逐渐背离。
      他抓住长生的胳膊,眸色中尽是被慌张染透,他只想确定一个想法。
      “所以我的那些幻觉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的话,那是不是就是那个东西作祟?”
      长生给出的答案是百分之八十的可能。
      此话一出,瞿微霜的心都要死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那颗脆弱的心,他近乎是摇摇欲坠,要不是长生的手扣住他的手背,他就要倒地不起了。
      “那怎么样才能彻底消除这些东西?”
      长生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问:“你最近是不是又碰见了,昨天请假难道是……”
      说起这个,瞿微霜疲倦地摇头,他选择隐瞒昨夜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让长生过度地询问下去。那些梦里的经历,那个怪物的触感,现在回想起来依旧犹如黏在肌肤上,多想一下都觉得恶心,让他生理性的不舒服。
      “消灭就是抹灭它的存在,我能做的是找到它,确认身份,然后……”长生说着说着微微一顿,他看向瞿微霜,“杀死它。”
      “那你能找到它吗?”瞿微霜迟疑道。
      “有踪迹,”长生吞吞吐吐,“眼下也有些顾虑,所以在等待时机。微霜,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你真的特别喜欢乜斯南吗?”
      不知道为何话题转变如此快,从正事直接跳转私人问题,瞿微霜不由得愣住,随后稍显尴尬:“当然,他是我唯一爱的人。”
      “可你还这样的年轻,为什么非要把剩余的时间留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身上呢?”
      瞿微霜有些不理解长生为什么要说这样伤人心窝的话,但他还是会选择忍耐,毕竟长生没有恋爱经历,只是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还是会生硬:“你没有爱过谁,当然不会明白这种执着的滋味儿,好比你的亲人,若他偶然离去,你定是不会让别人代替他的。”
      “不是替代,让爱延续下去不好吗?”
      “延续?”瞿微霜深觉好笑,“你以为爱是什么可以继承的东西吗,我爱他,就只是他一个人,我的爱也不是什么共享物。”
      长生肉眼可见地皱皱眉,但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舒展开,并表示他对此很是理解。
      两人的交流就在这爱与转变的话题中骤然结束,找好屋子的长生需要在今日把日常用物搬到这里,瞿微霜提议与他一起,但被他念及还没有完全好利索的身体,于是不出意料地被婉拒了,瞿微霜也只得袖手旁观。
      搬完行李的最后一趟,暖阳当空,长生热得满头是汗,却还是要坚持再回去一次。
      “是还缺什么东西吗?”站在门外的瞿微霜看着屋内满满当当的东西,疑惑地问。
      长生回头笑了笑:“你的房间还缺。”
      瞿微霜站在原地,胶黏在长生背影上的目光漾开茫然,他一时间不太理解长生那句话中的潜台词的意思,直到大门又被开启。
      来人不是长生,是昨日刚见的翟井阑。
      翟井阑的出现让瞿微霜感到惊奇,一般没有什么大事情,对方是不会亲自登门的。
      “你怎么来了?”瞿微霜赶忙走过去。
      站在门外的人没有答话,只是将背着的手缓缓提到身前。
      于是,瞿微霜看见,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中握着一束风铃草,紫红色的钟状小花垂在纤长的茎杆上,随着手持者轻微的晃动,犹如铃铛,悬垂得格外的漂亮。
      翟井阑微笑着,目光清亮,随即把风铃草递到瞿微霜的手中:“专程来给你的。”
      瞿微霜从他的手中接过这束花,忍不住低头嗅了嗅,幽香像个调皮的孩子似的,捏住他的嘴角将它扯起:“很漂亮,谢谢。”
      “你喜欢就好,”紧接着,翟井阑很绅士地表示,“要是需要,我给你栽上吧。”
      瞿微霜哪里有拒绝的理由:“好啊。”
      屋内,他站在翟井阑的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把风铃草精心地栽培进花盆里。
      可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移向翟井阑。
      与昨日,甚至是从前看起来别无二样,依旧是那件青色长袍,似乎从他在墓地夸赞过后,翟井阑就一直把这件衣服给穿在身上,好像再也不愿意脱下来了似的。
      翟井阑的嘴角含着一抹惯常的笑,他垂眸照料着身前的花朵,衣袖跟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他的神情专注又怜爱,仿佛眼前照料的不是花,而是他的爱人,亦或是他已从木成精,此时此刻正在安抚着自己的子民。
      瞿微霜表情宁然,对方的笑容传染在他的脸上,让他也不由自主地提唇。
      不过这种宁静在一刹那就更变。
      昨日那场荒诞的梦与长生的话一并涨潮般涌入他的脑海,迫使他心口仿若堵塞般,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是受不住这种无端袭来的恐惧,便移开了视线。
      “栽好了。”翟井阑端着花盆,如同艺术家展示自己的缪斯,捧着给瞿微霜观看。
      瞿微霜双手接过它,不知是不是早已忘记曾经那束被来财弄坏的风铃草,还是这束风铃草太显眼,他竟是觉得这束花更漂亮。
      “你这是从哪里摘的啊,”他挑逗着小铃铛似的花朵,“我昨天都没有找到它。”
      “在诊所里认识一个老太太,她告诉我家中栽种着,于是我就随她去家里采的。”
      经他这么一说,瞿微霜突然想起长生在前不久也提起过这件事情。如今翟井阑抢先摘花填满他的花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与长生解释,结果门就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且这个“曹操”手里也拿着一束风铃草……
      瞿微霜把目光重新投放给怀里的,已经把花盆占据的花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门开了,长生欣喜的脸从门后露出,但当他看清屋内的人后,好像空气中藏着一双无情的手,把他的笑容给擦去一半,他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收敛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迟疑与审视,让周身的氛围陡然被拉紧了。
      察觉到对面的变化,瞿微霜自然而然地微微撇头,偷觑身旁的翟井阑一眼。
      翟井阑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刚才的微笑,像焊在脸上的面具,出略地扫一眼完全窥不出哪里不妥。
      但若是细看,瞿微霜不晓得是不是对方左瞳色较浅的原因,那只眼中的笑,压根就没有落实,反而有种虚浮夸张的缥缈感,不太真切,疏离且虚假。
      从没问过两人原因的瞿微霜如今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连呼吸都不得不努力放缓,争取把自己搞透明。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来平衡这种场面,而让他站队,他也做不到帮助谁。
      显然,他还没来得及躲,长生就在进门后看见了他手里还捧着的那盆中的风铃草。
      瞿微霜的手臂抵不住本能地微动,不过一秒他就克制住自己,因为长生已经把他从头到尾都看遍了,再躲的话就稍显刻意了。
      他像雕塑似的立在原地,乖乖巧巧的。
      “翟医生也在呢?”良好的教养让长生把刚才的情绪全部隐藏,换成友好的微笑。
      翟井阑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连同眼内的神色都毫无改变:“嗯,听微霜说,朋友送他的风铃草被无端弄坏了,就另采一束。”
      他的目光垂落在长生手上的东西,不仅露出讶然的表情,“看来周先生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那我们还真的是凑巧。欸,微霜说之前那束风铃草是朋友送的,那位朋友不会就是你吧,当真是没想到周先生好兴致。”
      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瞿微霜总觉得长生说的话是错误的,这花盆哪里冻手,抱在手里分明透露着滚烫的热意,都想让人丢掉。
      “哪里,”长生莞尔一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无争,细听却有点儿较真儿,“不过是微霜前几日失眠,一个土偏方而已。”
      翟井阑的笑意不达眼底:“是吗,但身体不舒服还得找医生,土偏方或是某些禁忌之术还是迷信,现在的社会怎能讲这种?”
      他说完之后,似乎是想要迫切地得到瞿微霜的认可,歪过头去,注视着身侧的人。
      撞入他的眼,瞿微霜不由自主地点头。
      不过他还是帮长生说了一句:“其实风铃草也能起辅助作用,应该还是有作用。”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是心虚,又窥视翟井阑一眼。
      对方的笑意非凡没有收敛,反而加深,只是在转头后,那深邃的笑消失了。
      瞿微霜放下手中的花,垂首摸摸鼻子。
      在房间内的全部声音消失后,空气中飘浮着尴尬的分子,这种东西密密匝匝,将能呼吸的空气全都凝滞起来,让人十分窒息。
      接下来,长生出口的话让空气变得不再像刚才那么黏稠,反而有点儿微妙的感觉。
      时间已然是来到中午,在得知瞿微霜没有吃午饭,甚至是早饭也没吃的时候,他主动提议,不妨先把维持人生命的饮食解决。
      话说完后,他看了看手中的花,又环视房间内的所有摆设,最后把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难题交给即将成为这束花的主人:“你束花你打算怎么养着呢,是重新找个花盆栽培还是与翟医生送的栽种到一个盆子里?”
      “还是要……丢了呢?”
      瞿微霜闻言猛地一怔,连忙摇头,连声音都因为急切而变得有些尖锐:“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能丢掉,这也太不礼貌了吧。”
      “那……”长生把花送给他,“这束花既然已经送给你了,就由你看着办好了。”
      已经想到解决方案的瞿微霜以一种迅速而又决绝的眼神瞄过翟井阑,见人没有盯着他反而盯着长生时,他的胆子兀自大起来。
      “主要是我这里也没有多余花盆,要不我看就和这束花种在一起吧。”
      他说完,又情不自禁地偷视身侧,而这次,处于其身旁的翟井阑已经把待在长生身上的目光挪回到他的身上,脸上还是挂着刚才温和的笑容。
      瞿微霜莫名觉得身边有些冬天的感觉。
      有时候,靠近翟井阑如同靠近寒冬,太冷。
      待他在两道不同的视线下栽完花,挺起腰板的那刻便如释重负。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还有需要他这个中间人偏颇的时候。
      长生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厨房有什么可以用的食材吗,你们吃东西忌不忌口?”
      从栽花到现在,一直没说话的翟井阑在听见这问题后,当即瞥去一眼:“我记得周先生家里有个小妹妹,你不回家做饭吗?”
      长生笑道:“什么小妹妹,她那个年纪也是可以自食其力的了,在做饭这方面,她懂得比我多。何况我这以后因为工作问题搬出来住,她总还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翟井阑似乎就只听明白他说的其中一句:“你要住在这里?”
      长生不以为意,神色平淡:“嗯,工作需要我,我认为与同事住在一起更方便。”
      翟井阑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他就像是一个木桩子,站在原处。
      不过瞿微霜可以察觉到他周身的温度有点儿冷彻,不是迅速地降温,而是缓缓地,像一根蜡烛,慢慢熄灭自己的烛光,等待着深沉的黑夜来取代。
      忽然,他就以这样越发淡然的表情,与瞿微霜来了个对视,冷不丁的,瞿微霜被击中似的,不受控制又几不可察地哆嗦一下。
      “你自己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多出一个人来还习惯吗?”翟井阑有意地问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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