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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夜袭·初开杀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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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仿佛被浓稠的夜色吞噬。沧澜江支流的水面泛着幽幽冷光，一条无篷快船如同鬼影，悄无声息地滑向黑水坞陡峭的后崖。
芊落樱伏在船头，一身玄色夜行衣紧贴身躯，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她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了平日的慵懒与吐槽，只剩下冰湖般的冷静与专注。体内凝液境的灵力缓缓流转，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控制力，但更多的是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身旁是公主府侍卫统领赵莽，一个沉默寡言、气息如磐石般沉稳的汉子，元丹境中期的威压含而不露。另一名擅长潜行与开锁的侍卫影七，则如同真正融化在了阴影里。
船身轻轻一震，触碰在长满湿滑苔藓的崖壁下。无需言语，赵莽打了个手势，一道带着铁钩的绳索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勾住了上方一块突出的岩石。影七如猿猴般率先攀上，确认安全后，向下示意。
芊落樱深吸一口气，运转《游龙身法》，足尖在湿滑的岩壁上连点，身姿轻盈如羽，几乎不借力便飘然而上，看得赵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身法，已远超寻常凝液境修士。
三人如同三道魅影，融入坞堡后院的黑暗中。根据晏知遥的情报，地牢入口在西南角一处不起眼的仓库下方。芊落樱神识微扩，凝液境后增强数倍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她提前激活了【小敛息符】，三人的气息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沿途避开了两处固定哨卡，就在接近目标仓库时，【微光预警符】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前方拐角后有动静！
芊落樱立刻握拳示意，三人瞬间隐入一堆废弃的木箱之后。只见两名身着暗影阁服饰的守卫，正懒散地靠在墙边，低声交谈，并未发现近在咫尺的危险。
赵莽眼中寒光一闪，看向芊落樱，以眼神询问。是绕行，还是清除？绕行可能惊动更多人，清除则必须无声无息。
芊落樱心脏微微加速，这是她第一次面临如此直接的生死抉择。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快计算。对方两人，皆是通脉境，己方有绝对优势。她看向赵莽，用手指做了一个缠绕和切割的动作，然后指了指自己和左边稍矮的守卫，又指了指赵莽和右边那个。
赵莽微微颔首。
就是现在！
芊落樱身形如电射出，《游龙身法》催动到极致，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瞬间逼近左边那名守卫。那守卫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清是什么，数道坚韧无比的青色藤蔓已从地面阴影中暴起，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双腿、双臂和脖颈，将他死死勒住，连惊呼都发不出！
与此同时，赵莽如同扑食的猎豹，身形一矮一冲，右手呈刀，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切在右边守卫的喉结上。“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那守卫双眼猛地凸出，身体软软倒下，再无声息。
干净利落！
被藤蔓缠绕的守卫眼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挣扎声，望着芊落樱，拼命摇头。
看着对方那充满求生欲的眼神，芊落樱动作微微一滞。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游戏里的NPC。来自现代社会的道德观在疯狂地拉扯着她的神经。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小卒，罪不至死…… 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姑娘，速战速决！”赵莽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
芊落樱一咬牙，指尖灵力再催，藤蔓收紧，将那守卫勒得晕死过去，却终究没有取其性命。“他暂时无法报信了，我们走。”她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仿佛在说服自己。
赵莽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迅速将两具身体（一死一昏）拖到木箱深处隐藏起来。
三人顺利找到仓库暗门，影七拿出工具，无声地撬开锁。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石阶，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地牢比想象中小，只有寥寥几间囚室。他们很快在最里面一间找到了被铁链锁住、遍体鳞伤的陈平。他精神萎靡，看到有人闯入，先是惊恐，待看清领头的是芊落樱（虽蒙面，但眼神和身形他记得）时，浑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影七迅速开锁，赵莽一把背起虚弱的陈平。
“快走！”
三人带着虚弱的陈平，按照预定路线，迅速而安静地向着下游约定的接应点撤退。只要抵达那里与玄明月会合，乘上快船，此次行动便算成功大半。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仓库区域不久，被芊落樱用藤蔓束缚、以为只是晕厥的那名守卫，凭借着强于寻常通脉境修士的体质和一股求生的狠劲，竟生生挣松了脖颈处的藤蔓，发出了第一声嘶哑的、却足够响亮的呼喊：
“敌袭——！地牢……人犯被劫！”
这声呼喊在寂静的夜里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黑水坞的宁静！
“不好！”赵莽脸色一变，“快走！”
几乎是同时，那名守卫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摸出一枚信号焰火，猛地拉响！
“咻——嘭！”
一道刺眼的红色光焰冲天而起，在黑沉的夜空中炸开，即便在数里之外也清晰可见。
信号已发，行踪彻底暴露！
芊落樱心头一沉，那股因顺利救出人而产生的些微松懈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紧迫感。她的仁慈，果然带来了恶果。
“全速撤离！”赵莽低吼一声，背紧陈平，身形如箭般射出。芊落樱与影七紧随其后。
好在接应点已然在望，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河滩芦苇荡边，玄明月和其余几名公主府侍卫正焦急地等候，快船也已准备就绪。
“姐姐！快上船！”玄明月急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怒喝：“贼子休走！”
只见那名发出信号的守卫，竟状若疯魔，带着另外两名闻讯赶来的巡逻守卫追了上来。他自知失职难逃一死，竟存了拉人垫背的疯狂念头。眼看芊落樱等人即将登船，他眼中凶光一闪，口中那支淬毒的细小铜管再次瞄准——这次，目标直指正准备上船的芊落樱的后心！
“姐姐小心！”玄明月惊呼。
芊落樱闻声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点幽蓝寒光破空而来！她虽惊不乱，皇室身法运转，便要向侧旁闪避。
然而，玄明月的角度看得分明，芊落樱若向侧旁闪避，这是子母针，还有一根细小的针，就在芊落樱闪避的路线中。电光火石之间，玄明月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地猛扑过去，一把将芊落樱狠狠推开！
“噗！”
毒针没能命中预定的目标，却擦着玄明月急速闪避的肩头掠过！衣帛破裂，一股阴冷的刺痛感瞬间传来，被划破的皮肤周围立刻泛起不祥的乌黑色，并向四周蔓延，那阴寒之气仿佛要冻结血液！
“明月！”芊落樱被推得一个趔趄，回头正看到玄明月肩头受伤，脸色瞬间煞白，惊怒交加。
“呃！”玄明月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被毒针划破的衣袖下，伤口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并向四周蔓延，一股阴冷的寒气散发出来。芊落樱目眦欲裂，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也就在同一时刻，远处树梢上，一直默默观战的秦将军身形一动，眼中杀机迸现，就要出手将那偷袭的蝼蚁拍成肉泥。
“且慢。”司徒先生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臂，目光深邃地看向下方，“再看一眼。”
下方，芊落樱看着玄明月痛苦的神情和迅速发黑的伤口，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与悔恨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爆发！是她！是她的妇人之仁！是她的优柔寡断！差点害死了自己，更连累了不惜以身相护的明月！
芊落樱眼中再无半分犹豫与怜悯，只剩下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伙伴的残忍！这个血淋淋的道理，她用玄明月的伤，刻骨铭心地记住了！
“你该死！”
冰冷的三个字从她齿缝间挤出。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花哨的法术，身形如风般掠过，手中那柄玄明月所赠的、装饰精美的短刃瞬间出鞘，凝液境的精纯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刃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芒。
“噗嗤！”
短刃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名守卫的心脏，力道之大，直接透背而出！
守卫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与死寂。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彻底软倒，眼神涣散，生机断绝。
另外两名跟随而来的守卫被赵莽和影七迅速解决。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到了芊落樱的手上、脸上。她握着短刃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愤怒、后怕、解脱，以及一种斩断过去的决绝。她看着地上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眼神却如同被寒冰淬炼过一般，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冰冷。
她杀人了。
从此，她不再是那个来自法治社会的芊落樱。她是九洲世界，在血与火中挣扎求存的芊落樱。
“姐姐！”玄明月虚弱地呼唤了一声。
芊落樱猛地回神，瞬间冲到玄明月身边。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乌黑伤口和玄明月苍白的脸，愧疚与焦急淹没了她。她立刻回忆起《青木长生纹》的奥义。
“明月，忍一下！”她跪坐下来，将短刃归鞘，双手快速结印。指尖流淌出精纯无比的青色液态灵力，那灵力不再仅仅是能量，更蕴含着磅礴的生机。她在玄明月的伤口上方，凌空勾勒起那道玄奥的“青木长生纹”。
随着灵纹的逐渐成型，淡淡的青色光晕笼罩住伤口，一股清凉温和、充满生机的力量渗透进去。那原本迅速蔓延的乌黑色，仿佛遇到了克星，蔓延之势戛然而止，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伤口处丝丝缕缕的黑气被逼出，玄明月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树梢上，原本准备随时出手镇压毒素的司徒先生，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好精纯的生命之力！好玄妙的治愈灵纹！竟能直接驱散‘幽影’一脉的阴煞之毒？此女……当真只是凝液境？”
秦将军也收起了眼中的轻慢，虎目之中满是惊异：“匪夷所思！这手段，怕是云湛那小子年轻时也未必能做到。公主这次，怕是结交了一个有潜力的人物。”
下方，芊落樱全力运转《青木长生纹》，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救治过程对她灵力消耗极大，但效果显著。玄明月手臂上的乌黑已褪去大半，虽然伤口还未愈合，但毒素显然已被控制住。
“姐姐……我没事了。”玄明月又服用了一枚解毒丹，看着芊落樱专注而苍白的侧脸，以及她脸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复杂。她清楚地知道，就在刚才那一刻，她的落樱姐姐，已经不一样了。
“快上船！信号已发，追兵马上就到！”赵莽焦急地催促，他已能感受到坞堡深处传来数道强横的气息正在快速逼近，其中一道尤为凶悍，很可能就是坐镇此地的元丹境后期高手韩奎！
芊落樱搀扶着玄明月，在侍卫的帮助下迅速登船。影七斩断缆绳，赵莽灵力催动，快船如同离弦之箭，滑入河道中央，顺流而下，迅速将黑水坞抛在身后。
芊落樱站在船尾，回望那火光开始闪现、人声鼎沸的坞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右手和依旧隐隐作痛的肩头。夜色如水，寒风拂面，吹不散那浓郁的血腥气，也吹不冷她眼中那历经蜕变后，如寒星般坚定冰冷的光芒。
这一夜，她见了血，杀了人，也终于明白了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法则。前方的路注定充满荆棘与杀戮，但她已握紧了手中的刃。
几人不再停留，按照预定路线，迅速向着下游接应点撤离。夜色依旧浓重，但来时的那份潜行者的谨慎，已然混杂了一丝血火洗礼后的肃杀与决绝。芊落樱的异世之旅，于此夜，真正染上了第一抹无法洗去的殷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