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煜与融雪》寒朝雪

19、晚自习的奶茶、电影与你

　　篮球友谊赛的胜利余温尚存，周五的晚自习，当班主任严芷提着两大袋奶茶走进教室时，高二（1）班瞬间沸腾了。

　　“严老师万岁！”
　　“又是奶茶！我爱火箭班！”

　　严老师看着欢呼的学生们，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脸上依旧维持着严肃：
　　“安静！庆祝一下篮球赛的胜利，但别得意忘形。喝完奶茶，我们看部电影放松一下，算是给你们这段时间努力的奖励。”

　　“耶——！”

　　教室里一片欢腾。裴舒煜领到他那杯满杯红柚，第一时间就看向江似雪，果然见他手里拿着那杯熟悉的蓝柑气泡水。

　　裴舒煜嘴角一扬，凑过去：“江同学，看来严老师都记住你的口味了。”

　　江似雪淡淡地“嗯”了一声，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灯光暗下，幕布上开始播放一部轻松的喜剧片。教室里弥漫着奶茶的甜香和惬意的氛围。

　　裴舒煜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人身上。

　　借着银幕明明灭灭的光线，他能清晰地看到江似雪专注的侧脸，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偶尔被电影里的搞笑情节逗得嘴角微弯时，那瞬间的柔和让裴舒煜心跳漏拍。

　　然而，这份静谧很快被后排两个女生的窃窃私语打破。

　　坐在他们正后方的是唐甜恬和沈念，两个性格活泼的女生。

　　电影似乎勾起了她们的追星之魂，两人压低着声音，但激动地讨论着：

　　“啊啊啊好久没看到我女神营业了！好想她！”
　　“我也是！她上次那个舞台绝了！回放我看了一百遍！”
　　“听说下个月可能有新杂志……”
　　“真的吗？我一定要抢到！”

　　起初只是零星几句，后来讨论越来越热烈，虽然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对于感官敏锐的江似雪来说，如同蚊蚋在耳边嗡嗡作响，严重干扰了他的观影。

　　他微微蹙起眉头，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些。

　　他能感觉到那持续不断的低语像小爪子一样挠着他的神经。

　　但他向来不喜与人争执，更不习惯去提醒、尤其是去打断女生的谈话，这会让他觉得失礼且麻烦。

　　他只能尽量忽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电影上，但效果甚微。

　　裴舒煜一直留意着江似雪的动静，自然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蹙眉和细微的僵硬。

　　他侧头看了一眼后排说得正起劲的唐甜恬和沈念，又看了看身边明显在忍耐的江似雪，心里顿时明了。

　　他没有出声提醒后排，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示。

　　在银幕光线再次暗下去的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自然而大胆的举动——

　　他抬起右手，温热干燥的掌心，轻轻地、稳稳地覆上了江似雪靠近他这一侧的左耳。

　　刹那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些烦人的低语、电影的对白、周围细微的响动……都被隔绝在外。

　　江似雪只能感受到耳边传来的、属于裴舒煜掌心的清晰温度和略微粗糙的触感，以及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响彻在被他手掌圈出的这一小片寂静空间里。

　　江似雪浑身猛地一僵，愕然地转过头，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惊诧地睁大，直直地看向裴舒煜。

　　裴舒煜却没有看他，他目视着前方的银幕，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分明，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带着点痞气的笑意，仿佛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他的耳根，却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他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捂着，给了江似雪随时可以挣脱的自由。

　　江似雪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反应。
　　耳朵上的温度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那股一直萦绕在鼻尖的、属于裴舒煜的，混合着阳光和汗水的气息，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他应该推开他的。
　　这太越界了。
　　……可是，世界真的安静了。

　　他就这样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裴舒煜捂着他的耳朵，直到电影的一个高潮段落，明亮的画面照亮整个教室，裴舒煜才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假装专注地看着屏幕，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泛红的耳廓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耳朵上的温热骤然消失，带着一丝凉意，反而让那份触感更加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

　　江似雪缓缓转回头，盯着银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左耳残留的触感和温度，像一团小小的火苗，灼烧着他的感官。

　　后半场电影，两人都看得心不在焉。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灯光大亮。

　　同学们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剧情，开始收拾东西。

　　江似雪站起身，动作比平时略显急促。裴舒煜也跟着站起来，摸了摸鼻子，有些忐忑地看向他，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惯常的、笑嘻嘻的表情，试图掩饰刚才的唐突和此刻的紧张。

　　江似雪抬眸，对上他那双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期待的眼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移开视线，低声说了一句：“走了。”

　　然后便转身，率先走出了教室。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裴舒煜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灿烂得晃眼。

　　他快步跟了上去，与江似雪并肩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

　　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方才在教室里的躁动，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走着，但某种无声的交流，却在悄然流淌。

　　裴舒煜的心情好得像要飞起来，他偷偷瞄着江似雪在月光和路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只觉得今晚的月色，真美。

　　而江似雪，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熟悉气息和那持续不断的好心情，一直微蹙的眉头，也不知在何时，悄然舒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