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妻妹》困成盒盒已凉凉

78、第 78 章

　　江晴敏抬起头，撞入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赞赏，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信任与托付。她心中的余悸渐渐被一股暖流和更坚定的决心取代。她轻轻吸了口气，迎着他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都督放心，落鹰峡再险，也拦不住我们引水之心。”
　　山风掠过，吹动她额前碎发，也吹动了峡谷中弥漫的硝烟与决心。勘测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信念，已如磐石，在此刻扎根。
　　自落鹰峡遇袭后，崔承野明显加强了护卫，一行人的行程更为谨慎，却也并未停滞。他们需沿沧澜江支流北上，实地勘察沿途水文地势，为后续更庞大的水利网络规划搜集第一手资料。
　　路，愈发难行。
　　离了官道，多是崎岖山径，或被雨季山洪冲毁的泥泞小路。马车早已弃用，众人皆骑马或步行。江晴敏穿着便于行动的胡服窄袖，长发如男子般束起，混在队伍中，丝毫不显娇气。她时而与崔铭及几位精通水工的属官探讨沿途所见地质水文，时而下马亲自查看土壤、植被，甚至掬起一捧河水，仔细观察其清澈程度与泥沙含量。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野渡口”的所在。前方道路被一条自西向东、水流颇为湍急的河流阻断，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滚滚东去，对岸隐约可见连绵的丘陵。渡口只有几艘简陋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旧木船，由几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船夫操持。
　　“公子，从此处渡河，是通往北岸勘测点的最近路径。”崔铭勘察后回报，“只是这船……”他看了一眼那在河水中微微晃荡、显得不甚牢靠的木船，眉头微蹙。
　　“无妨，分批渡河。”崔承野下令，目光扫过奔腾的河水，又落在一旁正望着河面出神的江晴敏身上，“小心为上。”
　　第一批兵士和部分物资顺利抵达对岸。轮到江晴敏、崔承野、崔铭及剩余亲卫上船。木船吃水颇深，在浑浊的急流中显得有些摇晃。船夫撑着长篙，吆喝着号子，奋力维持着平衡，向对岸驶去。
　　河风带着水汽扑面，吹得人衣袂翻飞。江晴敏站在船边，看着脚下奔流的河水，心中盘算着此地若架设桥梁的可行性。对岸码头上，已先抵达的兵士们正在整理物资，也有几个附近的村民好奇地围观。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个约莫五六岁、穿着打补丁粗布衫的孩童，不知何时溜到了码头边缘，似乎想去捞水中漂浮的一根木棍，脚下一滑——
　　“噗通！”
　　小小的身影瞬间被浑浊湍急的河水吞没！
　　“狗娃！我的狗娃啊！”一个正在码头上洗衣的妇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扔下手中的木槌就往河边冲，却被其他村民死死拉住。
　　“孩子落水了！”
　　“快救人啊！”
　　对岸码头上顿时一片混乱。
　　船尚在河心，离对岸还有一段距离。船上众人也看到了这惊险一幕。
　　几乎是本能反应，江晴敏甚至来不及思考，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人！她迅速甩掉脚上碍事的靴子，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江姑娘！”崔铭失声惊呼，伸手欲拦已是不及。
　　“胡闹！”崔承野脸色骤变，胸腔里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惊悸猛地窜起！这河水如此湍急冰冷，她一个女子……他几乎是立刻就要命令身旁精通水性的亲卫下水。
　　然而，目光所及，对岸码头上无数双眼睛正紧紧盯着河心，盯着那在水中奋力向孩童游去的纤细身影。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派别的男子下去救她，即便事出有因，于她名节亦是毁灭性的打击……
　　电光石火间，崔承野已做出决断。他一把扯下身上的玄色绣银云纹大氅塞给崔铭，厉声道：“戒备四周！”话音未落，他颀长的身影已如矫健的游龙，紧跟着跃入河中！
　　“都督！”
　　“公子！”
　　船上、岸上惊呼声四起。
　　冰冷的河水瞬间包裹全身，刺骨的寒意让江晴敏打了个激灵，但她动作丝毫未停。她水性极佳，在现代社会是拿过游泳证书的，此刻更是拼尽全力，逆着水流，精准地朝着那在水中挣扎沉浮的小黑点游去。
　　那孩子已被呛了好几口水，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
　　崔承野入水后，迅速适应了水流，他的动作带着军人的利落与力量，很快便追上了江晴敏。两人对视一眼，无需言语，默契顿生。崔承野一把捞起几乎失去意识的孩子，将他托出水面，江晴敏则在另一侧协助，共同稳住孩子，奋力向对岸游去。
　　河水的阻力，孩子的重量，冰寒的侵袭，都让这段不长的距离显得格外漫长。终于，在岸边兵士和村民的接应下，三人成功上岸。
　　孩子被他的父母紧紧抱住，嚎啕大哭，那对年轻夫妻更是跪在地上，对着崔承野和江晴敏不住磕头，语无伦次地道谢：“多谢军爷！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多谢救命之恩啊！”
　　崔承野浑身湿透，墨发紧贴着脸颊，水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不断滴落。他看也未看那对夫妻，第一时间接过崔铭递来的、尚带体温的玄色大氅，不由分说，动作甚至带着几分粗鲁，将同样湿透、冷得嘴唇发紫、微微发抖的江晴敏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
　　那大氅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清冽的冷松气息，混合着河水的水汽，将她牢牢笼罩。
　　“……”江晴敏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想说什么，却对上崔承野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怒意，以及……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担忧？她一时怔住，忘了言语。
　　崔承野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看着被她裹在大氅里、显得更加纤细脆弱的身影，心头那股莫名的火气与后怕交织翻腾。他不理解，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会如此不顾男女大防，毫不犹豫地跳进河里？万一……万一他来不及反应，万一水里有暗流……
　　可另一方面，她那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样子，却又像一道灼热的光，穿透了他惯常冷静自持的心防，让他觉得……无比耀眼，甚至……迷人。
　　这种矛盾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
　　“立刻找地方生火，更换干爽衣物，煮驱寒汤！”他沉声下令，打断了周遭的喧闹与感激，语气冷硬，仿佛这样才能压下心头异样。
　　是夜，队伍在野渡口附近的一处废弃河伯庙暂歇。
　　庙宇破败，但胜在能遮风挡雨。亲卫们燃起了几堆篝火，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夜寒，也映照着众人疲惫却放松的脸庞。
　　江晴敏已换上了干燥的衣物，正就着火光，小口喝着亲卫送来的、味道辛辣的驱寒药汤。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沉稳而熟悉。
　　江晴敏回过头，见崔承野走了过来。他已换了一身干净的墨色常服，发梢微湿，神情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看向她时，目光依旧复杂。
　　他挥手示意亲卫退下，然后在她身旁的破旧蒲团上坐下，将手中另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递给她：“再喝一碗。”
　　“多谢世子。”江晴敏接过，药味苦涩，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乖乖喝了下去。
　　庙外夜风呜咽，吹得破旧窗棂吱呀作响。篝火噼啪，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的光影。
　　沉默片刻，崔承野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庙宇中显得格外清晰：“白日里……为何毫不犹豫跳下去？”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可知那河水多急多冷？可知众目睽睽，于你名节有损？”
　　江晴敏捧着温热的碗，抬起眼，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如同星辰：“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只知道，那是一条命，一个孩子，在我眼前就要没了。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我能救却不救。”
　　她看向他，眼中带着纯粹的疑惑，反问道：“再说，世子，你不也跳下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