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絮与风眠》枝雪晚眠

1、第 1 章

　　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香樟树叶的碎影，落在青宁中学的校门口。池冬絮攥着书包带，白色帆布鞋在石板路上蹭出轻微的声响，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遮住了她有些怯生生的眼睛。

　　“冬冬，快跟上，报到要迟到啦！”妈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池冬絮赶紧小跑几步，跟上妈妈的脚步。刚拐过教学楼的转角，她就被突然冲出来的身影撞了个趔趄，怀里抱着的新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清朗的男声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池冬絮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里。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额角沁着薄汗，显然是跑太快了。他蹲下身，飞快地帮她捡课本，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带着一丝温热的触感，让池冬絮的脸颊瞬间红了。

　　“给你，都捡齐了。”男生把课本递给她，笑容灿烂得像正午的太阳，“我叫旴锦淮，初一（3）班的，你呢？”

　　“我……我叫池冬絮，也是初一（3）班的。”池冬絮的声音细若蚊蚋，接过课本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旴锦淮眼睛一亮：“这么巧！那我们以后是同班同学啦，走吧，一起去报到。”他说着，很自然地帮她拎起了装着被褥的行李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池冬絮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这是池冬絮第一次见到旴锦淮，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她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她还不知道，这个名字，这个身影，会占据她接下来整个青春的时光。报到队伍排得很长，绕着教学楼的回廊转了半圈。旴锦淮拎着行李袋站在池冬絮前面，时不时回头跟她说话，问她是从哪个小学毕业的，喜欢上什么课。池冬絮攥着书包带，一句一句慢慢答，声音还是放不开，可每回看到旴锦淮笑着点头的样子，指尖的紧张就会悄悄松一点。

　　轮到他们登记时，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看着登记表笑：“哟，你们俩不仅同班，连学号都挨着呢。”池冬絮凑过去看，表格上“旴锦淮”三个字写得舒展有力，紧挨着的“池冬絮”却挤在格子里，像她此刻缩着的肩膀。旴锦淮倒挺开心，拍了下她的胳膊：“你看，多有缘，以后有事儿随时找我。”

　　那天下午分宿舍，池冬絮的床铺在靠窗的上铺，她踩着梯子往上爬时，总担心怀里的枕头会掉下去。正颤巍巍的，楼下突然传来旴锦淮的声音：“池冬絮，需要帮忙吗？”她往下一看，旴锦淮正扒着女生宿舍的门框，被宿管阿姨瞪着还咧嘴笑：“我帮她递个东西，马上就走！”

　　宿管阿姨挥挥手让他赶紧离开，池冬絮却借着那点短暂的对视，稳当当地把枕头放好了。傍晚整理行李时，她从书包里翻出早上被撞散的语文课本，扉页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折痕——那是旴锦淮捡书时不小心压出来的。她用指尖摸了摸折痕，把课本放进了最显眼的抽屉里。

　　晚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池冬絮端着餐盘找座位，刚坐下就看到旴锦淮端着两盒牛奶走过来，把其中一盒放在她面前：“刚看到食堂阿姨送的，给你一盒。”他自己那盒已经插好了吸管，咬着吸管跟同桌的男生说笑，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窗落在他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池冬絮捏着牛奶盒，直到盒壁凝出了水珠，才慢慢插开吸管，温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她偷偷抬眼，正好看到旴锦淮转头朝她这边笑了笑，她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了餐盘里。

　　晚自习前的课间，教室后排闹哄哄的，有人在分发班委竞选的报名表。池冬絮看着同桌女生填得认真，自己却没敢伸手要。旴锦淮从后面走过来，手里捏着两张报名表，往她桌上放了一张：“你不试试吗？我看你字写得挺好，当个学习委员挺合适的。”

　　池冬絮攥着报名表的边角，指尖都泛白了：“我……我不行，我不敢说话。”

　　“怕什么，试试呗。”旴锦淮挠了挠头，把自己那张报名表展开，“我打算竞选体育委员，到时候你要是选上了，咱们还能一起帮老师做事。”他说着，在报名表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又抬头看她：“你要是不会填，我教你啊。”

　　那天晚上，池冬絮在宿舍的台灯下填报名表，笔尖顿了好几次，才把“池冬絮”三个字写得比白天舒展了些。她想起旴锦淮说“一起帮老师做事”时的样子，在“竞选理由”那栏，慢慢写下了“希望能为班级出一份力”——其实她没好意思写，她更希望的是，能有更多机会跟旴锦淮一起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