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捌 ...
-
血缘对于人类来说是什么?
血浓于水?舐犊情深?又或是断杼择邻。
对于任意来说,血缘让她拥有了爱她的妈妈爸爸,还有了个可爱的妹妹。
这个家庭虽不算太富裕,但她觉得还算幸福。
但血缘带给阮绵绵的,完全不同于她。
年少时的阮绵绵的愿望就是能考上公安大学,未来能从事刑侦类的工作。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她的父亲却犯下了故意伤人的罪行。
“没事,我可以等高考成绩出来了再选学校,”阮绵绵反倒安慰起担心她的任意,“没有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
她的成绩与任意的成绩只相差一两分,两人的志愿里填的全是同样的学校,最后她们也如愿被同一所大学录取。
再到后来大学毕业,任意回来这个城市考了小学老师的编制,阮绵绵却因为没办法通过的政审,选择在校外的补课机构当老师。
阮绵绵人生里关于“血缘”的命题,永远被划上了一道刺眼的叉。
那件事后,只有作为邻居的任意一家人关照形单影只的她。
连她的母亲也改嫁去了外地,同龄人明里暗里排挤她。
家里的亲戚全都对阮绵绵避而远之,其中也包括她的二叔、三叔。
他们现在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伸手向阮绵绵要钱。
美其名曰——报答养育之恩。
早在去年,他们就已经三番五次地找到阮绵绵工作的地方。
一开始还是客客气气地向她借钱,到后面越来越得寸进尺,直接找她要钱。
道理讲不通,拒绝的话也听不懂,在他们的观念里,阮绵绵和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有义务把钱拿给“家里人”用。
阮绵绵当然不可能同意,这种事只要开了头,等待她的只会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没得到钱,他们死缠烂打地追着阮绵绵要。
几个人也曾闹进了派出所一次。
“人家小姑娘没有理由给妳钱的呀?知不知道?法律上从来没有这么要求的。”花白头发的民警喝口茶,苦口婆心给这位年纪比他还大的人讲道理。
两个男人一听这话,立马坐不住了。
“她该给!她怎么不该给了!当时我们全家人供着我大哥来城里做生意,我大哥挣了钱都往家里汇,她是我大哥的女儿,她也有义务帮衬家里!”
“这二十几年来,我们从来没找她要过钱,现在家里困难,孩子要读书,我们找她要点钱怎么了?没有我大哥能有她吗?没有我们全家托举我大哥,能有她吗!”
二叔铁青着脸,三叔在一旁帮腔。
或许那些告诫起了作用,扼在阮绵绵喉咙上的手短暂松开了一段时间。
直到年关前,二叔又一次带着阮绵绵的堂哥来要钱,阮绵绵依然不松口,他们父子放下狠话。
“不给?不给我就跟到妳家去!我们天天守在妳家门口,让妳年都过不成!”
对啊,她还有个家。
阮绵绵抱着头蹲在角落,整个人像浸没在冰水里。
她不可能妥协,也不可能让任意和任云游被牵扯进来。
这些人就像黑夜里的蝇虫,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口,但喋喋不休的“嗡嗡”声足以让人精神崩溃。
等待医生填写伤情鉴定单的阮绵绵握紧手,强迫自己脱离这些令她愤怒的回忆。
她拿开冰袋,鼻腔好像没有液体留出了。
“只是黏膜血管破了,其余的没有什么大碍。”医生看了看阮绵绵的各项检查,填好伤情鉴定单,“轻微伤。”
同一时间,二叔接受完讯问。
“妳把人弄伤了,受害者如果不接受和解你将面临被拘留,严重的话还要……”
“我是她二叔!教育她难道不是我的权力吗!她敢!”二叔拍着桌子,义愤填膺。
“别拍桌子! 你放尊重点!”
一直到走进调解室,他仍在骂骂咧咧。
阮绵绵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调解流程正常进行,阮绵绵时不时点头,似乎很配合的样子。
负责的警官见她如此宽容,也不好再说什么,准备叫人送来相关的文件让阮绵绵和二叔签字。
“有人管着妳是妳福气。”二叔见她态度转变,整个人也放松下来,用手指指着阮绵绵。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规训终于对叛逆的小辈起到作用感到欣慰。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孝顺。”
“呵呵,是吗?”阮绵绵终于忍不住冷笑,“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二叔妳啊。”
她撕开一张干净的湿巾轻轻擦拭着衣服上的血迹。
动作轻柔,语气温和。
“警官,我没想过和解。”
“一切都依照法律来,辛苦妳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