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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雪落时说再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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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时说再见(一)
要说起在石家庄开废品回收站的南哥,他的故事得从2009年那个蝉鸣不断的夏天说起,那年他三十岁,来石家庄闯荡已近十年。老家是河南的,他的媳妇带着孩子在老家,靠他每月寄回去的钱过日子。只有过年时,一家人才算真正团聚。那时,要么南哥回老家,要么老婆带着孩子来石家庄看看。
刚来石家庄的时候,南哥在二环路城边上的农村租了两间小平房,干起了收废品的营生。十年打拼下来,从当初蹬三轮走街串巷,到2009年已经经营着一个近千平米的废品回收站,算是小有成就。挣的钱,一部分寄回老家盖新房,一部分留着周转生意。南哥本质上是个老实人,十年来在石家庄打拼,靠着勤勤恳恳、吃苦耐劳才有了今天这点成绩。但老实归老实,作为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长期独自在外,生理需求和情感空缺终究是压抑不住的。南哥也不例外,虽说老家有老婆,但这十年来,老婆一直在乡下带孩子上学,两人见面的次数少的可怜。说来也怪,老婆很少主动来看他。用南哥的话说,本就是相亲结的婚,感情基础就薄。那会儿,南哥刚成家没多久,他就离家出来讨生活,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加上这些年长期分居两地,夫妻间剩下的,怕是只有责任,哪还有什么爱情。南哥能做的,就是按时往家里寄钱。而老婆呢,或许是地道的农村妇女,不懂表达,总觉得把孩子带好就是本分。偶尔通个电话,三言两语就算尽了夫妻情分,从不过问他在外头的日子。
2009年盛夏,石家庄天气热得像火炉,南哥的废品厂生意愈发红火,手里的钱也跟着多了起来。南哥又雇了两个伙计后,自己当起了老板,时间宽裕了不少。打拼多年的他,开始想找点乐子放松身心——偶尔就往足疗店一条街跑。
丽丽老家在四川,她身材苗条,长相漂亮,说话轻声细语。一般人很难把她和足疗店联系起来,因为她平日里举止大方,和人们印象里的足疗店工作者完全不同。18岁那年,丽丽在同乡大姐的哄骗下,无奈成了一名足疗店从业者,在全国好几个城市辗转。
2009年,已经28岁的丽丽在几年前曾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对象就是她在足疗店认识的客人。从事足疗工作这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也在感情里伤得很深。慢慢地,她不再相信男人,也不愿轻易对人敞开心扉,更不期待爱情。她心里清楚,这些客人大多只是想找乐子。很长一段时间,丽丽就只是为了赚钱,没再对谁动过真心,直到遇见南哥。和南哥相处的日子里,她的内心也渐渐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2009年盛夏的某天晚上,暑气还没散尽。南哥在自己的回收厂忙完后,顺着小路拐进了城中村街边的一家足疗店。
这片地方都是城郊结合部的村子,高矮不一的自建房挤在一起。往北跨过一条环城路,就是市区里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往南一条街外,便是城中村和不远处的野地。
南哥接触这行当没几次,推门进店时还有些拘谨。屋里沙发上坐着几个女人,见他进来,都热情地起身招呼。他一眼就被丽丽吸引住了——这姑娘身上的气质和漂亮脸蛋,在屋里格外显眼,当下就点了她作陪。
丽丽初见南哥,并没觉得这人有什么特别。他穿着在废品回收场干活的旧衣服,沾着油渍和灰尘,看着就像个普通的工地打工仔。她只当他是附近租房的打工人,和往常的客人没两样,按流程引着他往按摩间走去。那晚,南哥和丽丽上了足疗店二楼小包间。屋里闷热闷的,空气中刮来的风都是温的。在小房间里南哥和丽丽第一次享受了两人的鱼水之欢。
那天事儿完之后,南哥歪在床上点根烟,说话都有些磕巴:“丽丽,你说我们这种出来找乐子的男人,是不是挺招人厌?也觉得我挺坏?”他眼神躲躲闪闪,根本不敢往她身上瞧。
丽丽随手把头发往后一捋,撇撇嘴笑了:“嗨,男人不都这样?来这儿寻个开心罢了,我早见怪不怪了。”心里却想着赶紧把这场面应付过去,好接下一个活儿。“男人嘛,没什么坏不坏的,这也是正常的需要呀,可以理解的,哈哈。。。”丽丽好奇的观察着有些腼腆的南哥。
南哥抬头看了看丽丽,有些不好意思的继续问道:“丽丽,你喝酒吗?想吃烧烤不?这才刚9点多,估计你也没啥事。我回去早了也睡不着,不如咱俩出去找个烧烤摊,喝点啤酒、吃点烧烤,顺便聊聊天?”
丽丽显得有些诧异,平时那些男人完事儿后都冷漠地离开,还是头一回有人这样邀请她。她思索片刻,开口道:“也好吧,哥。天这么热,晚上闲着也是闲着,那就陪你去吃点,正好我也饿了,走吧。”
“嗯,那就去我经常去的那家吧,他家的烧烤挺不错的。”南哥说完后起身,下床穿上了衣服鞋子。
丽丽同样也是下了床穿好了衣服,并换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本就气质不错的丽丽,在白色连衣裙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优雅迷人。
很快,丽丽和南哥就走出了足疗店,向着不远处的一家烧烤摊走去。两人并没有太多交流,南哥不像那些油嘴滑舌的男人一样,扯东扯西的吹牛皮哄骗女人开心。而丽丽也是看到身旁的男人如此腼腆,感觉也没必要说太多,本身丽丽自己也是一个不愿意跟一个过客,或是无所谓的人说一些无关的废话,浪费口舌。
正值石家庄最炎热的盛夏,即使已经是晚上,也依旧让人感到燥热。夜幕沉沉时,城中村里本就不宽的街道上,人潮如织,熙熙攘攘。晚上九、十点钟,正是村子里外来租客们结束一天工作下班的时侯,人流如潮水般在此汇聚,川流不息。南哥和丽丽所在的足疗店一条街,正好就坐落于城中村最中心的一条路上。那时候整条街道上,旅馆、足疗店多得让人数不清,夜宵摊也是一家挨着一家。各种广告门头霓虹闪烁,五彩斑斓、花花绿绿的招牌密密麻麻地悬挂在城中村自建房的墙面上,忽明忽暗的灯光相互交错在一起、闪烁着,把整条街照的就像一条流光溢彩的彩虹。虽是城中村,但是那时候附近的人们都笑称为“小香港”,显得特别喧嚣繁华。
不一会儿,丽丽跟着南哥坐在了一家烧烤店的桌子旁边,点了一些烧烤和冰镇啤酒。
啤酒刚摆上桌,南哥“咔嗒”用牙咬开两瓶,递一瓶给丽丽,自己拿起另一瓶就往嘴里灌,咕嘟咕嘟两大口下肚,喉结上下滚动。他抹了把嘴,耳尖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地看向丽丽:“丽丽,今晚...我想带你回我那儿,你要是愿意...”话音顿了顿,又赶忙补了句,“你要是不愿意也没事儿,我肯定不勉强,钱的事儿都好商量。”
本来丽丽正在漫不经心的吃着烧烤,想着一会儿回去的事情,突然听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实在的有些木讷的男人这样说,就开始忍不住偷偷的打量着这个打算带自己回去过夜的客人。丽丽感觉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有点土,但倒是挺实诚的,废话也少,不油嘴滑舌。看模样也还过得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丽丽觉得并不反感,最起码目前是没感觉到什么不好的。
丽丽看着南哥,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带着结成了黑色小块的睫毛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撒娇的语气打趣道:“嘿嘿,哥这是想带我今晚回家呀?我可不是‘便宜货’,价码可不低,你真舍得下血本呀?哈哈~”
南哥坐在丽丽对面,再次拿起啤酒猛灌两口,喉结剧烈滚动的咽下了啤酒,脸突然变得通红。他慌忙摆手,说话都结巴起来:“没、没关系的,丽丽!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晚上一个人实在闷得慌,就想找个人说说话,有人陪着唠唠嗑,也不至于孤孤单单的……”
丽丽看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慌张和腼腆,噗~的一声,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OK,同意了。”此时丽丽内心开始觉得这个男人有点意思了。当然,她也只是觉得挣谁的钱也都是一样,何况眼前这个男人,她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一点点好感。
那天晚上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全程都是丽丽主动找话题,南哥只偶尔搭几句话。阅人无数的丽丽很快就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装腼腆,而是实打实的老实人,话少得很。虽说闷声闷气的,但比起那些油嘴滑舌、一身油腻的老男人,反倒让人觉得舒服。
丽丽心里清楚,以往那些客人带她“外出过夜”,大都是记着带她直奔酒店,摆明了只想速战速决。可南哥却先带她坐在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喝着啤酒聊些家长里短。
随着烤串的香气在夜色里飘散,她才惊觉,这种不被欲望裹挟、不被目的催促的相处,竟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这是那之前的好长一段时间来,她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有感受到的轻松惬意。
丽丽夹出支烟递给南哥,自己也叼上一根点燃:“哥,你做哪行的?怎么称呼啊?”
南哥接过烟点着,边灌啤酒边说:“收废品的,喊我南哥就行。我开了个废品回收站,等会儿吃完就去那儿,我晚上都住那儿,就是条件简陋,你别嫌弃,但是放心,可以洗澡。”
南哥说话时眼神总不自觉往丽丽脸上看,碰上她的目光又慌忙挪开。
“哟,开回收站呢,南哥还是个老板!”丽丽眼含笑意的开始调侃。
两人聊了一会儿,随着酒过三巡,聊天的气氛渐渐热络起来。丽丽打量着南哥,虽说这人长相普通,但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那一股实在劲儿,话少却没那些弯弯绕绕,和以往那些寻欢作乐的客人完全不同。
“哪是什么老板,就混口饭吃,比打工强点。”酒过三巡的南哥开始话多了一些,声音也比之前大声,嘿嘿的笑着,显得没那么拘谨了。
“收废品咋了?多少人靠这个发家呢!祝你生意越做越大,日进斗金!”丽丽举起啤酒杯碰了碰南哥的杯子。
“借你吉言!走一个!”南哥脸颊仍然泛红,酒精已经上头,正面的望着丽丽笑道,“在这大城市里碰上你,也是缘分,嘿嘿。” 他心里头喜欢丽丽,可也清楚,自己花钱雇她过夜,不过是各取所需,热闹过后,终究还是过客。
丽丽抿了口酒,夹着烟挑眉问道:“南哥,去你厂子方便不?你没成家?那地方不会撞见其他人吧?”
南哥抹了把嘴,实实在在的说起自己的家事:“我老婆一直在老家带孩子,孩子上学走不开。我以前蹬三轮到处收废品,今年才盘下这块地开回收站。她就寒暑假、过节来看看,要不就是我抽空回去。厂里现在就两个工人,下了班早溜回家了,没外人。”他说得敞亮,半点没藏着掖着。
“那就好。”丽丽轻笑一声。
“我也没经常在外面找,旅店总觉得不踏实,还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安心……。”南哥继续说道。
“真没几次?我可不信!”丽丽眯着眼打趣,嘴角挂着笑。但瞧着南哥耳根泛红的腼腆样,又觉得这人不像是经常混迹在风月场里的老手。
“骗你干啥!以前光忙着讨生活,哪有空想这些?现在比刚出来那会儿过的好了,保暖思□□,开始生出些花花心思,嘿嘿~男人可不就这样呗。”南哥低头挠挠头,话匣子也算是彻底打开了。
“男人嘛,这不是正常需求?理解理解!”丽丽摆摆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边逗趣,一边玩笑着,桌上空酒瓶也是越来越多。
几瓶酒下肚,酒精烧得丽丽脸颊发烫。眼前的南哥,毫无保留地说出家里的情况,说话时诚恳的眼神,还有始终客客气气的态度,像根细针,轻轻戳开了她心里那道尘封已久的门。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往事,借着酒劲翻涌上来。离婚后再次出来的讨生活的这些年独自扛着的酸甜苦辣,从未对哪个男人吐露过,此刻却有了倾诉的冲动。
丽丽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眼神有些朦胧:“南哥,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也是结过婚又离了的人。婚姻里的苦啊,我都尝过。所以你可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家庭,在外面玩归玩,可别把日子过散了。”
南哥手里的酒杯猛地顿住,脱口而出:“你也结过婚?还离了?”他瞪大眼睛,脸上写满惊讶,“到底咋回事儿?是不是……是不是碰上啥难事儿了?” 丽丽望着杯里晃荡的啤酒,喉结动了动,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顺着南哥关切的追问,缓缓漫上心头。
丽丽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说:“哎算了,有些事不提也罢。若往后还有机缘,再慢慢说吧。今儿酒喝得太多,这会儿提起,也不过就是徒增伤感了。”
南哥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将桌上的酒杯添满,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夜市的喧嚣依旧在四周回荡。
在那晚两人就要离开酒桌时,南哥的脸涨得通红,眼神也变得亮晶晶的。他突然凑近些,盯着丽丽,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丽丽,今天见你第一眼,看你穿着裙子真的好优雅,特别清纯,我当时都觉得自己碰上仙女了,嘿嘿。”老实的南哥这话说得直白又肉麻,却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丽丽先是一愣,再看看南哥那副认真又羞涩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流出了眼泪。
夏夜里天气依旧闷热,街边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行人匆匆的路过,忙着奔赴各自的生活。南哥和丽丽坐在硬邦邦的塑料凳上,碰杯声混着烤串香气,加上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城中村的角落里,用一场宿醉交换难得的惬意时刻。
不知不觉聊到深夜,酒意早已经上头,丽丽脸颊发烫。她记不清和多少客人打过交道,可从没像今晚这般放松——不用揣度对方心思,不用强颜欢笑,甚至破天荒说起自己的过往。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无奈,像开闸的水顺着酒精全倒了出来。她心里泛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既陌生,又隐隐期待。
那晚两人伴着夜色走在小路上,走出城中村,走到了田间小路上,身后灯红酒绿的各色招牌若隐若现在漆黑的夜里,两人身边是城区外的田野地。几天前,刚下过的一场大雨把田地边上的坑洼池塘都已经填满了水。知了的叫声在耳边回荡,虫鸣蛙叫声一片。
丽丽感叹着夏夜田野里的景色和美好,她平日里不是晚上在足疗店工作,就是白天在房间内睡觉。她很少会出来走到这田野乡间散步,突然走进这种氛围,内心感叹无数,心想着自己已经有很久的日子没有接受自然的治愈了。丽丽转身看看走在旁边的南哥,心里觉得人生真是充满未知和有趣儿,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和谁在一起,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秒就会和谁分离。两人就这样走在深夜的田间地头,不时的聊着天,试图了解着对方,此起彼伏的笑声回荡在漆黑的夜晚,乡间的小路上没有路灯,此刻只有夜空上的点点繁星和一弯月牙发着微光。
两人回到了南哥的回收厂时已经是深夜了,南哥伸手从兜里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两人进入到大院子内,丽丽看到南哥在厂子里养着一条很大的黑狗,听到动静的大黄狗开始“呜汪呜汪”的叫着。
"别怕,它被关在笼子里呢。咱们开个门,有动静它就会叫的。"南哥侧身挡住堆在脚边的纸箱,抬手示意丽丽跟上,"小心脚下,杂物堆得有点儿乱。"两人走进了吱呀响的铁栅栏门,走进了南哥那个位于城市边缘的回收厂。
那天晚上,夏夜的凉风裹挟着铁锈与旧布料的气息扑面而来,简易栅栏在月光下投出交错的暗影。院子里,成山的废品分门别类堆着,压扁的纸箱泛着灰白,锈迹斑斑的金属堆折射着冷光,在朦胧月色里勾勒出高低起伏的轮廓。
一盏昏黄的大灯泡吊在一个支起来的木杆上,光晕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把丽丽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远处田野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蛙叫,与头顶簌簌的树叶声交织,反倒衬得厂区格外寂静。丽丽望着眼前绵延的"货物小山",忽然意识到,南哥这些年经营的,早已不是街头巷尾的小本生意。
夏夜里的郊外倒是比城里凉快一点,还有些凉爽,丽丽好奇的左右张望着,又抬头看着院子中间那个不大的灯泡,微黄微黄的光,刚好能照亮通往房间的路。南哥走到了院子北边,推开一个小铁门,带丽丽走进厂区最北边自建的两间平房。这里既是他的住所,也是日常工作的中办公室,南哥必须每天守着废品站,所以也就省去了在外面租房的麻烦。
丽丽跟着南哥走进房间后,闻到了屋内混杂着烟味和机油味道,看到一张简易小床放在房间的角落,满地散落着工具和杂物,丽丽却意外发现竟然还有冰箱、空调和老式电视机。在房间内还有一个小门,那是卫生间的小门,丽丽打开门看了一眼,狭小的空间里挤着简易卫浴设施,丽丽嘀咕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呀。”
南哥按下空调开关,凉意迅速冲散了闷热的空气。两人刚从夜市的烟火气里呆了半宿,又一路顶着暑气走回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皮肤上格外难受。南哥一屁股陷进吱呀作响的小床上,指尖夹着烟,电视蓝光照在他的脸上。
丽丽则站在一边,屁股靠着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斑驳的木桌,无意识地扯着贴在身上的裙摆,两腿交叉着站着。
密闭空间里,两个人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丽丽打破了寂静,她掐灭手里的香烟,套上床下边那双男士拖鞋,在电视的光影交错中,她利落地褪去汗湿的长裙,她裸露的后背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转身走向浴室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南哥见状急忙的关掉了房间内明亮的灯光。
丽丽在电视的光影下回头对着南哥说道:“哈哈,咋了,还不好意思嘛?”
“唔,没,没有。”南哥支唔了一声,又点着了一根烟,放在嘴里抽着,看着丽丽。小房间里的电视光亮足以看清一切,昏暗的灯光里,南哥看着背对着自己脱衣服的丽丽。
脱掉了上衣的丽丽背对着南哥坐在床边抽烟的南哥看到丽丽后背雪白的肌肤展现在眼前,披散的头发和汗水沾染在丽丽背上,纤细的腰身,在电视机昏暗闪烁的光影显得尤为动人。
那晚,两人洗完澡,已经凌晨两点多。躺在床上时,南哥叮嘱说:“明天六点左右你就可以走,工人和卖废品的七点左右就来,被人撞见不好解释。”外头的大黄狗也安静下来,深夜的回收厂空荡荡的。周边田野里也是一片寂静无声,只有南哥和丽丽的鱼水之欢在黑夜里回荡着。
这一晚,成了南哥和丽丽关系转变的开始。
第二天清早,丽丽早早起身离开。她穿着白色长裙,甚至有几分优雅地踩着高跟鞋走在田野间高低不平的土路上。路两边是两排长的郁郁葱葱的大杨树,周围是麦子地和菜地,走进村子里就都是破旧的房屋和杂乱的街道。她这一身打扮,在清晨的城中村显得格外突兀,几个上早班匆匆路过的行人不时的回头望向她。一直走到村口大路边的大路上,她打车回了按摩店。
那天丽丽离开后,南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仅仅一个晚上的相处,他就感觉到自己对丽丽动了心。这让他不免的有些自嘲——本只是想找个人消遣,却轻易陷入情愫,南哥觉得自己太过幼稚。
丽丽的温柔与美丽,像是为长期困在孤独与压抑中的南哥撕开一道口子。心理安慰的长期缺失,让他轻易就被丽丽吸引。足够让南哥不再纠结现实与否,只觉得能让自己快乐就好了。人就是这样的,无论什么样的年纪,都做不到刻意回避对感情和爱情的幻想。但南哥知道自己终究是成家了的人,他心里清楚,丽丽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不会对自己产生特殊感情。但既然难以忘怀,他决定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方便就每天去找丽丽。对南哥来说,丽丽的感情是否回应并不重要,他只求当下的陪伴,填补内心空缺,无非就是多花钱,对他来说无所谓,其他所谓的真心亦或是爱情,南哥并不强求。
那天丽丽回到按摩店后,上午就一直躺在店里的小屋内休息,丽丽所在的那家按摩店规模并不大,临街的一栋二楼自建房,平日里常住的员工只有四人,另外两人是兼职。两个兼职的本地人平时有自己的工作和住处,只在闲暇时来店里接客。那天,丽丽打算先睡一觉,等中午起床后再和姐妹们一起做饭。她躺在床上,渐渐的忘记了昨晚的一切。因为在丽丽心里认为昨晚的经历对她而言不过是日常工作,并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