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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吻 ...

  •   十二月的南市,寒风卷着碎雪掠过学府苑的银杏枝。季明玗裹着米白色羊绒围巾走出教学楼时,林予怀已站在路灯下等她,手里拎着两杯热可可——是她偏爱的那家小众咖啡馆的海盐焦糖味,杯壁还温乎着,他特意用保温袋装着,怕路上凉了。

      在学校,他们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交作业时会把本子轻轻摞在她桌角,低声说“班长,齐了”;她找他讨论问题时,会递过画满荧光标记的草稿纸,指尖轻点:“这道题的辅助线,我觉得可以从这里切入。”可只有他们知道,这份客气里藏着多少默契——他记得她早餐不爱吃太甜的,带面包总会选全麦的;她留意到他练琴手指磨红,悄悄在他笔袋里塞了无香护手霜,知道他不喜浓郁气味。

      落依最近常被司机接回市区的家,说是祖父要过八十大寿,家里忙着筹备宴席。明玗便独自回学府苑的房子,张阿姨每天来打理三餐,偶尔她也会让家里的厨师烤些蔓越莓饼干,装在锡纸盒里带给林予怀:“练琴累了可以垫垫肚子,不甜腻。”

      傍晚的回家路,是两人最放松的时光。林予怀总爱轻轻哼歌,大多是谢春花或陈粒的小众民谣,唱到《借我》里“借我执拗如少年”时,他总会偷偷看她一眼;唱《奇妙能力歌》的“不知道你”时,耳尖会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一次明玗跟着轻轻和,他忽然停下,声音发紧却带着点认真:“你唱得比原唱还好听。”

      班级里的打趣总围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饭时林予怀总默默站在明玗后面,陈知行就凑过来撞他胳膊:“行啊你,每次排队都精准卡在班长后面,连打个菜都要跟一路?”领练习册时,林予怀接过一摞,总会先抽出明玗的那本放在最上面,徐浩轩就趴在桌上笑:“哟,给自家班长递本子比给老师递作业还积极,生怕她多拿一页纸累着?”林予怀攥着练习册的手紧了紧,红着脸把纸团扔过去:“别瞎扯,顺手而已。”明玗在前面听见了,翻练习册的指尖顿了顿,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更别说带东西时的“偏心”——林予怀带牛奶总会多带一瓶,趁没人时塞给明玗;天气冷了带暖手宝,也会先问她“要不要先用”;甚至连课堂笔记,他都会特意抄两份,一份自己用,一份悄悄放在她桌肚里,字迹比自己的那份还工整。

      12月24日是周日,林予怀的生日。早上九点,明玗准时在小区门口等他,手里拎着个深棕色的麂皮琴包——不是他常用的那个帆布包,而是她特意找人定制的,尺寸刚好契合他用了两年的木吉他。

      “带你去个地方。”她笑着拉他往停车场走,家里的司机早已把车停在路边,低调的黑色轿车里飘着淡淡的雪松香,是他常用的洗衣液味道。

      车子拐进市中心一条僻静的老巷,停在“木语手作”店前。店主是明玗妈妈认识的制琴师,见他们来,笑着搬出一个琴箱:“小季姑娘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试试合不合手。”

      林予怀打开琴箱的瞬间,呼吸都顿住了——里面是他熟悉的那把木吉他,琴头原本磨损的枫木被换成了黑檀木嵌片,上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借我少年心气,伴你岁岁年年”;琴身侧面,用银线绣着他最爱的《奇妙能力歌》的旋律线,细密的针脚藏在木纹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连琴弦都换成了他最习惯的磷铜款,张力刚好适合他的指法。

      琴箱里还放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琴谱册,翻开第一页,是明玗手写的《借我》吉他谱,旁边画着小小的银杏叶;后面每一页都贴着他常弹的歌的谱子,空白处写着她的备注:“这里的泛音要轻触琴弦1/3处”“和弦转换时无名指可以先保留”。最末页夹着一张拍立得照片,是他们上次在书店拍的,他正低头看黑胶唱片,她站在旁边笑,背景是满墙的诗集,照片边缘被细心地贴了层保护膜。

      “琴头是找制琴师补的黑檀木,比原来的更耐磨,”明玗轻声解释,“知道你舍不得换这把琴,就想着把它改得更称手。琴弦我试了好几款,这款张力应该和你习惯的一样。”她观察了他整整一个月——他总对着磨损的琴头叹气,换弦时会反复调试张力,练琴时总把谱子折得皱巴巴的。这些没说出口的小在意,都被她悄悄记在心里,花了一个月才敲定所有细节。

      林予怀的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黑檀木琴头,又拨了拨琴弦,熟悉的音色里多了几分温润,眼眶有点发热:“明玗,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偏好,会被她一一捕捉,变成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心意。

      中午,明玗带他去巷口的“老周私房菜”——这家店从不对外营业,只接受熟客预订,招牌的糖醋小排做得软糯入味。林予怀把小排上的骨头挑干净,夹到她碗里,语气认真:“多吃点,你太瘦了,风一吹就倒。”

      下午逛文创店时,林予怀给她买了个手工陶瓷笔筒,上面画着小小的尤克里里:“你写作业时,笔不用再随便堆在桌上了。”明玗接过,笔筒上还带着他手心的温度,比家里送的任何一件珠宝都让她欢喜。

      傍晚六点,两人赶去学校上晚自习。林予怀背着新琴包,走路都带着轻快的节奏,陈知行凑过来要看:“哟,换新琴包了?这麂皮质感,一看就不便宜!”他把琴包往身后藏了藏,语气带着点护食的认真:“别碰,小心刮花。”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明玗偶尔抬头,能看见林予怀坐在斜后方,手指在桌肚里悄悄模拟吉他和弦,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她忍不住在草稿纸的角落,画了个小小的吉他图案,旁边写了个“L”。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雪下得大了些。同学们涌着往外走,陈知行拍了拍林予怀的肩膀:“生日大快乐!明天必须请我们吃蛋糕,要最大的奶油款!”徐浩轩跟着喊:“还要加双倍水果!”

      林予怀笑着应下,等明玗把作业本收进书包,才一起撑起伞走出教学楼。雪籽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路灯的光透过雪幕,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把伞明显往她那边偏,自己的左肩很快湿了一片,明玗要把伞往回推,他却按住她的手:“我火力壮,不怕冷。”

      走到学府苑的单元楼下,林予怀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用红丝带系着的苹果,递到她面前——蛇果又大又红,丝带系成了精致的蝴蝶结,上面还挂着个小小的吉他吊坠。“平安夜,吃个苹果。”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却没有躲闪,直直地看着她。

      明玗接过苹果,指尖碰到他的手,都凉得发红,却又带着点滚烫的温度。她抬头看他,他眼里映着飘落的雪和路灯的光,像盛着一整个冬天的星光,比平时多了几分坚定。

      没等她说话,林予怀忽然往前凑了半步,轻轻握住她拿苹果的手,指腹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没有犹豫,慢慢低下头——先是鼻尖碰到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瞬间屏住的呼吸,然后微微偏头,准确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那吻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认真。没有试探性的触碰,反而像他练琴时的指法,带着点自己的节奏,即使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动作却异常坚定。明玗的心跳瞬间炸响,浑身僵住,却没推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上的温度,还有他握着她的手,越攥越紧。

      不知过了几秒,林予怀才慢慢退开,耳尖红得滴血,连脖颈都泛着红,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声音有点发紧:“我……”

      明玗的脸烫得像火烧,连耳朵根都红了,却轻轻踮了踮脚,用没拿苹果的手,轻轻拽了拽他的校服袖子。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睛亮得惊人,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雪还在下,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伞掉在地上,没人去捡。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任何话都多余,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送你上去。”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哑。
      “好。”明玗的声音细若蚊呐,却没有抽回手。

      两人手牵手走进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雪的清冽和少年少女的心跳声。他的手指一直紧紧扣着她的指缝,时不时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到12层时,明玗走出电梯,回头看他,他正望着她,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晚安。”她小声说。
      “晚安,”他往前凑了凑,在她额头轻轻碰了一下,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强势,“明天早上我在楼下等你,不准迟到。”

      电梯门缓缓关上,明玗靠在门上,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雪还在下,冬夜很冷,可她的心里,却像揣着个暖炉,暖融融的,甜得快要溢出来。

      林予怀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慢慢往下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知道,这个平安夜,会是他这辈子最难忘的夜晚——雪落无声,情意缱绻,少年人的心动里,藏着青涩的温柔,也藏着不肯放手的坚定,终于在冬夜里,开出了最热烈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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