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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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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之人果然不可信!
余晖将连葵纤瘦的影子拉的细长,她出门没走两步,不知是气的还是虚的,沉重的身体让她不得不停下步伐,仰仗着手杖支撑的力量立在街上。想起厉弦月那一番话,连葵更是胸闷气短。
她怎么能自以为是的觉得和一个魔相依为命了?真是可笑!她就不该有什么同情心,更不该觉得厉弦月那些鬼话可信。
越想越恼火,她都未曾注意到周遭形形色色的路人,怪异的面相。
“你可还好?姑娘?”
连葵闻声抬头望去,这一望竟吓得她连手杖都掉落在地,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你的脸....”
没有五官的脸!那人背着一个满是木柴的竹篓,微微佝偻的脊背,额头上还有细密的褶子,应该是个老人。
可是这个老人却没有脸,没有眉眼,没有口鼻,空荡荡的如同执笔之人未曾给他画脸一般,他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连葵面前,都不知道哪儿发出的声音。
“老朽的脸,怎么了吗?”
那老人说着,用手抹了一把脸,低沉而沧桑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许是我今日打柴弄脏了吧,可是吓到了?老朽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你脸色不大好,拄着拐站在这,才上来问问。”
语气带着抱歉和亲切,连葵定下心神,勉强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没事,谢谢您了。”
说罢,捡起手杖,落荒而逃。
这一路,连葵所看到的行人,他们或是背对落阳,或是直面余晖,可无不例外,他们都是分清楚的没有五官,甚至大多数人的衣着与走路的姿势,都十分相近。
仿佛走在一个诡异而虚空的地界一般,毫无真实感,就连一抬头的落日都显得可怖。
怎么早上的时候没有发现呢?街上的人根本不是人?是因为这是厉弦月记忆中的世界?还是因为这个世界有什么异样吗?
厉弦月不可能记得所有一面之缘的人,她的记忆里不重要的人她只有大致的轮廓,这也导致记忆造就的世界,许多人从而物化,无法细致。
这一点,厉弦月也早都明白了,可连葵并不知道。
她连忙往回赶,只觉得得把这个事情告诉厉弦月。
快步走着,宽敞的石砖铺成的街道,迎面踏来几个不同一般人一样模糊的面相,他们皆是一身黑色斗篷,低垂的帽檐几乎快遮住他们的脸。
他们不同!连葵几乎一瞬间就看出来,他们与街上的行人不同,他们是有相貌的...虽然瞧不大清,但是他们是有相貌的。
连葵脚步一顿,皱起了眉,眼瞧着那些人同自己擦肩而过,她犹豫一番,换了方向,撑起手杖跟了上去。
黑袍众人行色匆匆,隐约间,连葵能依稀听到为首的与手下言语。
“可是在林府?”
“的确,那个消息都不假。属下去林府探过,发现了不京鸟的尾羽,但还未曾发现不京鸟”
“既然能透露给我们不京鸟的消息,还把林大海的账目密函给我们。何人会这么做?”
“不知道,但依属下所探,那府中并无异常。若是我们要强闯的话,是不是得提前打点?”
“是,得去城主府请示请示,看看情况..........”
“.........”
他们步伐稳健,走的很快,没两步,连葵便已经跟不上了,只得气喘吁吁的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先行渐远。
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关键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净拖后腿。
这些人是冲着不京鸟而来,显然也是来者不善,没想到厉弦月为了那点赏钱送人的不京鸟,竟能引来祸端。
她得赶紧回去,得把这些告诉厉弦月。
待余晖从金黄变得暗红,夕阳西下,天空晕起片片红霞,连葵才撑着气喘吁吁近乎脱力的身躯,回到了林府的小院。
厉弦月如同连葵走时那般,仍旧慵懒的倚靠在床边,目光涣散,神色木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事情来临一般。
听着动静,厉弦月目光聚集在面色焦急气喘吁吁的连葵身上。
不是才恼火着砸了碗走人吗?怎么一副失火了的样子的回来了。
“我要跟你说个事,我碰见几个人......”
连葵几乎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了一半实在喘不过来,跑到桌前倒了杯水,细细咽下,缓了一阵才接着开口:“有脸的人....他们说得到了什么消息,关于我们今日救的那只不京鸟。”
厉弦月还以为她有什么大发现,净是些自己知道的事。
“你知道吗?街上的人都没有脸,我早晨居然都没有发现。”
想起那张如同白纸却有着老人该有的褶皱脸,连葵仍旧心惊胆战。
厉弦月只瞥了她一眼心魂未定的模样,还恼着她之前的以下犯上,面无表情的答道:“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不告诉我吗?我还以为大白天活见鬼了。”连葵闻言,气不打一处来。
“谁知道你要出门。”
“我早上不就跟你出门了吗?那时候你怎么不说?”
“早上又没什么人。”
“你!!!”
连葵算是瞧出来了,这人就是专门同她作对的。算了,忍了,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暂且不跟一个魔计较。
“算了,不说这些。我在街上遇到几个人,他们说的话,被我听到了一些,关于我们今日救下的不京鸟,这鸟,可能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有我们能逃出去的办法,毕竟那些人跟街上的人不一样。我本想跟着他们,但是有心无力。”
连葵说罢还赌气般的瞧了厉弦月一眼,似乎在控诉她这般虚弱的身子,想要探索点情报都毫无办法。
厉弦月却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神色也浮现出连葵看不懂的复杂。
“那很有可能就是今晚了。”
连葵顿时心里有中不祥的预感,五官都急得拧在了一起
“什么今晚?那些人是什么人?是你找来的吗?你要做什么啊?”
历弦月本也就没打算瞒着她,何况连葵也已经知道了。
“我只是让我记忆中的事情来的快了些。”
连葵忙问“什么事。”
历弦月一笑,云淡风轻道“除了你,这里的人都会死。”
连葵愣住了,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原本迫切而焦急的神色慢慢趋于平静,目光也随之冰冷起来。
“所以你还真杀了这些人?利用哪只不京鸟和那些人吗?”
历弦月笑着反问她
“你觉得不该吗?他们如此辱我欺我伤我?你应该能感受到,我这副身子已经时日不多了。我没办法逃离这里,那为何不能让他们一起陪我下地狱呢?他们既然这么喜欢欺辱我,要是我就这样死了,他们得多无聊。不是吗?”
想起先前经历种种,连葵冰冷的神色也不禁松动,这些毕竟她自己经历了,未曾经历的也可想而知。
“你害死了谁?这个府里的所有人吗?”
“你想知道的话,应该今晚就能看到。”
连葵深吸口气,努力克制这自己翻滚的复杂情绪,走到历弦月跟前,蹲下身子,认真的凝望着她。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能理解,但这个府邸这么大,应该有很多无辜的人,不是还有什么借你钱的秦姨娘吗?她应该对你很好吧?你不能心生怨愤害死那些无辜的人啊。”
那认真且诚恳带着对自己期待般的目光,让历弦月有些无法直视,她别过脸,不再看她。
“没有什么无辜的人,你现在与我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这些事情早都发生过了。”
连葵神色凝滞,是啊,这只是历弦月的记忆,她现下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遵循了她的记忆罢了。
自己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沉默半晌,连葵轻轻坐在历弦月身边,闷声问道“府里的人,都死了吗?”
感受到身边人不断变化的情绪,历弦月有些费解。
“你好像真的很关心我的事情。”
连葵闻言,都觉得有些诧异,不知道她怎么还能这么问,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因为是我在经历啊,我现在是你啊!我难道还能毫无感受跟个看客一样吗?我难道不知道药难喝吗?不知道粥喝不饱吗?我难道挨打挨骂被羞辱不难受吗?”
历弦月噗嗤一笑,眉眼都弯成缝隙,似乎很开心,竟是让她直接卧倒在床抱起被褥乐的直不起腰。
清脆的笑声持续了好一阵,历弦月才从被褥中抬起头,目光亮晶晶的瞧着她
“你看,我也只是个正常人,换作任何人经历过我经历的,都会做跟我一样的选择。不是吗?”
连葵面色一僵,凝噎半晌,她不知道怎么说,她虽经历过短短两日的林未期,甚至,这两日只是林未期所遭受的冰山一角。
仅近两日,她都觉得在这样的家里,活的都有些生不如死,更何况是真正的林未期呢?
她没资格评判林未期最后的决定,只是...这一府邸的人都死了,她又....觉得残忍了些。
半晌,连葵才缓缓开口:“我只是想说......没必要害了那些无辜之人。”
历弦月云淡风轻的卧在床上,轻描淡写道:“不必操这份心,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与你也无关,你又何必想这么多自添烦恼。”
连葵闻言讥笑道:“是吗?那你呢?你烦恼吗?你那日说想到有趣的事情,是什么样的事情?这两日你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在等待什么?你又在烦恼什么呢?”
历弦月愣了愣,随后慢慢坐起身,重新慵懒的依靠在床边,静静的瞧着连葵,眸色晦暗,眉眼之中徐徐透出阴鸷之色,半晌,樱唇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我好像对你有很高的包容,是不是因为在你身体里待太久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连葵一怔,自觉多言也不在说什么了。
历弦月话语中已经隐含威胁了,连葵也确实从未将她当成魔圣看待过,最初还有几分小心,可相处下来,不自觉的便大胆起来。
连葵并不怕历弦月,不论她是不是什么魔圣,毕竟历弦月现在仰仗着她存活。只是一番话能让历弦月隐含威胁,那就说明那些话,戳了她的痛处了。
历弦月的反应让连葵的诸多疑问也就戛然而止。
两日相处下来,历弦月的确有诸多奇怪的地方又让她不得不细想。
她所谓的有趣的事情是什么?是不京鸟的事情吗?又为什么,那个大夫人哪般欺辱她,连葵却从历弦月的神情中看不出丝毫恨意与对其的厌恶。
她不是恨这里的人才选择害了这里的人吗?
但连葵显然无法从历弦月口中知道什么,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历弦月从始至终只想让她做一个礼貌安静的看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