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萧】夏夜》倾杯倾杯且随意

12、第 12 章

　　萧卿云心不在焉地走在聂无极旁边，落后他半步，一直没出声。

　　聂无极往哪走他就往哪走，聂无极转弯他就跟着转弯，聂无极突然回身停下——
　　他就一头撞了上去。

　　“……”萧卿云后退半步，揉了揉前额:“对不起。”

　　聂无极静默片刻，忽然弯腰凑到萧卿云面前:“你今天跟我说过两次道歉了。”

　　萧卿云眼睫扑扇着，躲避他的目光。

　　“没什么的，”聂无极摸了摸他的头，把声音放轻，“你不用道歉。”

　　萧卿云抿唇，“我做错了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聂无极轻笑，“你做错了什么？”

　　“我……”

　　“你是指‘故意亲我’还是指‘投怀送抱’?”
　　他说得很直接，眼神不躲不闪，看上去坦然到无谓，却让萧卿云眉心一跳。

　　“我不是故意的……”萧卿云为自己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小:“我只是不小心。”

　　“嗯，不小心亲了我一下，又不小心撞进我怀里。”聂无极像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开始找别的茬:“这算是错事吗？”

　　萧卿云一怔。

　　……什么？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聂无极揉乱了萧卿云的头发，“我又没生气，你倒自己怪起自己来了。”

　　“……师兄不认为……是我冒犯了吗？”

　　萧卿云声音未变，视线却定在了半空，落在一个虚无的点，不上不下。

　　“这哪算得上。”聂无极尽量用玩笑的语气道:“别说你是无意的，就算你是有意的，我也不至于为这事置气。”

　　萧卿云猛地抬头，聂无极却已经先走了，留给他一个背影，“别那么小心翼翼，这么多年了都没见你怕过我，你现在这样……”

　　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你。

　　聂无极走出几步就站定，回头迎上萧卿云茫然的目光，笑了下，没有说下去。

　　他明明知道是为什么，却要装作不知道。

　　他何尝不是也在小心翼翼。

　　周六学生放假，这条街离学校不远，街上随处可见年轻的身影。
　　三三两两，成双成对。

　　萧卿云望着他们，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聂无极坐在他对面，见此也把目光投了过去，“羡慕?”

　　萧卿云摇摇头，收回视线，“只是觉得他们……勇敢又热情。”

　　爱恨都真诚坦率地写在脸上，不顾一切，热烈投入。

　　萧卿云闭了闭眼。

　　罢了。
　　伤怀这种事，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萧卿云咬了一口蛋糕，强迫自己不要发散思绪。

　　他一直都是冷静、足够理智的。

　　“你要给他们算一卦么?”聂无极托着下巴，打趣道。

　　“不算，没必要。”萧卿云语气淡淡。

　　“算一下吧，算出来把结果偷偷告诉他们，”聂无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看看会不会当场就分。”

　　萧卿云:“……”
　　不知为何，他这会儿产生了一种难得的冲动，希望这些情侣能更长久一些，虽然知道其中不少很快就要分离，他还是希望能更久一些。

　　竟然会有这种想法。
　　萧卿云反应过来，有些意外。

　　这些本就与他无关，何况说穿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厢情愿，庸人自扰而已。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眼神黯淡下去:
　　那自己对师兄，会是一厢情愿吗？

　　现在这些心绪起伏，也是庸人自扰吗？

　　“怎么，这人你认识?”聂无极突然出声，“都盯了半天了。”

　　萧卿云回过神，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刮了一勺奶油，伸舌尖点了点前端，尝下味道，随后连带叉子一起直接卷入口中，待奶油在舌面化开，才慢慢将塑料叉抽出，在表面留下丝缕痕迹。

　　他舔掉唇边蹭上的乳白，毫无知觉。

　　“……”聂无极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也低头咬了口蛋糕。

　　蛋糕胚混着奶油，在齿间咀嚼、翻滚，味蕾充分体验到了甜腻的快乐，又软又稠。

　　聂无极想起了萧卿云那段探出的舌尖。

　　被奶油包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和所有都搅在一起，甜腻，柔软，粘稠。

　　不带刺，不藏锋，对他一直这么柔。

　　萧卿云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但面对聂无极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软的。

　　聂无极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冷不防道：“你好像不太高兴。”

　　萧卿云摇头:“没有。”

　　聂无极很坚持:“为什么?”

　　萧卿云沉默片刻，问:“你曾经喜欢过谁吗？”

　　聂无极:“你不是问过我……”

　　“暗恋也算。”

　　这还修什么道，萧卿云自暴自弃地想，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聂无极没有回答，而是看着他，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因为这个不高兴？”

　　“你先回答我。”萧卿云抿了抿唇。

　　聂无极在两个问题里挑了一个:“算暗恋吧。毕竟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还没有喜欢我。”

　　得到了答案，萧卿云心情并没有因此好起来:“那现在他喜欢你了？”

　　聂无极没肯定，也没否认：“这要问他。”

　　萧卿云顿时觉得心里更堵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斑驳的纸盘，“是那个……‘不被允许’么？”

　　聂无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方点头:“是的。”

　　萧卿云心跌到了谷底:“那你准备跟他说开吗？”

　　聂无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等他自己想明白吧。”

　　萧卿云太依赖他了，如果他提供了这样一种选择，萧卿云很可能被误导，他还年轻，又那么优秀，理应去认识很多同样优秀的人，然后自己做决定。
　　当然，聂无极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萧卿云:“为什么会‘不被允许’？”

　　聂无极无奈皱眉:“因为他年纪还小。”

　　萧卿云眼里有了光:“你喜欢……”

　　“嗯，”聂无极懒洋洋道，眼神漫不经心地飘过来，定格在萧卿云身上，“我就喜欢年纪比我小的。”

　　虽然知道这话说的是不是自己，但萧卿云还是为此心跳快了几分。

　　“……为什么?”

　　聂无极轻笑一声，摸了摸萧卿云的脑袋:“因为乖。”

　　萧卿云:“……”

　　萧卿云耳尖红了。

　　“那现在换我问你了，”聂无极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喜欢什么样的？”

　　他略过了“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直接问“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有两种理解。

　　一是没有明确的对象之前，像问卷调查一样，用喜好去归类筛选符合自己偏好的人。
　　二是已经彼此确认的对象，想讨人欢心，玩笑似问的一句，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你。

　　萧卿云显然没有领会到这层意思。

　　聂无极的目光仿佛带了温度，一瞬不瞬地凝视过来，萧卿云感觉身上起了热。

　　大脑转速越来越慢，他甚至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可聂无极似乎完全看不出他的窘迫，反而笑意更深，黑色的瞳孔映着萧卿云无措的神情，把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就……师兄这样的。”他说得很小很小声。

　　“嗯，”聂无极应了一声，伸手遮住他的眼睛，“别怕，我不会笑你…… ”

　　“我也很喜欢卿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