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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致薇薇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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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薇薇安:
展信佳!
我最近总在梦里想起那个灰暗扭曲的街道,大概是“里世界”已经进入我的现实吧。
你知道的,薇薇安,我一直都很喜欢画画,曾经甚至爱画画胜过写作。
我偏爱那些浅颜色的彩铅,出门旅行时,会随身带着空白小本子,以便记录。
是那些一闪而过的小鸟,邮箱,轮胎,空调外机……
自父亲离开后,我格外喜欢画眼睛,
首先是眉毛,用铅笔一笔一笔地向上挑,这样会有真正眉毛毛流的感觉。
然后描绘出眼眶的轮廓,把它当做一个平行四边形,然后用比较粗的线条将其相连。
上睫毛要画的比较稀疏且重,下睫毛则比较密集交错,且轻。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我不知道画了多少只眼睛,即便偏爱画右眼。
但昨天,你知道吗?就是昨天。
我发现我完全不知道描绘左眼了,只能用“纱布”盖住。
如果揭开它,下面一张大概是血肉模糊的一个眼洞,坑坑洼洼的血肉在时间下已经有些干涸。
眼皮已经不见了,眼角周边的一小点褶皱皮肤上都是暗红的血。
我时常觉得“ta”在看着我,我画的大概是个女孩儿,但性别好像在我的生活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ta就那样在画上看着我,那纱布的眼睛下,泣血的空洞正无声地哀嚎着。
就那样一直看下去吧,
看着我走向人生那种落败,
看着我走向人生必死的结局。
没有什么会比这更好,
有一个“ta”一直在注视着我。
我有时也会画些无厘头的画,
比如画出一个巨大的恐龙,一架飞机正飞进他的嘴里。
旁边再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看什么呀,没见过吃飞机吗”的字样。
或者尝试一笔画完一幅画,最后出来一个爆炸头的小女孩。
即便是那些照着图片画的花卉,也总是歪歪扭扭。
除了眼睛之外,最常画的就是格子。
用黑色的勾线笔在纸上随意从头画到尾,然后随机挑选颜色填在那些线条形成的格子中。
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童心未泯还是习惯于沉浸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中。
关于这些“无意义”,我也时常思考,然后焦躁。
我很多时候都会在房间之中来回踱步,想象中那些小说中遗憾的结局如何改写才将圆满。
像是那些笼子里抑郁已久动物的刻板行为。
我们是动物吗?
我们当然是动物,所有人都知道,人类是最高等的动物。
可我有时宁愿自己兽性多一些。
而不是沉迷在想象中突然清醒,不断反省自己,焦躁,然后又陷入继续沉迷的死循环中。
有时会突然产生“我到底在这里和他们做什么呢”的想法。
常说左脑掌握数理,右脑掌握文字艺术。
我仍常常认为自己有着两个右脑。
表达力旺盛,喜静,喜欢看书,写作,画画,最近甚至学上了缝纫。
但这个世界的节奏太快了,
快到我会质疑一切花费时间事情做的事情是否值得。
我如今居住在这个小城中,慢中有快,快中有慢。
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优绩主义时常让我梦中惊醒。
薇薇安,我时常为自己这人生感到厌倦,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仍然在质疑自已。
Please.
Don't leave me.
我只有你了,
薇薇安。
——愿安好!
你亲爱的雪伦
九月日曜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