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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妈妈,女儿 ...


  •   断电?林沂感觉这间酒店的老板肯定能评上城市十大节能减排卫士。连他大学宿舍都不带这么断的。

      这酒店总共就两层高,木楼梯上生着霉点,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吴灵用手肘拱了拱林沂,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我觉得这家酒店有蹊跷,好像闹鬼了。”

      当然了我的姑奶奶,林沂无奈,这里装的可全是你脑子里的那些魑魅魍魉。

      楼梯没有灯,隐藏在一片黑暗里。吴灵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顺便借着光仔细研究着楼梯两边的墙面。

      “诶,看这里。”吴灵指着一节楼梯旁的墙根处,那里有一个红色的手印,手印不大,掌纹清晰,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孩印上去的。

      “这是血吗?”吴灵一边问,一边伸出手指在那手印上蹭了蹭,随后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闻,她的表情闪过一丝遗憾:“哦不是,是油漆。”

      林沂快给这女侠跪下了。李尘雾见状,也在一旁探头探脑,时不时和吴灵交流讨论。要说阅历,他从古代的聊斋志异看到现代的安全屋,应该是三人当中最丰富不过的了。林沂无奈,提着吴灵的行李箱跟在他们后面时走时停。

      吴灵像是突然又有了个新发现,拉着李尘雾兴奋的趴在另外一块红色印记上研究个不停。林沂则站在了整条楼梯的中央,旁边开了一扇对着街道的窗。月光如纱,缓缓从窗外流了进来。林沂透过窗看着外面寂静的街道,纳闷自己入梦是不是多此一举,吴灵的胆子可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突然,窗外凭空出现了一张脸,那是个小女孩,她身体悬在窗外,脸上惨白,唯有一张红唇鲜艳亮丽。女孩身上穿着凤冠霞帔,上面金线绣的吉祥纹样在月光下像是活了过来,鸳鸯的眼珠转了转,死气沉沉的看着林沂。女孩凤冠流苏垂到眼前,看过来时竟然只有一片眼白!

      “诶哟,你们走得这么急,连洗漱用品都没有拿。”红姨的声音从楼梯底下传来,林沂条件反射地转头,再转回窗外时,女孩早已不见了身影,一切快得仿佛只是林沂的一场幻觉。红姨噔噔噔的踩上楼梯,她的脸从暗处出现在月光下,上下翻飞的嘴唇也是一片鲜红亮丽。

      林沂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楼梯就那么宽,他一后退,就撞进了李尘雾的怀里。李尘雾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僵硬,眉头皱了皱,看向前台女人的眼神忽地变得有些尖锐了起来。

      红姨被他看地一僵,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全塞进了林沂手里,闭上了自己叽叽喳喳的嘴。李尘雾眼里的压迫感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他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待林沂转身看去时,只看见他那一张笑嘻嘻的脸对着他说:“怎么了,亲爱的?”

      红姨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眯了眯眼,像是意识到了面前三人绝非善茬。她脸上的笑淡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三人上楼,吴灵正想开锁进房间,林沂站在一旁,犹豫了一会儿对她开口说道:“如果房间里有任何动静,记得及时手机联系,我们就在旁边。”

      吴灵点了点头,指着林沂说:“你们动静也小一点。”说罢,也不管自己丢了个什么炸弹,潇洒的挥手进屋了。她明天还要开会,想早点洗澡休息。

      “动静?我们俩能有什么动静?”李尘雾没反应过来。

      林沂被损友的炸弹炸的是焦头烂额,他面无表情的拿起钥匙开了门,没打算给李尘雾答疑解惑。门后房间就是正常的大床房,摆设偏旧,靠墙摆着台大屁股彩色电视,林沂估计这电视会是灵异事件的要素之一。

      “啊,只有一张床呢,亲爱的。”李尘雾摸了摸下巴,身体凑了上来,“看来我们只能一起睡了。”

      “你真的想在这鬼地方睡觉?”林沂抵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开,李尘雾的手却得寸进尺地缠了上去,两人同款式的戒圈磕在了一起,发出叮的一声响,“和你一起睡,哪里都可以。”李尘雾说。

      林沂皮笑肉不笑的把手抽了回来:“那我还是敬谢不敏了,我不随便和男人睡觉的。”

      不随便?那就是会认真和男人睡觉了?李尘雾挑了挑眉,把林沂推到墙边,低下头问:“那你看我行不行呢?”

      林沂头抵着墙退无可退,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视线不由自主的偏移开来。李尘雾看向他的眼神像带着温度,在他侧过去的那张脸上纵情点火。林沂被他烫地受不了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头转了回来。他伸出双手捧着李尘雾的脸,手指装作无意地划过他的唇,两人额头越贴越近,近的能从瞳孔里看见彼此。

      终于,手中捧着的脸也慢慢滚烫了起来。林沂右手轻轻地在李尘雾脸上拍了拍:“再修炼一下吧,仙君。”

      夜晚,林沂坐在床头,头靠着床靠背闭眼休息。李尘雾被拍脸后就消停了很久,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也不睡觉,就光枕着手看着天花板发呆。如红姨所说,凌晨一到,酒店就把所有电都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靠近窗户处才有一点外头照进来的月光。

      这种安静维持了大概一两个小时,就被突然发光的电视机打断。林沂缓缓睁开眼,那老电视花着屏,黑白像素点反复跃动。突然,电视上的闪动戛然而止,一阵黑屏后,上面自动播放起一个画风有些诡异的黑白动画片。动画片里的火柴人一大一小,都有着一头长发。后面房子的样子林沂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一大一小火柴人手拉着手走进房子,大的火柴人突然掏出一把刀,捅穿了小火柴人的身体。小火柴人滑稽的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大火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布,盖在了小火柴人的头上。动画片停留在了这一幕很久,半晌,电视机屏幕闪了闪,又彻底黑屏了。

      林沂盯着黑色的显示屏,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那线条房子,和吴灵诊疗室桌子上的那一张儿童简笔画一模一样。

      还没等他理清楚事情背后的逻辑,房间门突然被敲了敲。咚咚,咚咚,敲门声在安静的夜里清晰可闻,像是所有灵异志怪的出场音乐。

      门上没有猫眼,林沂犹豫了一会,没有贸然开门。那敲门的人似乎是不耐烦了,敲得越来越重,间隔越来越短,咚咚声连成一片,林沂感觉这酒店的破门板都要被这大力给震碎。

      李尘雾从床上站起来,他示意林沂退后,走上前去拉开了门。诡异的是,门外一个人也没有,酒店走廊上静悄悄的,仿佛刚刚那阵敲门声只是他们的错觉。李尘雾关上门,过了几分钟,大力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李尘雾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按下门把手把门打开,但外面还是一样,连个鬼影都没有。

      反复几次后,林沂站在李尘雾身后说:“......它会不会是在在找我?”

      李尘雾让开了位置,林沂上前,在下一阵敲门声响时拉开了一条门缝。外面还是那样寂静,不同的是,他们房间门口的地板上出现了一套整齐叠好的衣服。

      那是一套大红色状元服,圆领袍,飞鱼纹,衣服上压着展脚幞头的乌纱帽,还有条玉带束腰。看起来和之前窗外女孩身上那件是一套的。这么说来,梦的主题是冥婚,新娘新郎已经粉墨登场,是时候一路催妆前行,去女方家里要人了。

      李尘雾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手电筒塞给了林沂,林沂顺着光线往门外走。这二楼一共只有六间房,门上门牌号是用油漆涂上去的,数字流着红色的油漆泪,泪痕往下蔓延,在门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他们往前走着,直到手电筒照出前方的一堵墙——他们走到走廊的尽头了。林沂和李尘雾对视一眼,走到尽头的一个房间旁,房间没有上锁,林沂推开了门,拍下一旁的开关。灯闪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照亮了房间的布局。

      那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的卧室,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上面还有一只白色的兔子玩偶。被子没有一丝褶皱,带着小蕾丝垂到地板上,地上还铺了一层蓝色地毯。房间装修很梦幻,像是很多小说里所描述的那个样子。

      窗边书桌桌面整齐,用完的蜡笔整整齐齐的码在盒子里,头统一朝上。草稿纸对齐堆叠成一垒,如果从上方看去,会以为那里只放着一张纸。书架上的书从高到低排列,从侧面看去,书籍形成一个平面,没有一处突起。

      这个房间透露着隐隐的不协调感,林沂皱眉,只觉得这里实在不像是小孩住过的地方。太整齐了,整齐的没有一丝小孩儿该有的灵气。“物归原处”是后天培养出来的社会习惯,吴灵曾和他说过,有些小朋友甚至会用混乱作为对隐藏秩序的挑战。

      林沂从书架中抽出一本笔记本,封皮上写着一个名字:苏沐。笔记本里是一些涂鸦画。上面的火柴人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死法,有火烧,有淹死,还有吊死,中间还夹杂了一些小字:

      “星期一,晴天。
      妈妈今天看着我写作业,因为没有把笔盖盖回去,妈妈扇了我一巴掌。妈妈,我错了,下次一定记得把笔盖盖回去。”

      “三不是很晴天。
      妈妈看到了我写日记,她说这是好习惯,我很高兴。妈妈喜欢看我在干什么,她不允许我关上门。上学的时候,她会进学校在窗边看着我。
      我感觉我和动物园笼子里的猴子很像,妈妈说这就是爱。”

      “星期四晴天
      刘莹莹说我妈妈是神经病,她和李艾笑着说我是小神经病,她们不喜欢我。
      体育课的时候她们把我关在厕所里……(此处有大量修改痕迹)。”

      “星期天下雨了。
      因为没把书放回原处,妈妈提着我的头发往桌子上撞,说我的脑子里有水。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此处有修改痕迹),我下次不会再犯了。(此页有几滴暗红的血迹)”

      后面的内容大差不差,但是字越来越少,惨死的火柴人越来越多。林沂翻着笔记本,心里一紧。尽管知道这里只是吴灵的梦境世界,但他还是隐隐地心惊,仿佛能看见一位母亲用力扯着女孩的头发,力度大的像是要把女孩头皮也给扯下来。女孩额头上流着血,一边尖叫一边歇斯底里的哭嚎。

      李尘雾见林沂沉默良久,伸出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林沂猛的回过神,抬头眼里带着不多见的茫然。李尘雾声音软了下来:“凝神。”

      林沂反应过来,将那个笔记本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的失态来源——电视机里的画面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吴灵接诊的那个小孩。难道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母亲?这个故事到底是吴灵的艺术加工,还是真实的存在?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他对自己的迷失有些懊恼,张口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下去。李尘雾见状,伸手轻轻捏了捏林沂的指尖,然后牵住了那根手指。林沂感觉自己的手上传来一股重量,像是压着气球引线的那块砖,刚刚还在梦境和现实反复来回的心突然有了牵引,沉沉的落回了实处。

      “走吧,”林沂说,“去下一个房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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