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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为是初见 ...

  •   “澈儿,你妈连高中都不让你回海城读吗?”
      “这破问题你都问八百遍了,”黑球入袋,少年扶正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你要是真惦记我就让你爸给你转学转过来。”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哽了一下,随即语气不屑道“临江那种小地方要啥没啥,想吃顿好的还得上市区......”
      “你饕餮啊,没正经事儿我就挂了,哥们儿忙着呢。”台球摆上桌,季淮澈随手拿过旁边的巧克粉打磨球杆。
      “诶诶先别,真有个事儿,萧放他爷爷昨晚病重住进ICU了,但我看萧家上上下下都没跟萧放说,我寻思着他爷孙俩感情不是很好么,但我这身份我又不好开口,想来想去还是你去说比较合适。”
      手里的动作一顿,季淮澈把杆子收起来坐到一边的皮质沙发上“你这身份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他眉头微蹙,火机点燃香烟“我人在几百公里外的临江给在国外有十几个小时时差的萧放打电话,告诉他,他的爷爷病危,我倒是好奇我这身份跟你比是优势在哪儿?”
      “......你们不是关系好么......”那头声音渐弱,季淮澈嗤笑一声“他还有两个小时就落地海城,你可以去接他,顺便问问他你这身份到底好不好开口。”
      掐断电话,陪他打球的蒋涛已经速通三球“还打吗澈哥?”
      “今天到这吧,我回趟家。”
      海城是超一线城市,季家和萧家除了经商,多多少少都有从政的背景,所以在海城虽然谈不上只手遮天,但也不容小觑。
      在萧放因为关系恶化被他爸送出国放养前,季淮澈就贴心地提醒他,人可以不在国内,但眼睛不能不在家,然后又一条龙服务的替他选好了时刻能够汇报情况的人,不仅萧放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也可以。
      所以在刚刚那通电话打过来之前,甚至可以更提早到萧老爷子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他和萧放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188cm出挑的身材和气质在临江这种小县城实在少见,所以频频有人侧目。
      路过买蒸米糕的摊位,大爷笑眯眯地推销着各种口味“这红豆都是我一大早起来现蒸的,可香了,来一个吧!”
      身后老旧居民楼里穿出尖利的嗓音“沈勇你个畜生!你还要赌到什么时候!”紧接着就是一阵锅碗瓢盆倒地的声音,周围的店主和小贩见怪不怪,大爷一边给季淮澈打包一边啧啧摇头“这家子真是没一天消停的——”
      左边伸过来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指尖夹着五块钱纸币递给大爷,淡然又清澈的声音响起“两个红豆米糕。”
      刚刚那么大的动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季淮澈侧目看过去,随意拢起的长发和洗得发白的袖口,几近完美的侧脸在拿过打包好的米糕后一瞬间只留下个渐远的背影。
      “帅哥,你的也好了!”

      海城那边随着萧放的不请自回局面降到冰点,原本守在病房外萧父的小三和私生子还想趁此机会在老爷子面前尽孝刷个好感度,随时准备人一死就上位。
      后面就是他们的家事,季淮澈没有插手的理由,更没有说话的立场,十天后收到萧放发来的消息“谢谢,老爷子出院了。”
      他自己也要准备开学了,临江一中在整个枫华都是屈指可数的重点高中,现在住的地方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他找了中介在旁边的学区房租了一套。
      “嘿,澈哥,咱两又是一个班,以后誓死追随你!”蒋涛拿着手机里的录取名单指给他看,自从前年生日收到了季淮澈送的顶配电脑显卡,要不是性取向不同意蒋涛就差以身相许了。
      “我跟你说,搬来这小区真是你人生最明智的选择之一,咱两这前后楼的距离,以后你一声令下我出动千军万马!”摆好最后一个箱子蒋涛躺到了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这房子装修是真不错,怪不得租金比他家贵了小几千。
      季淮澈从冰箱拿了瓶汽水丢给他“后天就开学了你爸妈还放你出来?”
      “跟你出来他们包放心的,你可是市中考状元,他们巴不得我天天都跟你出来呢,要不要开学前再去打一把紧张刺激的台球?”
      “不去,最近没心思。”
      “真不去啊,那台球厅前台有个女生可漂亮了,我还特意问的老板,人是暑假工,开学就不去了。”
      “所以你惦记的到底是球还是人?”
      “真的很漂亮,是那种怎么说呢,比冰山水多了点气泡的感觉。”
      “你这什么形容词?”季淮澈懒得听他墨迹,从茶几下拿出游戏手柄扔给他“先别气泡水了,打一把要是输了你就回家吧。”

      临江一中高一入学当天热闹非凡,家长能进校参观,所以整个校园里到处都是人,蒋涛爸妈终于见到了这位跟他家儿子关系好的中考状元,本来还在嘱咐自己孩子的其他家长一听都瞬间围了过来,季淮澈被堵在人群中间像展览品一样挨人参观了半天,终于班主任结束校门口的迎新进班维持秩序。
      整个班级里只有一个和他一样没有家长陪同的人,一左一右两个角落,只是他这边人声鼎沸,倒显得对方有些许孤寂了。
      隔着拥挤的人头,季淮澈看见那张有点熟悉的侧脸静静地坐在靠窗位置盯着某处发呆。
      家长散去,蒋涛坐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惊喜一声“诶?!这不是那台球厅的前台妹妹吗!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我靠!”
      没听到这人的回音,蒋涛咂舌,调侃道“还问我惦记的是球还是人,我看你这不也上钩了吗?”
      “沈风眠?”班主任送走家长,从后门进来拿着名单念了个名字,夏日末尾的白色长袖T恤随着起身的动作衣角扬起,在蒋涛和季淮澈的视线里女孩跟着班主任到了走廊。
      沈风眠,闲听松风眠,很好的名字。
      季淮澈忽然觉得蒋涛前两天的形容好像没那么墨迹了,这种在燥热夏日里浅浅晃动就洋溢起的碳酸气泡,恰如其分。
      “我和你初中的班主任是朋友,分班名单出来之后她特意打电话来跟我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你不用有负担,你的成绩学校这边可以申请的各种奖学金都是绝对过关的,一中分科很快,我看了你的成绩单,个人比较推荐你学文科,”班主任李秀梅今年刚过四十五,教龄二十三年,方框眼镜下的严肃神色更显古板“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解决。”
      “谢谢老师。”平静如水的话语。
      “回班吧。”

      开学第一课无非是安全教育和军训事宜,临江一中的高强度快节奏和这座慢悠悠的小县城格格不入,上午报道,下午军训开幕式。
      操场上乌泱泱的人群,耳旁叽叽喳喳的话语不断,还有蒋涛跟个猴儿似的东张西望念念叨叨。
      乌云密布的午后,黑压压的天空压得人就要喘不过气,领导在上面讲话,念着千篇一律的稿子和祝词,身边的人和他开着玩笑,没什么心思听,因为个子太高站在整排队伍的最后,迷彩的军训服层层叠叠,劣质的料子穿在他身上似乎都能再加两个零的价格。
      他烦的眉头紧皱,漫无目的地扫视整场找一个可以转移注意力的地方。
      于是扎着马尾也同样眉头紧锁的沈风眠再次闯进他的视线里。
      沈风眠也很高,一米七三的个子被安排在他们班女生队伍里的最后几个。整个高一被分成几个连队,尽管两人在同一个连队,但至少隔了三排人。
      前面的女孩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手里捧着的单词本被她塞进口袋里。
      没说几句,锁紧的眉头松开,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厌世气场被融化。
      乌云在不知不觉中散开,领导的演讲步入尾声,层层叠叠的校服开始骚动。
      阳光再次出现的那一刻,季淮澈看见了她脸上绽放的笑容。
      缪斯被无数艺术家和学者祈求降临,达芬奇在文艺复兴时期创作出一副旷世巨作,收藏在法国卢浮宫内至今解读依然不断,季淮澈曾在拿起画笔的某一瞬间思考过二者区别。
      于是在这一刻有了答案,前者无形,后者永恒。
      有人说蒙娜丽莎的微笑里只有百分之八十三的开心,剩下的情绪归之为神秘,可以任由所有人解读的神秘。
      但现在季淮澈可以说,他的蒙娜丽莎带来的不是神秘,是失重。
      糟了,这好像不是简单的一杯夏日冷饮。
      蒋涛叽叽歪歪了半天发现后面站着的人根本不搭理他,目光一直停留在右边队伍里的某处,他顺着望过去,没说完的话转了个弯开始调侃“不是吧澈哥,真爱上了?人家连鱼竿都没抛呢你就急着上钩了?”
      季淮澈真的没反驳他,我靠,不是吧,蒋涛的笑脸停住“啊!澈哥!不要啊不要,我不要和你当情敌啊——”
      “能不能滚?”
      军训连着阴了两天,没有大日头晒着但这种暴雨来临前的闷热裹挟着操场上的每一个人,偏偏四周的知了在末夏里挣命地叫个没完。
      “我真服了,这怎么还出太阳了?”
      “我没涂防晒啊!”
      忽然露头的阳光正巧打在季淮澈和沈风眠所在的连队,一时间细小的抱怨声四起,教官眉头一皱“待会儿军姿加练十五分钟!”
      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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