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的疯狂》忘记我记得你

5、倒吊人

　　雨滴顺着桑时的袖口滑进手腕，冰得他抖了一下。公交站台的玻璃映出他半张脸，左眼瞳孔还泛着未退的红，右眼却是正常的棕。他把嘴里那颗糖嚼碎，铁锈味又来了。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不是来电，也不是消息提示音，而是某种震动频率——像是金属片在共振。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锁屏背景是市立医院的建筑剖面图，红点闪烁在B3层。那是停尸间的位置。水洼倒影里，十二道倒吊人影已经消失，但地面湿痕的走向，恰好勾出一个倒五芒星的轮廓。

　　桑时迈步走进医院后巷，铁门虚掩，锁芯被腐蚀得发黑。他没推，直接抬脚踹开。冷气扑面而来，睫毛瞬间结霜，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又立刻冻结成细小的冰粒。

　　冷藏区铁门内侧，血迹干涸成星图，正中央是一个倒置的五芒星，边缘渗着暗紫色液体。他撕开左袖，芯片旧伤裂开一道口子，淡紫色□□顺着前臂流下，滴在血符上，发出“嗤”的一声，冰层开始融化。

　　第五号柜门卡死。他抽出银质解剖刀，插进缝隙，用力一撬。柜门弹开的瞬间，尸体垂落，脚踝朝下，头颅几乎触地。脚腕上贴着一张黄符，墨迹未干，与地上水渍倒影完全重合。

　　桑时伸手摸向尸体眉心，指尖刚触到皮肤，头顶无影灯“啪”地炸裂。接着是第六号、第七号……十二个冷藏柜同时弹开，尸体坐起，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提着。眼眶里涌出黑色黏液，在空中交织成网，封锁了解剖台四周。

　　他后退半步，踩上倾斜的不锈钢台面，借力跃起，右手背蛊纹骤然发烫，紫色火焰喷涌而出，黏液蛛网在火中蜷缩、断裂。

　　落地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银针，蹲身蘸了尸体脚踝渗出的毒血，在瓷砖上画出一个逆向五芒星。嘴里哼起一段调子：

　　“月亮粑粑，照我家，我家有个胖娃娃……”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十二具尸体眉心同时亮起红光。桑时甩手，银针离指，精准刺入每具尸体的眉心光点。

　　毒血喷射如高压水柱，却在触及逆向符咒的瞬间汽化，升腾为紫雾，在天花板上凝成新的符文——与律师楼虫群排列的“血债”二字同源，但笔画方向完全相反。

　　墙壁开始渗出黑色菌丝，扭曲缠绕，逐渐形成一个倒吊人形的轮廓，四肢伸展，头颅朝下，像是某种牢笼正在成型。菌丝前端泛着金属光泽，正缓慢逼近桑时的瞳孔。

　　他没动。瞳孔由棕转红，第二人格接管的瞬间，右手成爪，直接撕开扑来的菌丝。纤维断裂处流出的不是液体，而是细小的黑色沙粒，落地即燃。

　　他走向最中央那具倒吊尸体，解剖刀插进天灵盖缝隙，用力撬开。颅骨裂开的刹那，一块金属片滑出，表面刻满细密纹路，与律师楼影子秦昭吐出的黑雾中浮现的“血债”二字完全一致。

　　铁门被踹开。

　　顾川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三张黄符，脸色发白：“别碰！这是苗疆十二……”

　　话没说完，桑时已经将金属片插入停尸间总电闸。火花炸裂，空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嗡鸣，像是某种信号被强行中断。所有尸体眉心红光骤灭，悬浮的躯体“砰”地砸在解剖台上，溅起一片血水。

　　顾川冲进来，一把抓住桑时手腕：“你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阵眼残片！”

　　桑时甩开他，第一人格重新浮现，嘴里那首童谣还没哼完。他把沾血的银针塞回口袋，顺手扯下尸体脚踝上的黄符，折好塞进内袋。

　　走廊应急灯突然转为血红，地砖缝隙渗出黑色黏液，顺着墙角爬行，组成一道符咒阵列。他后颈一凉，像是有针尖刺入皮肤，第三人格的气息在血脉里翻涌，比前两次更暴烈。

　　他咬破舌尖，将血抹在眼皮上。视野瞬间变化——空中漂浮着三张透明符纸，呈品字形悬停，正缓缓合拢。

　　他抬手，徒手撕碎第一张。火焰在掌心燃起，却没能灼伤皮肤，反而像被某种力量吞噬，转瞬熄灭。第二张、第三张接连爆开，火光在他掌心跳跃，最终化为灰烬飘落。

　　电梯镜面映出顾川的身影，他手里握着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桑时按下B3按钮，电梯门即将闭合时，他甩出记录仪，落在顾川脚边。

　　“告诉周墨，归零计划的服务器在……”

　　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电梯下坠，灯光闪烁，门开时，十二具穿着警察制服的尸体倒吊在出口通道，脚踝贴符，头颅朝下，每具尸体脚下都踩着一块发光金属片，与他口袋里的残片纹路完全契合。

　　最中央的尸体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整齐划一：

　　“月亮粑粑，照我家……”

　　声波成形，紫色力场瞬间锁定桑时四肢。他试图抬手，肌肉却像被钉住。第一人格在意识深处尖叫，第二人格怒吼着要撕碎一切，两股力量在体内对冲。

　　他猛地撕开制服后背，皮肤上浮现出满背金色符文，纹路古老，像是某种封印。声波触碰到符文的刹那，被折射成点点星光，照亮隧道深处——那里，一个红点在黑暗中规律闪烁，是服务器机房的指示灯。

　　最后一具尸体爆裂成血雾时，裤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锁屏亮起，新消息浮现：

　　归零计划倒计时00:59:47

　　发件人——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