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尾菊之恋》名为落雨

48、养个萝莉来看家

　　阿尔达拉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魔法搅拌机，眼前飞舞的不再是绚丽的魔法辉光，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复杂的符文图表和不断跳动的数据。圣女殿下的魔力亲和力报告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霜语高塔的空间推演模型则如同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稳定炼金炸弹。她埋首在文件堆里，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速度快得几乎要冒烟，红发凌乱地翘着，黑眼圈浓重得像被人用墨水画了两笔。

　　“阿尔达拉老师……”一个细小的、带着担忧的声音从桌脚传来。

　　哈蕾娜抱着那个装满了森林浆果的小篮子，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被文件淹没的阿尔达拉。她太小了，只能看到阿尔达拉老师紧皱的眉头和不断挥动的手臂。

　　阿尔达拉头也没抬，声音从文件山后面闷闷地传来：“嗯？哈蕾娜乖，自己玩会儿，老师……在拯救世界！”她说完又立刻投入与一组复杂魔力数据的搏斗中。

　　哈蕾娜没有走开。她看看篮子里紫莹莹、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浆果，又看看阿尔达拉老师疲惫的侧影。小小的眉头学着大人的样子微微皱起。她记得在精灵森林，希娅的妈妈琳瑟薇阿姨累了的时候，希娅就会给妈妈唱歌，或者送上甜甜的果子。也许……阿尔达拉老师也需要？

　　小家伙抱着小篮子，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散落的卷轴，像只灵巧的小猫，无声无息地蹭到了阿尔达拉的椅子腿边。她努力踮起脚尖，小手颤巍巍地从篮子里挑出一颗最大、最饱满的紫浆果，努力地举高，想要递到阿尔达拉的嘴边。

　　“老师……吃果果……甜的……”哈蕾娜的声音小小的，充满了期待。

　　阿尔达拉正被一组矛盾的数据搞得心烦意乱，下意识地想挥手说“不吃”，但眼角余光瞥见了那颗几乎要碰到她下巴的、还带着森林露珠气息的紫浆果，以及哈蕾娜那双盛满了纯粹关心和一点点紧张的琥珀色大眼睛。

　　心口像是被那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甜意轻轻撞了一下。阿尔达拉紧绷的神经有一瞬间的松懈。她叹了口气，放下羽毛笔，伸手接过了那颗浆果。冰凉、饱满，带着森林的清新气息。她把它丢进嘴里，酸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像一股清泉冲刷过干涸的河床，连带着那份被工作压榨的烦躁感也似乎被冲淡了一丝丝。

　　“嗯，很甜。谢谢哈蕾娜。”阿尔达拉的声音缓和了不少，甚至伸手揉了揉哈蕾娜毛茸茸的头顶。小家伙立刻开心地眯起了眼睛，粉色的大耳朵也愉快地抖动起来。

　　哈蕾娜受到了鼓励，抱着小篮子，像个小松鼠一样，开始在阿尔达拉脚边的“安全区域”（没有被文件覆盖的地方）活动。她安静地坐在一小块地毯上，拿出希娅送给她的一片会发出微弱柔光的叶子当玩具，又时不时地抬头看看阿尔达拉，一旦发现阿尔达拉老师眉头皱得太紧或者叹气太大声，她就立刻从小篮子里挑出一颗浆果，哒哒哒地跑过去，踮起脚尖递上。

　　阿尔达拉在文件的苦海中沉浮，时不时被一颗突如其来的甜浆果“袭击”。她渐渐习惯了这种节奏。当被复杂数据绕晕时，一颗冰凉酸甜的果子能让她头脑清醒一瞬；当被王宫繁琐要求气得肝疼时，看到哈蕾娜那努力踮脚、眼巴巴等着她接果子的可爱模样，气也消了大半。工作依旧堆积如山，地狱难度丝毫未减，但身边多了一个默默散发温暖和甜意的小小“补给站”，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

　　不知何时，梅林伊娜无声地出现在了办公室。她似乎刚结束另一处的魔法演示，白金法袍纤尘不染。她金色的眼眸扫过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办公室，以及那个埋首苦干、嘴角还沾着一点紫色果汁的阿尔达拉，最后落在安静坐在角落、正对着发光叶子努力凝聚光点的哈蕾娜身上。

　　哈蕾娜掌心，几颗比之前明亮、稳定了许多的白色光点正努力地悬浮着，虽然依旧微小，但坚持的时间明显长了。小粉狐狸的小脸因为专注而微微发红。

　　梅林伊娜走到自己惯常的角落，拿起一本新的典籍。但她的目光，却并未立刻落在书页上，而是停留在哈蕾娜掌心那努力闪烁的光点上。极其罕见地，她的指尖也萦绕起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光芒，那光芒的频率，似乎与哈蕾娜的光点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妙的同步。

　　阿尔达拉刚好抬起头，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一幕。她愣了一下，再看看哈蕾娜掌心那比之前进步明显的光点，心中一动。难道……在精灵森林待了一天，小家伙的魔法天赋被自然之力激发了？还是梅林伊娜那无声的“同步”引导起了作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艾瑞丝会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如同影子般的维拉和薇拉。

　　艾瑞丝手里拿着几份需要阿尔达拉最终签字的文件，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锐利，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冰霜似乎比前几日淡了一些。维拉手中捧着一个散发着宁神花香的水晶瓶，薇拉则端着一个放着几块精致精灵茶点的托盘。

　　“推演的核心节点报告，需要你签字。”艾瑞丝将文件放在阿尔达拉面前唯一一块刚清理出来的桌面，“维拉，薇拉带来了一些森林的宁神花露和茶点。”她的语气依旧是陈述句，但这份慰问品的出现本身就带着一丝不寻常。

　　阿尔达拉惊讶地看了一眼那瓶散发着柔和魔力波动的花露和看起来就很可口的茶点，又偷偷瞥了一眼艾瑞丝。她敏锐地发现，艾瑞丝挽起的银灰色发髻里，今天那条铂银色的精灵小辫子似乎编得更加精巧了，还点缀了一颗极其微小的、如同露珠般的翠绿宝石。维拉和薇拉垂手侍立在一旁，金色的眼眸沉静，但阿尔达拉总觉得她们俩之间的氛围……有点不一样了？似乎比之前更……和谐？或者说，默契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

　　“咳，谢谢。”阿尔达拉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维拉递来的花露瓶，清凉的气息瞬间让她精神一振。薇拉则将茶点放在旁边。哈蕾娜闻到香甜的气息，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艾瑞丝没有多留，交代完事情便带着双生子离开了。阿尔达拉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桌上的花露和茶点，又看看脚边正眼巴巴望着精灵茶点的哈蕾娜，最后目光扫过角落里安静看书的梅林伊娜，以及她面前那堆依旧高耸的文件山。

　　她忽然觉得，这令人窒息的工作地狱里，似乎也并非全是绝望。有哈蕾娜无声的陪伴和甜甜的浆果，有艾瑞丝那别扭的关心（可能是双生子提醒的），有梅林伊娜这尊定海神针（虽然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还有索瑞拉那神神叨叨的预言（暂时不去想它）……这些零星的温暖和支撑，如同黑暗中的萤火虫，虽然微弱，却足以让她继续在这片名为工作的泥沼中跋涉下去。

　　阿尔达拉拧开花露瓶的瓶塞，清新的花香瞬间弥漫开来。她倒了一点在杯子里，又拿了一块精灵茶点递给哈蕾娜：“喏，吃吧，小馋狐狸。”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块，狠狠咬了一口。嗯，精灵的手艺确实不错，清甜不腻。

　　她一边咀嚼着茶点，一边重新拿起羽毛笔，深吸了一口宁神花露的香气，感觉那股沉重的疲惫感被驱散了不少。她看着哈蕾娜小口小口珍惜地吃着茶点，粉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晕，小家伙掌心那几颗小小的光点似乎也变得更亮了一点。

　　“好吧，”阿尔达拉认命地叹了口气，嘴角却微微勾起一丝弧度，“看在花露、茶点和浆果的份上……继续拯救世界吧！”

　　她重新投入工作，笔尖在羊皮纸上飞舞。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洒进来，给冰冷的文件和疲惫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角落里，哈蕾娜满足地舔着指尖的糖霜，掌心微弱却坚定的光点，在渐渐暗淡的光线中，如同小小的、充满希望的星辰。梅林伊娜翻过一页书，指尖萦绕的微光悄然散去。办公室内，只剩下沙沙的书写声和孩童细微的咀嚼声，交织成一段属于魔法师与小狐狸的、平凡却又温暖的日常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