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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章 ...

  •   等万俟从淮找到她时,就看到逄歧独自站在角落中,神情呆滞如同他第一次在雪饕谷遇到她一般。

      那时的她还未长到这般高,小小一个的她浑身鲜血,从一只野狼的尸体之中缓缓爬出,还未过肩的头发被血浸湿粘在脸上。

      一双本该明亮的桃花眼黯淡无光,当她抬头神色淡漠地盯着自己时,那一眼万俟从淮不觉自己眼前是一个女孩,而是一具行尸走肉。

      “逄歧。”

      这一声呼喊在人声鼎沸之中格外清晰,逄歧抬起头看向声音来处。

      万俟从淮就站在巷子口,在灯火灿烂下他的身影格外耀眼,他就这么温柔的注视着她,手里还拎着两盏灯,身后的人来来往往而他就这么定格在逄歧眼中。

      逄歧的目光逐渐聚焦,静静与他对视,就在她刚想抬脚向他走去之前,万俟从淮大步走了过来,漆黑的小巷被他手里那盏莲花灯照亮。

      “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逄歧满头雾水,可万俟从淮满眼歉疚,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更多。

      “这个灯可以放吗?”

      逄歧想不通他的抱歉从何而来,转而看向他手里拎着的灯。

      “嗯,想放吗?”

      “可以吗?”

      万俟从淮肯定道:“当然可以,就是为你买的。”

      说罢,他伸出手看向逄歧,有些小心翼翼:“要拉着我吗?人很多,这样我便不会与你走丢了。”

      逄歧眨了眨眼,把手放在万俟从淮宽大的手掌上,万俟从淮握紧后拉着她走出巷子。

      跟在他身后的逄歧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额间金光一闪,这是她第二次拉住万俟从淮的手。

      第一次是在两人相遇之初,那时的她刚到这个世界。

      *
      雪饕谷。

      皑皑白雪覆盖在山巅之上,正午的阳光明媚灿烂,穿过云层直射到这座雪山之上。

      疼……

      逄歧被冷风吹到打了个哆嗦,慢慢恢复意识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

      先映入眼帘的是葱郁的树枝,见不到一丝阳光,逄歧眨了眨眼,身上的疼痛感让她皱了皱眉,她抬起不适的左臂,对着小臂狠狠的咬了一口,等到血液逐渐发热后才松了嘴。

      许久后,疼痛感逐渐减轻,逄歧这才缓缓坐起身,她转了转脖子,环顾四周。

      此刻的她才发现这地方有些许不对劲,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雪地,可她现在所处的这片丛林却是浓翠蔽日,逄歧抬头看着葱郁的树木,暗暗感叹这品种真抗造。

      等四肢逐渐热起来后,逄歧才站起身,慢慢寻找着走出丛林的路。

      等到走出这片丛林时,眼前的一切更是让她满脸茫然,这哪是只有雪地啊,周围明明全是被厚雪覆盖着的高山,是她低估这丛林抗造的能力了。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咕噜噜——

      还未等她想出结果,肚子先叫了起来,空荡感让她收回了目光。

      逄歧环顾了一下周围,她其实不清楚这是在什么地方。

      明明不久前还在末日之中的她在医院寻找人工血袋,结果被一群拿着武器的人类包围住了,血袋没找成还被打成了筛子。

      等那些人类走了以后她呼吸逐渐困难,正当她打算用书里看到的方式咬自己一口回复生命值时,被一道金光给吸了进去,醒来就在这片丛林了。

      饥饿感让逄歧顾不得纠结这是在哪了,敲定主意之后她打算先找一些吃的或者一些动物的血。

      想起血腥味逄歧反射性难受的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血腥味接受无能。

      远处的丛林里传来一阵鸟叫声,逄歧转身凭借敏锐的听觉确定方位后,朝声源处走了过去。

      当逄歧扒开丛林深处快比她自己高的野草后,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凑近看是一个男人,脸上全是鲜血看不清面容,白衫褴褛,黑色长发凌乱不堪,甚至有些发丝已经打结。

      周围除了野草和男人之外还有一把莹白色的长剑插在不远处,逄歧盯着男人的脸庞看了许久,她脑子里现在有两个想法。

      一:吃了他。

      二:吃了他。

      根据理论分析,她是可以吸血的,此时不吸更待何时。

      其实逄歧觉得自己跟书上写的那些吸血鬼并不同,她没有尖牙也不嗜血甚至不怕阳光,除了有一双红色的瞳孔之外别的跟吸血鬼沾不上一点边。

      在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吸血鬼后,她尝试着喝动物血,可是她发现自己喝完血更像是喝撑了,并不是那种从心底深处感到吸血这个行为会令人愉悦,所以久而久之除了饿到万不得已,她完全没碰过血。

      逄歧蹲下身看了看男人的脖子。

      很好,今天她实在没办法了。

      喝两口应该不会死,就两口。

      慢慢的,逄歧俯下身,正当她准备咬下去时,一旁那把莹白色的剑忽然发出阵阵轰鸣,似是下一步就要捅穿逄歧。

      逄歧盯着那把剑,愣了愣。

      这是……护主?

      逄歧低下头看了看那个男人,她慢慢直起身后试探性的看了看那把剑。

      果然,那把剑不动了。

      随后她又慢慢的俯下身,剑又发出嗡鸣声。

      逄歧懂了,再一次直起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的俯身咬住男人脖颈,打算狠狠的吸上两口鲜血。

      那把剑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非常人性化的勃然大怒,嗡鸣声越来越响,而逄歧直起身后舔了舔嘴唇,一脸不对劲。

      她没有喝到血。

      甚至没有咬破男人的脖颈。

      那柄剑感受到男人身上并无伤痕,似是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并伤害不了他后重新归于平静。

      逄歧低头看了看这个人,又看了看这把剑,她缓缓站起身走向那把剑。

      这把剑很漂亮,通体雪白透亮,剑身流淌着细细的光芒,插在雪地里如雪女降世般美丽又令人不敢直视。

      逄歧伸手摸向剑柄,银白色的剑柄手感非常好,握上的那一刻逄歧没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一滴血流向剑身,她只注意到了原本嗡鸣不断的剑突然安静下来。

      她稍微一使劲就把剑拔了出来,她握着剑转身看向地上那个人。

      逄歧的想法很简单,既然牙咬不动那就换东西砍,逄歧无情抬手拿剑划过男人的手臂。

      没破。

      还是不行。

      逄歧彻底没了耐心,她随手把剑重新插进雪地里,丝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不知走了多久,什么活物都未看到,而且她彻底在这片陌生的地方迷了路,走走停停她早已饥肠辘辘,没办法的逄歧甚至开始捧雪吃了起来。

      可吃雪还不足以让人有饱腹感,她开始拔地上的花花草草往嘴里塞,有时看到即将脱落的树皮也照吃不误,可这些并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机能,在某天她就这么倒在了雪地之中。

      再次醒来是因为她的大腿发生了剧烈疼痛,她是被活活痛醒的。

      逄歧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大腿处有一头不大,看起来还未成年的狼正死死咬着自己大腿,尖牙已经埋在肉里。

      逄歧反应过来后立马用另一只腿踢了过去,突如其来的攻击让这头狼松开了嘴,幽蓝色的双眼死死盯着逄歧,接着一声怒吼它朝着她的方向扑了过来。

      逄歧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死死抱住这只狼,整个人趴在了狼背之上,不管这头狼怎么跳跃翻滚她都丝毫不动,双臂死死箍住狼的脖子,力道逐渐增强。

      不知过了多久,这头狼终于倒地,逄歧不敢松懈半分,又过了许久确定这头狼不会再暴起之后,她缓缓松手,接着把狼腿全部折断。

      她没有刀具,只得想办法把狼牙抠了下来,就这么开启了她到灵梵大陆的第一餐。

      万俟从淮接到卻连暨飞讯后,就来到雪饕谷寻找他的踪迹,可还未找到卻连暨却发现了一具野狼尸体,他握着剑踏步走了过去。

      踏雪声不大不小,就在万俟从淮即将靠近时,只见这尸体动了一下接着一个脑袋从狼肚子下钻了出来。

      等会儿?

      狼肚子?

      万俟从淮整个人都迷茫了,然后就看到一个腿上满是血洞、一只手臂满是咬痕,另外一只手臂呈现不正常扭曲的一名女子站了起来。

      逄歧又再一次陷入昏迷,这次醒来是又痛又饿,没多时便听到附近有脚步声,她用尽全力推开尸体,扶着尸体缓缓站起就与一名年轻男子对上视线。

      逄歧没有开口,万俟从淮看着眼前的人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你……怎么在这?需要帮助吗?”

      逄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这里了,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回答。

      “疼。”

      万俟从淮听着这沙哑的嗓音,立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连忙从芥子囊中拿出一瓶疗伤丹。

      “吃这个,一会儿就不疼了。”

      逄歧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充满无措,万俟从淮见状把一整颗疗伤丹掰开,自己先吃了一半。

      “你看,可以吃。”

      说罢往前走了几步,把丹药放在手掌上朝她递了过去。

      逄歧坐在地上看着这神奇的一幕没有说话,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逐渐愈合。

      万俟从淮收起飞讯石,得知师兄已经脱困返回宗门后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看着地上这个小小的身影,想起她那双眼睛,那双对世间万物充满麻木的眼睛。

      万俟从淮心念一动,甚至他都没问对方是否有家,脱口而出道。

      “你要跟我走吗?”

      “有饭吃吗?”

      这前言不搭后语,可万俟从淮依旧能听懂她是什么意思。

      “有,管饱。”

      逄歧立马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看着他道:“走吧。”

      有了万俟从淮御剑飞行,不出两日两人就出了雪饕谷,考虑到逄歧身体情况,万俟从淮选择在附近村子里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村子里的人淳朴善良,在被一处人家收留时,周围的邻居见万俟从淮持剑纷纷来帮忙,又是收拾房间又是打热水又是端来饭菜,满脸都是对修士的敬仰,嘴里说着要不是仙人他们这个村子早就被魔族屠尽了,甚至还有心细的妇人看逄歧可怜给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安顿好逄歧后已经是傍晚了,确定逄歧身上的伤口愈合不再流血且睡着了后,万俟从淮走出房间到了隔壁,他双腿盘起坐在床上,开始日常修炼。

      深夜,这村庄如同与太阳一般陷入了沉睡,悄无声息中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直在修炼的万俟从淮忽的睁开双眼,他似有所感的看向窗外,接着他飞身从窗口一跃而出。

      这股陌生的气息就在不远处,万俟从淮刚出院子就看到了气息所属者,而凑近以后他也分辨出这股气息是什么了。

      是魔气。

      是一个看不清人影的魔。

      万俟从淮反手想从剑筒之中想要拔出而生,却怎么也拔不出,他只能转而拔出应无。

      黑色的剑气带着凌烈的杀意攻向眼前之魔,却被它轻而易举的躲开来,接着两道身影就这么打了起来。

      飞速交锋中应无被夺走,插在远处的空地上,万俟从淮被打飞出去,一口鲜血吐出后他看着眼前的魔,脑海中浮现出今日那些村民们崇拜的神情,如若他无法解决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连而生都拔不出……

      为何他修炼了这么久却还是拔不出而生?

      为何他如今已经心无旁骛,却还达不到拔出而生的要求?

      为何与当年一般的事,如今放在他面前还是无法制止?

      我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是这世间最无能之人……

      我什么也护不住……

      就在那魔缓缓靠近时,万俟从淮站起身召回应无,可此刻他战意消退,满脑子都是当年他父母死后的惨状。

      同时陷入了自己修行多年,却依旧阻止不了魔的自我怀疑之中。

      就在万俟从淮双眼光芒全无时,一只手覆在了他那握剑的手背之上,原本颤抖无比的手就这么平息下来。

      万俟从淮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那道声音带着不解。

      “你在想什么?有武器为何不攻。”

      我在想什么……

      万俟从淮的意识从自我怀疑中挣脱,他看着那团黑雾,应无此刻剑柄发热,像是在回应万俟从淮脑海中的问题。

      而万俟从淮的视线下移看到了那只满是疤痕的手,他眼神逐渐坚定,又再一次迎面攻了上去。

      “其心二式——执于皆笼。”

      只要我身不死,必除尽天下魔。

      无数道剑气如同牢笼一般攻向对方,在万俟从淮这不要命的打法下,不久之后便解决了那魔。

      逄歧站在不远处的门后,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万俟从淮喘气的背影,月色长衫在暗夜中被风轻轻吹拂,如弯月般柔和,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同那天一般她静静看着万俟从淮拎着花灯的背影,通过他还未平稳下来的喘息声,能看出刚刚他是多么着急。

      不同的场景,两道身影逐渐重合,逄歧额间标记闪烁多下后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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