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明知是错还要去做，却未必是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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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本来没想过去找剑子仙迹。他刚刚看着佛剑分说在自己面前被邪影一掌轰进沼泽腐臭的水底。说心里没有一点难受是假的。其实当时他已经快把自己的扇子柄都握断了。
吾不去救汝。吾不会去救汝。他在心底这么反复对自己说。是汝先和吾对着干的。为什么要吾去救汝。
所以龙宿带着一抹异常瑞丽的笑容和邪影道谢。面上浅笑，心里滴血。
没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至交死在自己面前。就算他们已经决裂得无可挽救。
龙宿离开魇魅鬼沼的时候在心里凉凉地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以后再也不会有谁敢举着兵器敲他的头骂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有谁递给他一只潮湿冰冷的蒲团。也不会有谁在除夕的当晚，陪着他在艳丽地炸开的烟花之下等待另一个人的到来了。
吾不需要汝等。吾自己也可以好好的。
独自走在旷野中的时候，疏楼龙宿终于忍不住仰天长笑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会见到剑子仙迹。
疏楼龙宿只是在胡乱行走，但是却突然感觉到了剑子仙迹的气息。很微弱的。好像受了重伤一样。
要去么。不要去么。
如果剑子仙迹也要死了呢。
没有谁能坚强到看着自己的至交好友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且还是一连两个。
至少疏楼龙宿不行。
他到底是无法成为自己希望的那种人。他曾经试图冷漠，却到底还是不能绝情。
所以龙宿往那股气息的来处去了。
魔龙祭天，吾要汝不得好死！
他在心底这么咆哮。
那几瓶迟暮是很久之前任龙首花了大价钱从武林道上一位神医那里得来的。然后作为龙宿的生辰贺送给了自己的爱徒。拿到迟暮的时候龙宿就隐隐觉得这几瓶伤药用不到自己身上，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这么快就会用在了剑子仙迹身上。
世上总是有太多让人措手不及的变动。
龙宿趴在剑子仙迹的怀里听着那人沉稳的心跳。那样健康的心率真的不像是垂死之人该有的。
难道是汝骗吾？他这么喃喃自语着。从未有人敢骗吾，汝是第一人。疏楼龙宿把手贴在了剑子仙迹的咽喉上。他最近没怎么修剪自己的指甲。只要他稍稍用力。中原正道的一大助力。道教的顶峰就要在睡梦中安然的死去了。其实这样也不错。也许从来三教顶峰的存在就是错误。若是他们不相遇也不会惹出这么多烦心之事。
但是事实是他们已经相逢了。相逢。相交。相伴。却不知是否可称得上相知。
龙宿觉得似乎有只小小的兽趴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懒洋洋地磨着爪子。
他从剑子仙迹怀里翻出来。躺在那人身边看着天空中一轮明亮得出奇的圆月。皎洁的月光给四周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苍白浅淡的纱。龙宿想，这也许算是一种天大的讽刺吧。每当月圆的时候他就会出一些这样那样的状况。剑子仙迹这个该死的，把他好好的一个儒门龙首弄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师尊。前任龙宿最后的淡然冷漠，是不是就是在漫长的情感消磨之后心冷如死水了呢。他不想变成那样。却又无从逃避。情之一字，断绝起来却是难上加难的。
疏楼龙宿悄悄地抽回了自己的指尖。
也许真的是剑子仙迹受伤太重的缘故吧。他居然没有丝毫的察觉。于是龙宿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那是他无比熟悉的眉眼相貌。却又看上去无端的陌生。龙宿盯了剑子仙迹一会，突然嗤笑；汝到底和吾印象里的那个老道不一样了。他这么说着，便站起身来。往那树林里去了。背影虽然称不上什么刚毅决然，不过他的确没有回头。紫金色的瞳底一片淡然无波。
回去的路上疏楼龙宿隐隐觉得自己的右眼跳个不停。都说左眼财右眼灾，如此看来的确不假。这不，那鎏法天宫的新佛子正从对面过来。
成为嗜血者之后的疏楼龙宿眼神好了很多。虽然他之前视力也没差到哪里去，不过现在大晚上的都能看清楚几里地之外的东西的感觉着实惊悚。所以当龙宿发现圣昙岚赫一行人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发现龙宿。这就让龙宿有很长一段时间天人交战。
现在江湖道上都在传说，说双佛并现必有大灾。但是却没有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凭着儒门人勤奋好学的高姿态，疏楼龙宿对那之后出现的大灾变还是很感兴趣的。而且他也隐隐不想让这个自己生活了几百几千年的苦境中原经历什么大灾变。如此一番考量之后，疏楼龙宿决定上前掳人---反正败坏名声这种事情，只要做过第一次，也就不怕第二次了。
很久以后龙宿忍不住想，自己当初成为“叛龙”的那种执着到底在哪里。是因为什么。他觉得如果时间回去的话他当时未必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千夫所指。或者也许一开始，他他就没有勇气去面对。他只是一直用自己不能折损的骄傲去坚持一件明知道是错的事情。不是因为有什么必须去做的理由，而是因为他早就没有退路。而他的字典里也不存在“后悔”二字。
面对疏楼龙宿的到来，圣昙岚赫显得很淡定。似乎老早就知道龙宿要来的样子。这位小活佛制止了自己气势汹汹的手下。和疏楼龙宿离开了。
回宫灯帏的路上龙宿走在前面，一直在用余光上下打量那个小活佛。然后没来由的想起来佛剑分说。继而又从佛剑分说想到剑子仙迹。想到他们还都不是三级顶峰的时候。那个时候龙宿骤然发现其实自己再怎么骄傲也不能免俗地会怀念过去最单纯的时光。那些单纯的时光显得无比美丽，原因简单而且幼稚不过---过去最美，因为过去已经过去了。因为过去回不去了。
经历过的，而且永远不可能再去触及的东西永远是我们脑海中珍贵的回忆。
等他们到了宫灯帏的时候龙宿就问圣昙岚赫想喝点什么。结果那小活佛很有涵养风度地说施主随意。因此龙宿就泡了两杯菊花茶。
今年下菊花的时候还没到。这还是去年的陈茶。在水里泡开的颜色有点幽幽的绿。不及新下的小菊花清透。龙宿说现在没什么好茶招待贵客，委屈佛子了。
圣昙岚赫就略点了下头，算是回礼。之后就乖乖地坐在那里。估计可以直接鎏上一层金放在庙里面供起来了。
百无聊赖间龙宿开始一颗一颗地往自己被子里面扔冰糖。然后看着那茶杯中泛起的小小涟漪出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过去，直到那血红的夕阳都恋恋不舍地沉到远山的背后。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明知是错还要去做，却未必是有自己必须要去做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