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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速之客 ...


  •   清晨山间雾气弥漫,影影绰绰将树影隐藏。淼淼走过草地,鞋袜浸湿,露水过于薄凉,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手持竹篮,身穿绿纱衣裙,墨色长发缠绕至腰间。林间偶有鸟叫虫鸣为她走着一路喧闹吵嚷,不至寂寞孤单。
      只是虫儿奇怪,叫声断续不讲,竟也似人那般喘息停顿,淼淼目不斜视,这林中怪事颇多,不必理会。

      一簇紫花葱郁,夹在雾气中一缕幽香。淼淼一脚踏上,枯死大半,似还不满足,转着圈将那花全部消灭,不留活口。

      喘息声更重,其间夹杂着一丝痛苦呻*吟。莫不是这花成了精,要为自己伸冤分辩,我与姑娘无冤无仇,你何苦杀我全家。

      淼淼拂了一下鞋上泥土,摘掉烂成泥的紫花,继续赶路。

      路上紫花伶仃开放,都没逃过淼淼一双绣鞋,可这雾中也逐渐多了一丝血腥之气。

      淼淼似乎没有路线,一路残花折柳,要将那紫花赶尽杀绝。只不过这雾气竟较之清晨之时更为浓烈,`三步之内,难见踪迹。

      紫花难寻,不过树枝却是猖狂起来,一小节柳条轻拂过淼淼头顶之后,她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来,刀身通体发乌,刀背上用朱红小篆写着两个大字“斩魂”,她却没有向前折柳,而是·····

      猛地向身后掷去

      “啊!”
      扑簌簌一群飞蛾惊起,雾中血味更重,淼淼轻步慢移,踏过林间枯枝咔咔作响,一个身着黄衣的男人,半倚在树上,头项低垂,长发半掩,不知死活。
      他右肩上,黑血汩汩直流,上面插着的正是那把“斩魂”

      淼淼低身取刀,到男人近处,眉间不由得升起一股嫌弃之意,她拟袖掩住口鼻“噗!”将自己那把刀拔了出来。

      “呃!”男人没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淼淼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细细擦去刀身血迹,完事之后扔到那人身上,冷冷开口“这地方你不该来,赶紧滚!”

      “嗯····”男人想张口,似乎没有力气,淼淼转身便走,身后传来一声弱弱的“姑娘!救命!”

      淼淼似没听见一般,走远了。

      男人费力的睁开眼睛,也没做过多勉强,靠着树喘息。他身上血腥味混杂着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恶臭,这味道在林间无比新鲜,不过多一会,最先闻臭而来的自然是苍蝇。

      这地方苍蝇也不同别处,从雾中穿过,竟带了一层白霜。苍蝇最大者竟似蜂鸟般大小,最小的也比那蛾子大上几分,透明翅膀中夹着黑色纹路,眼睛在迷雾中也似一盏绿灯。

      先是一只“嗡嗡嗡!”,声响竟然能震的树上叶落,男人不厌其烦,费劲了力气,想要轰走,可他本是强弩之末,怎么逗得过鸟儿般大小的苍蝇,一只没走,另一只就过来了。

      这两只苍蝇围着他飞,嗡嗡作响,最后目标定在了那还在流血的伤口,男人无力去管,之能听之任之。

      苍蝇摩拳擦掌想要享用血液大餐,刚探出一只爪去。

      “嘶!”虎斑花蛇张着大口咬上了苍蝇的脖颈。

      也是奇怪这里苍蝇似鸟,而蛇儿似虫,这虎斑花蛇最粗不过拇指粗细,最长不过手指大小,剧毒无比,苍蝇挨上一口不过一瞬便毒发身亡。

      那蛇吐着粉红的信子,一双狭小逼仄的眼睛死死盯着剩下那只苍蝇,苍蝇嗡嗡了两声,绕着男人飞了两圈,似不服气,可那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黄衣的背后变成了红黑相间。原来密密麻麻全是虎斑花蛇,它们顺着树根,闻腥而上,只因这蛇体幼小,又挪动着扭曲向上攀爬,竟似一窝密密麻麻的蛆虫,好不瘆人。

      这下苍蝇脚底打滑,忙不迭的飞走了。

      而淼淼其实并未走远,她刚走出两步就察觉到这林中四处窸窸窣窣的响动,她练得本就是暗处的功夫,五感较常人放大几倍,这山林中大雾遮天蔽日,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她便藏在一颗苍炼树后,树上几颗苍炼果摇摇欲坠,这树无毒,果子也无毒,只是果子中的果仁仓炼心剧毒无比,那些小蛇平日就以苍炼心为食。

      仓炼身黑,枝黄,果绿,心白。
      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三年果一熟,熟果三天落地,落地即腐,。

      虎斑花蛇往日都缠在树上,不动时便与树融为一体,所以常看到的苍炼树皆为黑红色。

      她藏身的树上,蛇儿倾巢出动。

      那些小蛇如山海齐聚,扭动着朝男人的伤口奔去,其间第一只伸出了分叉的信子,先是浅尝了一下,只是一滴黑血,小蛇一下子僵直了身体,向后仰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淼淼在远处呼吸一滞,随即她就看见了那些蛇前仆后继冲着伤口而去。

      “噗通!”“噗通!”

      那些蛇,如秋之落叶,扑簌簌的从男人身上落下去。淼淼呼吸加快快走了两步,到男人身边,撒了一把黄粉,那些蛇海水落潮一般退了下去。

      她上去这才看清了男人的脸,他脸色苍白,如蔫掉的白菜;嘴唇发紫,像沁血的林地,双目紧闭,似弯月的弧度;这张脸都能做调色盘了,只是脸部轮廓清晰露出些白嫩的皮肉,还有修长的颈项,年纪不大。

      淼淼将手搭在他脖间脉搏处,脉搏清浅,呼吸微弱,但还活着。

      姑娘皱起眉头,暗自嘀咕了一句“你这人到底中了什么毒!”

      陆鑫每天早上照例先打扫庭院,此地四面环山,山间雾盛,萦绕庭院迟迟未退。远山深绿中披上白雾的云锦,似翠玉薄棉,贴在肌肤上触手生温。

      其实庭院整齐洁白,需要扫的不过方寸之地,几只从山上飘下来的落叶,此地就算叶落也是翠色的。
      此地名为含渊谷,背靠大山,山名天目,蜿蜒着十几公里。渊深为谷,被一方势力占据,前后屋舍蔓延了整座谷底。

      陆鑫扫的院子,地势不低,算是含渊谷前庭,中门大开,从门口望出去白雾饶山林,渺渺乎似仙境。屋舍一圈排成正圆形,围成一圆形校场,白玉瓷砖成弧形排列,中心地方刻着些许纹路,古朴苍劲,透着丝丝神秘。

      这一圈外间都是病人住所,名曰——《初仪》
      往里一层即为方形,乃为诊室药房,名曰——《杏蕴》
      第三层又为圆形,是徒弟们平常习武辨药的地方,名曰——《藻宫》
      第四层为方形,放些书籍资料,门中弟子可以自行查阅,名曰——《珠华》
      第五层又是圆形,为弟子寝殿,名曰——《安行》

      据闻谷内有九层,但其余几层他们这些弟子从未见过,从第一层到底五层层层降低,五层之后便是无望的悬崖陡峭,崖旁是一颗分不清死活的大树。

      无叶无花亦无果。

      而病人安置一层的《初仪》中,有专门的弟子饲药,平常只在第一层活动 。

      能来含渊谷的病人,旁处定是医治不好的,攸关性命,一些小规矩自然要遵守。

      陆鑫平常只用扫《初仪》,他来含渊谷不过三年,只是跟着入谷较久的师兄学习些辨草药,摸脉相的简易功夫。

      含渊谷谷主是江湖第一神医,医死人,肉白骨,江湖传闻中神乎其神,只是江湖中无人能说出他长相如何,年岁若几。
      谷主从前广招门生,桃李天下,但凡是江湖上行医的都敢说是含渊谷亲传弟子。只是这弟子由来多有蹊跷,传言颇多,但总不能有一确切的根据,也可能江湖中根本没有真正的含渊谷弟子,也有人说含渊谷弟子不入世。

      三年前谷主开始闭关自此关门不收,陆鑫算是最后一批弟子,不过来了三年,也从未见过谷主,也没给人看过病,这谷内也没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也要比寻常门派松散许多。

      含渊谷外有一医堂,名叫千风堂,这可算含渊谷门脸。只因谷主仁心,来含渊谷求医者须先到千风堂诊治,诊治不良者才可送到含渊谷,只是能送进来标准不定,或许十人中只有一人能入得谷去,剩下九人叫做回天乏术。

      只因去谷一遭不易,须得三人抬轿穿过一片林子方可进入,治好之时,再由人抬着出来。且含渊谷一次招收人数不过九人,只有其间一人好转送走,才可请下一位入谷。

      陆鑫的师兄弟们就是做的这种事。

      因林子古怪异常,终年大雾不断,其间毒兽妖蛇层出不穷,只得经过特殊训练的弟子方可进入,常人根本走不过去。从前武林中有人不信邪,说医者搞这些荒唐名头,讲什么仁心大义,不过就是作势装样子,当着众人的面非要闯那林子一遭,结果再没出来。

      这人在江湖上有些名声,练了些许年头,投靠了一些门派,没有下文。只得来含渊谷壮壮声势,谁知竟搭了进去,此后有人闯入之心淡薄不少,但也并非没有,只不过都给那林子做了养料。

      含渊谷不同于别的医家,但凡入谷医治,求医问药不要钱帛,但要留下功夫心法,没有的,或不愿的,都得替谷内办成一件事,时间不限,或许你病好二十年之后再来寻你也正常,或是留与后代也可,这些人大抵都是功成名就的大侠,没有谁会不顾名声而欠账,若真有,含渊谷给的命自是要收回来。

      这谷根基不浅,江湖武林多年,门派更迭迅速,唯有含渊谷屹立不倒,所以含渊谷在天下江湖细细分枝,水流之处,皆为谷内信徒。

      不过江湖流言沸沸,近日又有传言,说含渊谷谷主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活了上千年,早成了精怪,专挑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采阴补阳,维系长生。

      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说谷内共屋舍八十一间,为九九之数。东南角有雪原怪石,冰川瀑布;西北角有野兽山珍,仙鹤神鹿;谷内终年如春,四季不更,终日花香迎鼻,丝乐入耳····还有附和者,说自己亲历果真如此,江湖中信以为真的便多了起来,有门派或家中小女不见,便算到含渊谷头上,可碍于谷内威压,无人敢挑衅。

      流言猛于虎,外面都传言到谷主三头六臂头长犄角,眼冒绿光了,谷中却一派岁月静好。
      陆鑫把地扫完,师兄弟们也陆续起来,各自忙着各自的了。

      早饭时间,陆淼姗姗来迟,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他嗅了嗅空气中浓烈的气味,有些不适,轻轻说道“淼淼,大早上怎洒这些香粉!”

      陆淼跟他不同,他极少出去,而陆淼确是谷外林子常客,平常跑腿送药,运送伤员,她都有参与。

      陆淼喝了一口药汤,没理他。他自讨没趣,也继续吃了下去。

      早课在寄啸堂,由师兄顾云烨授课,陆鑫旁边的椅子空着,陆淼又翘课。顾云烨比他们来的都早,身形飘逸,常常总是素色衣服,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师兄弟们也愿意亲近。

      顾云烨也是极少数早年间见过谷主的弟子,有些师妹好信,半撒娇,半套话的问谷主长什么样子,他不过低着头,羞红了脸,手一指外面,远山的样子。

      能同谷主见面还有一位师姐名叫顾麦苏,师兄如玉,师姐如冰,不过这前谷能井然有序,全倚仗师姐的威严正经,平时师姐管事,看病,给他们授课较少,但每次课堂无人敢迟到,无人敢缺席。

      这陆淼就是趁着师姐不在,偷偷开小差。

      因前谷中女弟子为单数,陆淼来的又最晚,她被分到一个单间,且偏僻异常,后门出去就是悬崖峭壁,和那颗大树,终年不开花,不长叶,也不知死活。

      “咚咚!”陆鑫敲门无人应声“嘎吱!”他与陆淼从不客气,推门便入。

      房间内充斥着花粉的香气,这是他们前谷最多的花名为金英磨成的,师姐特地强调,不要身上带有异味,花粉管够。

      陆鑫垫着脚朝里面走,寻常屋内飞进一只苍蝇,陆淼都警觉异常,如今他大摇大摆,陆淼竟没有出来,定是有事。
      果然在里间,一股难以掩饰的恶臭混着花粉香气,令人作呕。

      陆淼在床上给一个男人运功,那男人形容憔悴,面若枯槁,一看就不是谷内人 ,陆淼知晓有人过来,但脱不开手,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噗!”喷出一口鲜血,眼瞧着就要倒下床去。

      陆鑫继续远远观望,果然那人是装的,她晃了两下,稳住身形,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的来了一句“你也太狠心了!”

      “不及你热心,什么人都敢往里面带!”陆鑫回道

      陆鑫平日里在师兄弟面前乖巧柔顺,安静洒扫,在陆淼面前,却换了一副嘴脸。

      陆淼跳下床,赶紧远离这恶臭源头,几乎是捏着鼻子说 “这人身上不知中了什么毒,连林子里的蛇舔一口,都被毒死!”
      “谷内禁令,进谷患者,须得经过千风堂诊治,那些擅闯的可是杀无赦!”陆鑫绝情的说。

      “你瞧他这摸样,活不了几个时辰!”陆淼皱眉答到
      “那你为何运功救他!”陆鑫询问

      “他这毒奇怪,竟将七经八络封堵,唯留心肺二脉,这才苟延残喘,我不过是想探查一下此人何等来历,竟能中此奇毒!”陆淼解释着说。
      “你不过从唐门学了两天,就想着辨毒了,你此举实在鲁莽,坏了谷内规矩,让人发现你还能留在这儿吗?”陆鑫讥讽着说

      “不留就不留!”陆淼赌气说道“这破地方来了三年,天天吃破草药汤,我脸都吃绿了,别说谷主了,就连死人脸顾麦苏见得都不多,有什么意思!”
      “陆淼,我提醒你,当初可是下了死令,你我同门十余人就咱们进得谷内,别说身家性命在门派手里,就是你要走,你以为你走的了吗?别平白连累我!”
      陆鑫出言提醒,字字专挑难听的说 。

      “你!”陆淼气急“你放心,你我同窗多年,虽无情,但有义,我要是被抓住,一定把你供出来!”

      “你最好说话算话”陆鑫挑了挑眉“这人怎么办?”
      “现在天大亮了,晚上山门不开,我想要不在后门树下挖一个坑给他埋了算了!”陆淼提出解决办法。

      “嗯?”陆鑫挑眉“你后门口是崖壁,直接推下去不好吗!”
      “不可!”陆淼神情庄重“林子里有许多尸蛾,都是从腐烂人的尸体里钻出来的,要是吃了毒血,谁知那蛾子会不会变异,虎斑花蛇都抵不住,蛾子到处飞,祸害人怎么办!”

      “所以,你要开始挖坑了!”陆鑫挑了挑眉说
      “不!”陆淼回敬给他一个嘚瑟的眼神
      “我一会有课,顾麦苏的,不得不去,你替我挖吧!”

      “你!”陆鑫瞪大了眼睛,一时语塞
      “如果他要是死在我床上,我死也不在这待着了,走的时候肯定会带上你!”陆淼吐了吐舌头,俏皮着威胁说 。

      “咚咚咚!”夜半十分,敲门声响,顾麦苏坐在窗前对着镜子梳头,一身白色里衣,未施脂粉,长发垂到腰间,对着镜子,右边一半的脸上被嫣红侵染,似带了一份面具。

      她平日梳妆,用铅粉盖过,所以脸上这胎记,鲜少有人知道。

      “苏苏,我今日新调了一些药粉你试一试”顾云烨并未唐突,在外间止步。

      顾麦苏特意将长发拢到前面遮了遮,随即走了出来,出声道“你何苦费心,这印子也就这样算了!”

      顾云烨顿了一下,放下纸包着的药粉“我特意新加了“银积”“烟渚”和“蛇珠”就算没用,对皮肤保养一下也是好的。”

      顾麦苏在在桌边坐下,一边打开药粉一边问道“外面的风声有什么消息了!”

      “探子报说,散布谣言那人自称“离恨天少主”

      “离恨天少主!”顾麦苏眼神一凛,随即释然“浑说的吧!”

      “大抵是如今还敢拿着离恨天名头出来招摇的,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江湖中挣一个名声。无论好坏,为众人知晓者,必有苍蝇逐臭,更有甚者,开宗立派,自诩宗师一代,不过小丑之流,上不得台面罢了!”顾云烨言语虽犀利,可人总是平和的。

      “今日巡林的人来来报……”顾麦苏终止了这个话题,似乎不想说下去“林中大量虎斑花蛇身死,你可看过!”

      “蛇身僵硬,蛇信肿大,像是中毒之征兆!”顾云烨分析着
      “中毒!”顾麦苏拧紧了眉头“这蛇以苍炼心为食,本就剧毒无比,怎可……!”

      “林中怪事不少,莫不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珍奇异兽嫌这蛇多惹人厌,将其一窝端了!”他明显是玩笑。
      可顾麦苏笑不出来,忧心忡忡的说“如今谷主闭关不出,江湖中又传言那种事,将巡林的人再加一倍,切不可生事端!”

      “好!”顾云烨点头答应“谷主那边还没消息吗?”

      “谷主闭关之前留下口信,悬崖岸边,枯树生花,自是他归来之日!”顾麦苏说道
      顾云烨点点头,也没再问下去,最后嘱咐了一句“记得敷药”

      顾麦苏小声“嗯”了一下,算是答应,顾云烨走到门口,她又“诶”了一下,他顿住回眸,女人眉眼似乎温和了不少“谢谢!”

      这句道谢怎么说都透着生疏,他们二人何须此话,只不过那人脸上浸染烟云,从小就看不出情绪,自然也隔绝了大部分的情感。

      早上幽香暗暗,漂浮在空中与云雾撞在一起,带来了潮湿的氤氲。太阳还没出来,浮云便提前占据山谷,一些细小的东西提前醒了过来。

      “哈!哈!哈!”

      一阵像是小狗的喘息,男人皱紧了眉头,一丝清香的空气吸入他的肺中,冷冽清隽将他的五感唤醒起来,疼痛自然是最先钻入心口,肩膀的刀伤入肉三寸,如今填埋进了泥土,他皱起眉头,疼的龇牙咧嘴,这心口的热气才鲜活过来,他顿了一下,发现眼前漆黑,他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泥土被人刨去,省了他一些力气。

      “啊!”一声惨叫,似被他这突然起身吓了一跳,可他迟钝的过分,亦或是听觉没有恢复。他本是平躺在坑里,他也应该感谢 ,那人挖坑将他掩埋之时,是脸朝上,不然他怎么都翻不过来了。

      他一睁眼,瞧见了面前的繁花,层层紧密,枝丫繁盛,瞧见了便觉得幽香更甚,也是这股香气才将他唤醒。

      视线下移,那花下原来有一人,似乎腿脚不利,坐着轮椅。他身着白衣,将花色分了一半而去,而身后是空无所有的云雾,这人仿若踏空而来,做花下仙子,只是那双眼睛落了凡尘,呈了些世俗的光亮。

      他一扭头又看见了一个双手满是泥土的小胖子,穿着一身明黄衣物,沾了许多污秽,只不过这人看着面向像是成年人,但在一旁扭捏着手舞足蹈,似孩童一般。

      小胖子皱紧了眉头,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指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光张嘴,不出声。他此时还有心思想,这胖子智力低下,竟还是一个哑巴。

      而他全然没有发现,周遭安静的可怕。

      他慢慢坐起身,这才发现,胖子只将他的上半身刨了出来,而下半身还在里面。他有气无力,光是直起身,就气喘吁吁。

      他便伸出手,指了指剩下的半截腿,大言不惭的说“胖子,帮我一下!”

      胖子知道是跟他说话,但似乎不懂什么意思,左右晃着脑袋,张着嘴还是不出声,直到树下的男子伸手点了了一下,胖子示意,像是小狗一般,四脚并用,卖力的刨着土。

      他坐起调息,想起昨天那人埋他之时,树上还是光秃秃一片,如今这般繁花景象竟只是一夜之间。

      忽然他心口惊悸,难不成已过了许久。随即又否定,不可能,虽然他学过闭气之法,但如今他经脉痹阻,能撑过一晚上已是极限。

      他又抬头看花,而花下之人正在看他。
      花有什么好看的,满大街都是,但这花着实惊奇,花骨朵有手掌大小,一花分阴阳,半黑半白,似太极鱼图,他心中思量这地方古怪诡异,开这种花也是寻常。

      远远看去,竟向南飞的雨燕,张着翅膀翱翔在云雾中。

      他不由得开口“这是什么花!”

      “落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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