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第 32 章 ...
-
林雅雅坐在监狱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在那盆棕榈科植物旁边，两腿并在一起。
面前的光屏上定格着陈元昭拍摄的那张大餐，他无聊的时候就翻这个看。
他想起自己去找亡灵海盗团的那一天，谁敢相信，一艘太空飞船上会有吱嘎吱嘎作响的甲板，吊着沙滩凉鞋的桅杆，无处不在的葡萄酒味儿和咸湿味儿。
据介绍，那是尤金最爱的海风前调、咸鱼后调的香水。
“嗯。还在看呢？”林可推门进来，自顾自倒了一杯水喝，坐在沙发的扶手上。
林雅雅偏头看向林可道：“姐姐还是按照我们原本的计划进行吗？”
“当然。”林可轻浮地一笑，“大好机会，能跑为什么不跑？”
“我是失心疯了，才相信那个监狱长，遵守跟她的约定。”
“我不想欺骗陈长官……”
“她这是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醒醒吧，你们才认识多久？非亲非故的，还是说你俩一样天真？”
“陈元许诺的那些东西，虚无缥缈，我把它当个饼兑水吃了都怕消化不良。”
林可私下里说起话来一点不留情。
“决定权在姐姐手里，我没有意见。”林雅雅转而去抚摸那株绿植的茎叶，揪掉了一片发黄的叶子。
眼前却出现一双裹在西裤里直棱棱的腿，目光向上移动，仰头的林雅雅被林可给予了一个轻轻的拥抱。
———
这厢，阿曼达会议接近尾声，陈元昭正在想办法私底下见西门伯陵一面。
星际移民那回提案，算她帮了西门伯陵一次吧？趁着热乎，她得赶快去把回报讨要回来，过了这村不好再提了。
见他可比见个重刑犯费事多了。她先是在当时开幕会场添加的联系方式上试探了一下，果然没回音。又托尓夏迂回地找人问了问，回复的全是废话。
元昭知道要是拿这事儿当面问他，肯定说，啊呀工作事务繁忙没看见您的消息。去琼斯主席那里进献谗言，可能有机会给她安排会面，但也不能老是让贝特丽齐的妈妈帮忙啊，这是在消耗她的信用。
我还奈何不了这个问题了？元昭其实有些斗志昂扬，斗志是从哪里来的别管。于是，大约倒数第三次会议散会后，她朝着西门伯陵离去的方向跟随，只是那人一路上没消停，来找他攀谈的人如过江之鲫，元昭在后面蹲得很憋屈。
还好，完美卡在了西门要进入飞行器之前叫住了他，元昭说了两句垃圾话，乖巧地挥手拜别。西门伯陵半只身体刚进入飞行器内部，被人一顶，不受控制地滚到里头，坐好一看，陈元昭气定神闲地也坐进来了。
元昭不信他能粗暴地把自己扔下车，她也不愿回头，因为外套背部刚才被西门伯陵的随从撕裂了。
西门伯陵扶着长袖的臂弯，一派祥和地说：“我请陈长官吃顿便饭吧。”
结果，因为他回到住处要先打理一下自己，元昭被晾在门廊上半天才被请进去。
进门，元昭眼神乱飘。西门伯陵一身中衣浴袍没有一丝褶皱，肩膀上披着西装外套，脚下一双红漆木屐充当拖鞋，坐在一张很硬的藤条椅子上，手边是一套茶具。
话说，季廷的鼻子和嘴巴，也就是下半张脸跟此人很相像，这得是近亲缘。而且，这厮还抹了润唇的东西，元昭愤愤地盯着。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一碟碟菜品勾走了。
还是先吃饱吧，吃饱才好谈事情。
元昭大快朵颐的时候，西门伯陵吃得不多，几乎是每两口都要停下来用茶水润润喉咙，反正跟这人一起吃饭贼没食欲。
吃得差不多，智械进来给室内上了点细密的喷雾，饭味儿消散了，而那几十个碟子也不用回收，竟然在喷雾之下溶解掉了，什么也没留下。
元昭不可思议地用手指擦擦洁净的桌面，这样显得雅雅每顿饭还把她的盘子收走很呆啊！不过她们应该也用不起这种餐具……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陈长官见笑了。”西门伯陵手持一把团扇，在室内的恒温下不知道扇的哪门子风。“改日来舫宫星，一定洒扫以待。”
陈元昭心说，呵呵。从骨头里透出圆滑的一个人，她不提，他绝不会问。
“我这次来，西门家主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星际移民一事的确需要感谢陈长官意外相助。不过，即便是您不支持，结果对我来说也无甚影响。”西门伯陵轻笑着，“您没那么有份量。”
这话一出，元昭真觉得自己耐性极佳，还能忍着等他把话说完。
“然则出于礼义，可允诺你一个要求。”
元昭假笑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发表的第三条提案，西门家主投支持票即可。这个提案是有关岚舱监狱的，保证与Aries星系以及舫宫星无关。”
“可。”西门伯陵答应得极快。
“……还有，得派一辆飞行器送我回招待酒店。”她看着西门伯陵那张装相的脸，面无表情地接着说，“还有我的外套，懂？”
“但是别从他们的工资里扣，我比较喜欢您手里的钱，您应该不是个吝啬鬼吧？”
西门伯陵恬淡地点头，说道：“好。”
元昭回到座位上狂喝了两杯茶水，她也是道听途说过蓝星上几万元500g的茶叶，在星际这么个崇拜原生态的环境下，西门伯陵泡的指定是好东西。
品完茶，她一指，说道：“西门家主好讲究，这是什么品级的茶水，绕齿留香。”言语中充满了暗示。
西门家主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不似作伪。
“陈长官，这是纯水。”
不是，你穿得像古籍复活一样坐在这儿，还摆上一套茶具，里面倒出来的是纯水？元昭这会儿憋了一肚子的吐槽无人可以倾诉，脸上的假面“咔嚓”一声碎了，尴尬地笑了笑。
还好对面坐着的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真的招手让人去给她装了一罐子岩茶。
元昭揣着岩茶灰溜溜地坐着飞行器回到招待酒店。
来到倒数第二次会议，过到下半场，元昭走到正中央，开始投放自己的提案。
闵尔岚看了一眼她的第一个提案直接喷了，什么“为纪念岚舱监狱成立三周年，特此策划庆典”，陈大监狱长丝毫不怯场，照着拼贴好的策划案洋洋洒洒讲了几万字，末了申请启动资金100万星际通用货币。
下面坐着的几百位人彻底放松，仔细听还有隐隐约约的笑声，会场达到了说小话的小高潮。
尓夏一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神情，把手掌放在了绿色的同意票上，闵尔岚也跟着她选绿色，无它，实时统计票数的背景光屏上，他们还没见过这么高的红色呢，她们这两滴绿色进去在秤杆上连个影子都没有，只能算是给陈长官的人情票。
陈元昭抿着嘴唇微笑，开始投放自己的第二个提案。
“关于开垦波音星系岚舱星的一应事宜”
她又排开了几十页的农业规划，还口述建议以星际直播的形式进行，最后申请50万星币用于开垦，还要求联盟配发技术专家和大型机械。
底下有个执政官站起来发言：“陈长官，或许岚舱星环境是比较苍凉，但是我们主要把它作为监狱用途，每个月曜等待物资飞船递送即可，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
执政官没等到回话，转头一看陈元昭那一身别扭的西装已经站在她左手边了，元昭跟她面对面说：“齐执政官说得有道理，但是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咱们这边因为一场创世的大爆炸而湮灭了，那么人类的火种，就托付给了岚舱星啊！所以岚舱监狱怎么能只依靠着外界的物资飞船呢，万一断联或发生种种意外，监狱里几千人也不能等死不是。”
“人类的火种托付给一窝罪犯，我看也不用延续了。”对面一个男执政官耻笑说。
“原来是金执政，久仰。”元昭面色如常地绕了一周，找到刚才那个男执政官握手。金执政官狐疑地看着她，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讪讪闭嘴了。
琼斯主席主持着这一轮的投票结束，又是打水漂。元昭不禁腹诽，既然投票结果都是定好的，那非得大家四面八方来走这个过场干啥呢，程序等于做作戏精。
陈元昭的第三个提案几乎是前两个的缩小版本，说要给岚舱监狱拍摄一部宣传片，要求挂在星际联盟的官方星网上，也是狮子大开口要了十五万经费。
西门伯陵笑笑，依照约定把手掌放在了绿纹。
往日里跟西门家主同气连枝的那些执政官主理人之类的小团体，忽然倒戈，不再跟票，元昭眼看着飘红的线水涨船高，这次提案又无望了，跟她把提案交给王梓处长先行审核的结果一样。
她脑袋一转，发动思考，倒戈个头啊，这分明是西门家主的指示！这厮言而无信，跟她耍文字游戏呢！只有他“自己”支持了元昭的提案，可是元昭是那个意思吗？
西门伯陵饶有趣味地侧身看向陈元昭，却没从她脸上找到他想品味的失落、惊讶、愤怒等等情绪，她压下心神，反而也看向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来。
只见投票还未截止，投放提案的光屏上冒出来一则紧急呼叫。
元昭惊慌地接通。实时的视频晃得厉害，视频背景是岚舱星的荒原和缎带状散射的紫色极光，而中央，岚舱监狱如冰山一角一般建设在实地上的电子门被一辆卡车给贯穿了。
柳德米拉·维克多一时间忘记了原本要做什么，吩咐手下的办事员快去把岚舱监狱内部的电子眼监控调取出来。手下在光脑上操作了半天，脑门冒汗地摇摇头。
这时，实时的视频里，几座瞭望塔上的射线激光器胡乱喷射，那炽烈的光线把岚舱星的天空都打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