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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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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不好。
陈元昭在房间里面静静站着时，便有这种预感。拉开针织绣着热带雨林和杂草的窗帘，果然，外面的世界和室内一样昏暗。
康泰区在即将步入月目五时，受到雷暴和飑线过境的影响，气压和风发生突变，飞行器限行，部分城际轨道停运。
往年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今年由于大气中嵌入的恒温调节装置出现问题，天气不受控制。气象局的维修支队几天了没找到病因。
“我一来就是多事之秋，看来我真的是天选之子。”元昭望着翻滚低垂、极具压迫感的黑云，自言自语道。
上楼过来寻找她一起出发的尔夏听见这句话，差点转身装作不认识她走掉。
阿曼达会议暂停的第三个日子，奥斯陆歌剧院案在康泰区众议法庭开审。陈元昭作为幸存的无辜者，以及她自己的特殊公职身份，完全逃脱不开去作为现场证人的责任。
闵尔岚和尔夏也是借用了身份之便去观众席上凑热闹。
飞行器不好走，他们提前租了一辆陆地磁悬浮轿车。
“谢衿嘛，我们知道他。上学那一会儿有人开玩笑说，B612星系有他在，少说得节省奋斗三十年。”路上尔夏闲聊。“近几年迭代的恒温调节中控，基本上都用的是谢衿研发的板块。”
“而他作为机甲师的水平也是顶尖的，在这个领域没少出风头。”
“我记得小岚哪一年跟他叔叔去某个发布会上蹲他，想请他设计一座机甲，结果跟旁边一起在后台排队蹲他的人一对账，人家的报价比小岚的叔叔高十倍。小岚的叔叔当场气晕，晕完了醒过来接着排队……”
“往事休要再提！”闵尔岚为了脸面连忙一个打断，“那天我确实有见到这个人，此人非常嚣张，在场的人一个都没有搭理，扬长而去了。”
“谢衿认识你们么，还搭理你们。你们乌泱泱一大群人自发地在那排队还有理了。”尔夏回怼道。“不过不好相处倒是真的，我看过许多有关他的传闻。”
闵尔岚凹了一个成熟的造型在那感慨说：“不跟你斗了。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
惨遭拳击。
陈元昭听着她们闲话，手指在光屏上划来划去。“你们认为是他杀的人吗？”
“我不知道。不过这人一没有机甲，二没有携带武器，我是想不明白怎么在三小时内杀死这么多人。”
“如果剧院这个事情真是他做的，说实话我也不感到多稀奇。天才总是古怪的。”尔夏换了一个角度说。
元昭接口说，“什么天才天才的，我也是天才。”
“你们两个菜鸡。”
闵尔岚：“……”
尔夏友情提示：“这辆车是我们租的哦。”
“我错了。夏夏，我向你承认错误。”
惨遭拳击。
中途，陈元昭还得拐去“纯净衣坊”一趟。那塔士多礼服虽然是个A货产品，但是也需要保养，像她那样天天横穿城市公园，再去剧院运动运动，脏得不行。
招待酒店的房间虽然比元昭办公室里面夹缝求生的卧室要大，可是却没有多功能衣柜那样的好东西。不得已，她只能咨询了酒店的大堂领班，让他们帮忙给衣服送附近的纯净衣坊去了。
其实酒店内部配备的有干洗室，但是大堂领班对她这个长官太尊敬了，热情难却，说我们这里可应付不了长官的衣服，一定要送到规格最高的干洗店。
最高规格。已经不叫干洗店，改叫纯净衣坊。
元昭一边阻止不了，一边看着星币哗哗往外流。
“唉……”
她站在纯净衣坊比招待酒店还豪华的店面里，等着智械去取回自己的礼服和一件别有用途的衬衫。
五分钟后，智械没回来，回来了一位女人提着她包装好的衣物。胸牌上写着：安新店长。
店长请陈元昭移步休息室，说洗衣坊的新人有小礼品赠送。元昭那叫一个欣然前往。
前脚刚进去，后脚门输入密码锁上了。
陈元昭已经无力慌张，心想，不是吧，又来？
店长抱臂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开口来了一句：“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你想要我知道什么？该死。元昭暗道。不过从这人那股子熟悉的装腔拿调，让她从有些遥远的回忆里挖出来关向洋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
猜到了。她们像是在同一个传销组织里培训的。
“在法庭上放机灵点。最好逼谢衿一把，把他纳为己用，否则还是按原计划处理掉这个隐患。”
咱们组织上还挺专一，得不到的就要毁掉是吧，这个我懂。
陈元昭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店长却默认她很乖，衣服还给她之后放她走了。
来自神秘组织势力方，是陈元昭在开庭前接收到的最后一个暗示。前面三天，王梓处长和维克多主席轮番教了她应该怎么做，这还算正常。后来，她在招待酒店下个电梯，都有不知道哪个星球的人把她调查了个底掉，过来不经意间暗示她。
让智械把人扔出去之后，元昭默默换了个楼层住，深感自己陷入了被教做事的洪流中。
这些人究竟都想得到些什么？
回到车上，闵尔岚说，“您是在里面用餐吗陈长官。”
法庭之外，从阴恻恻的家属人海中经过。临近入场，两拨人迎面撞在一起。
谢衿眼前一片涣散。
难以想象，在这样发达的星球，还有如此文明的体罚人的方式。
不过他倒也不在意生理上的不适，视觉神经模糊那便模糊好了，呼吸的时候，伴有主观性眩晕耳鸣。收缩手指的时候，背部一阵针扎一样的刺痛。
他挺享受攥紧手指带来的快感，开庭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研究自己的手指。
当下，他闭上眼睛。又竭力睁开眼睛，使视线稍微清晰了一些。
元昭听见谢衿一颤，温润的声音下意识地喊道：“老师。”
他的衣着已经不是剧院那天的正装，而是一身不太合体的宽松棉白色衣服。
她肩膀微沉，回应道：“是我。”
嫌疑犯和证人旁若无人地交流，这是不被允许的。但是里面还没到嫌疑犯进去的时候，外面这胡桃木走廊上今天又人围着人，水泄不通，警卫押着他也没地方去。
趁着押送他的警卫没反应过来，元昭急促地说，“我担心他们不让你换衣服，带了一件衬衫给你。”
警卫一把抓过去衣服，“可以，但是要等回到监室再换。”
谢衿转过头，他的眼底和他的声线一样单调。“好。”他先回复了一个字，停滞片刻，又说，“我现在换上。”
“什么现在换上？你身上的衣物并不脏！”另一个警卫气势汹汹，他最讨厌这些我行我素的人了。
“都可以，回到监室再换吧。”元昭随意地附和了一句，白了警卫一眼。
谢衿不说话。他双手在镣铐里攥拳，摇晃着抖动，元昭简直疑心他是要把手骨拧断再掰碎，然后挣脱出来。
但是马上，那看起来严丝合缝酷似莫比乌斯带的镣铐自己打开，砸落在胡桃木走廊上。
警卫惊了。忙着喊人送一副新的过来。
谢衿揉了揉手腕，从警卫手上夺回衬衫，刚把衣服展开，一盒太妃糖和一块压缩面包掉在地上。
“说了让你回监室再穿嘛。”元昭尴尬地说。
警卫忍不住说：“我们这里又不是关奴隶的地方，该有的吃喝少不了他的。再说他有父母天天来探视，您这真多此一举。”
他的话音刚落。谢衿扇了自己一巴掌。
之后，谢衿当着一走廊人的面，上身脱了个干净，蛮有条理地换上了元昭捎来的衬衫。他没忘地上的食物，又细致地捡起来给包裹进旧衣服里。
元昭扶着额头说，“幸好我没有给你带新裤子……”
闵尔岚围观，闵尔岚不解。尔夏悄悄说，早知道开场之前这么好看，应该带点零食来的。
重新戴上了镣铐，警卫要带着他入场了。
“证人先在外候审，等候传唤。”
元昭被挡在外面，得到一句。
听证席和观众席上坐满了人。台子上足足有五名裁决官和六名审判员。
左边是安保部和司法部的专员，右边是他的辩护人。
“请陈述案情。”……
“歌剧院面积为……的接待厅以及演出厅，覆盖范围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几十枚电子眼的网路全部被破坏。从技术力上讲……”
“请嫌疑人自述。”……
谢衿感到身体里不断传来燥热，他预感到外面的世界可能迎来了久违的潮湿，杂乱的风向，排列成带状的雷暴群。
他渴望进入仿佛是从大地涌升回天际的雨幕，希望心里尖锐又澎湃的快感是一种错觉。
谢衿微哑的声音在庭内响起。
“我承认罪行。接下来我会详细讲述我的犯罪过程。”
之后的两个半小时，谢衿持有逻辑地口述，甚至还附带几句心理描写。其中杀掉七百一十七人的细节富有而完整，他那冷漠而微哂的样子，好像是在向一群外行人讲解自己的机甲设计图纸。
听证席上的观众只觉得毛骨悚然。
“谢衿，不要蔑视法庭。你曾经为埃尔法星做出过贡献，我们希望找出真相，给你公正的判决。”
最中央的裁决官缓缓地说。
“传唤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