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花今天也在装柔弱》不嘻嘻的水水

12、设局

　　装神弄鬼完，夏槐用障眼法从窗户溜走，马不停蹄地又到一个院落里。

　　竹杆上的衣服收了回去，一件不剩，屋内熄了灯。

　　还在吧，夏槐不确定，决定下手试探，垂首，掏出布袋里的黑色鳞片，口中念出术法，施加在鳞片上，接着素手一拋，鳞片带着月色的寒光飞向正对着夏槐的窗户。

　　夏槐右手摩擦着光滑的铃铛，黑夜里依旧闪着亮光的眸，盯着前进的鳞片。

　　速度不快，若是没在窗户前被拦下，她施加的法术也会阻止它进屋伤人。

　　“叮”一截绑着布条的蛇尾猛然探出窗户，打飞用做暗器的鳞片。

　　还在，没白费她半夜不睡来找它。

　　“要不要出来聊聊？”即使面前空无一人，夏槐面上依旧装得柔弱可欺。

　　她说话声轻得但凡普通人离了一米都听不清，可她的说话对象是一只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蛇尾收回室内，须弥间屋子的木门开了，走出位面容冷淡的黑衣姑娘，发髻上一支银簪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点缀。

　　夏槐目光落在那支银簪上片刻，嘴角勾起不明显的笑意，对于这只妖的目的，她是十拿九稳了。

　　“你想聊什么？”

　　“聊星星？聊月亮？再或者聊聊……十年前？”

　　黑衣姑娘也就是那条蛇妖，听到夏槐谈到十年前，蛇妖的脸色没变，她并不意外有人查到十年前那件事，毕竟她将尸体放进那荷花塘，暴露在众人眼前，就是为了让他们联系到十年前。

　　她盯着昨夜庙里伤了她的少女，刻意变黑的眸，带着冷血的寒光，真正让她意外的是少女竟能发现她的行踪。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眼前的少女跟她面对面对持着，清丽的脸上，一双眼弯着，没什么血色的唇一张一合，吐出几个字来：“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结果，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蛇妖启唇，一条细长的信子从嘴里钻出来，嘶了一声，收回去，接着瞳孔变回金色竖瞳，“接任务的术士不只你一人，我为何要答应你的条件。”

　　“你昨夜不是一直在庙监视我们的动作吗？你应当清楚除了我，你的选择只有那位林姑娘和那上追杀榜的黑衣男子，林姑娘出身于林家，对妖想必极其厌恶，断会捉了你去，十年前真相，对她来说没有妖害人重要，至于那黑衣男子。”夏槐顿了下语气，露出抹与柔弱割裂的笑意，“他已经入土了，除非姑娘有唤魂的本事，不过，若姑娘真有，也就不必下这一盘棋了。”

　　夏槐说得不假，除了她，蛇妖找不出其他合适的术士，况且有条件不是坏事，名有所图，才能不怀二心。

　　蛇妖默然片刻，终究妥协，开口问道：“什么条件？”

　　夏槐得到想要的结果，偏头看向她来时的方向，缓缓说了句：“帮我杀个人。”

　　与蛇妖商量好后，已是四更天，夏槐加快动作回客栈。

　　从二楼窗户翻进去，夏槐轻巧落地，关上窗，察看了下阵法有无触动的痕迹，又瞥了眼与隔壁共用的墙。

　　收回替身傀儡，夏槐盘腿坐在床榻上，吐息吸收着灵气。

　　清晨，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得夏槐半张侧脸莹润似玉，纤长卷翘的长睫颤动，下一瞬，露出只黑石般的眸。

　　夏槐起身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衣裙，擦拭好长鞭上的鳞片，接着凑过去，在鳞片上看到自己的脸，将长鞭束回腰间，洗漱完，打开门，朝楼下走去。

　　刚下完一节楼梯，拐了个弯，看到一袭玄衣的闻泠正对着她，坐在打尖的大厅。

　　夏槐接着往下走，听到闻泠叫她：“夏姑娘。”

　　她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和高度，耳边是小二高喊的上菜声，眼前是闻泠弯着眼看着她。

　　他为什么总笑？夏槐也总笑，假笑多了，因此能将真笑假笑分了个七七八八了，不过，为何闻泠对着她的笑，总是真的，或许是假的，夏槐垂下眼睫，下楼，坐到闻泠对面。

　　“夏姑娘吃些什么？这家的猪肉包不错，夏姑娘可以尝尝。”夏槐抬眼，将小二叫来，“八个猪肉包子。”

　　“好嘞，二位稍等。”小二搓了搓手，弯腰应声。

　　夏槐移回视线，见闻泠面上流露着一种怪异的神色，知道他是误会她一个人吃五个包子了，她没解释，她为何要解释多的是给他点的。

　　夏槐目光落在孤零零只有两盏粗茶碗的木桌上，伸手，指尖摩挲着粗茶碗的边沿，想，她不跟一个死人计较，就当是断头饭。

　　“用完膳，我们再去趟菩萨庙吧，庙里应当还有遗漏的线索。”夏槐看向闻泠，白皙的脸上带着半真半假的笑意，刻意温软的眉眼，给人一种亲近的错觉。

　　面前的男子定定望着她，笑意变浅，消失，又忽尔绽放出来，显出白与黑之外的颜色来。

　　“好。”声音轻得像一场落雪。

　　这次是假笑，夏槐看得清楚。

　　“客官，包子来咯。”小二脸上洋溢着笑，端上一盘冒着热气的包子，打破了两人之间涌动的奇怪氛围。

　　夏槐伸手，挑了两双筷子，拿出一双递给闻泠，“公子昨日请我，今日便到我请公子了。”

　　闻泠听到夏槐的话，指甲圆润干净的手接过筷子，视线也落在筷子上。

　　夏槐观察着闻泠的反应，没瞧出什么来，他们毕竟只认识了一天，只是……夏槐移开视线，蹙眉又松开，看向身旁坐着的三五成群的食客。

　　又来了，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闷，瞥了眼闻泠苍白俊秀的脸，觉得更闷了，刚想收回目光，却不小心看到闻泠放在桌子上的左手，手背白得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还有一道横斜手背的伤口，还泛着红，应当是才添的伤口，昨日夜间受的伤，夏槐下意识想着。
　　闻泠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默不作声，将手放至桌下。

　　夏槐回过神，后知后觉想：好在就要除去闻泠了，她疑心闻泠用了什么手段控制着她的情绪。

　　夏槐问小二要了两个盘子，八个包子分了五个给闻泠。

　　闻泠看着夏槐动作，笑了一下，先前所有情绪一扫而空，他眸里带了些高兴，显得如清水浇石。

　　夏槐将盘子递到闻泠面前，她说不准她为什么会想尝尝他说的猪肉包子，为什么要把包子分给他。

　　她夹起包子，放在唇边咬了一口，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男子，他正咬着包子，包子有夏槐一个拳头大，闻泠吃得很斯文，极专注，普通的包子，他吃得像是什么山珍海味。

　　夏槐收回视线，垂眸，盯着包子里混着酱料的馅，想，这家猪肉包子味道的确不错。

　　等两人用完早膳，再悠悠喝了盏茶后，夏槐暼了眼客栈窗外，阳光已斜斜照进窗内，沿街小贩的叫卖声传入耳，夏槐与闻泠对视，移开目光，手不自觉摸上耳垂边的钢铃。

　　蛇妖应当已经埋伏好了，夏槐看向闻泠，就差他了。

　　“公子，可吃好了？”夏槐手肘支在木桌上，拖着下巴，视线投向闻泠。

　　闻泠颔首，开口道：“夏姑娘，走吧。”

　　两人出了客栈，夏槐走在前方带路，眼神时不时住后瞥，放慢步伐，防止身子骨弱的闻泠跟不上。

　　走了一个时辰，方才行至半山腰，离山顶上的菩萨庙还差一截，不过，夏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打量下四周，掩在衣袖下的手，催动出客栈前就放在手中的符箓，接着她眼神一变，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往身后摔去。

　　夏槐余光暼见闻泠下意识往前，伸手要接她，等着他到跟前，腰身发力，轻盈一转，躲过闻泠的手。

　　闻泠被她虚晃一招的动作弄得一愣，伸出的双手还未收回，就见一条黑色长尾迎面抽来。

　　“铮”一声，闻泠拔出的银白长剑劈上长尾，留下一道不深的血痕。

　　夏槐收敛面上柔弱之色，冷眼看着闻泠和蛇妖一来一回过招。

　　闻泠的修为至少到了地阶中品，地阶中品，夏槐蹙眉，不能再看下去了，她得出手，蛇妖不是他的对手。

　　闻泠动作凌利，若非夏槐感知到他气息不稳，恐怕会怀疑闻泠和她一样，是装的。

　　夏槐抿唇，假意出手帮助闻泠，实则与蛇妖配合，处处压制闻泠动作。

　　夏槐下手丝毫没留情，长鞭擦着蛇尾，落到闻泠面前，逼得闻泠能动的空间越来越狭小。

　　挡住长鞭，蛇尾又来，闻泠气息越发不稳，终于没忍住，偏头吐出口血。

　　夏槐动作一顿，闻泠满是病气的脸上留了道红印，正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蒙着一层脆弱的光。

　　夏槐心脏又开始闷，眸色深深，更加确信闻泠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下手越发狠厉。

　　“夏槐。”闻泠捂着胸口，后退一步，面容是虛弱的，眼神却平静，他没有想活的欲望，夏槐从他眸里看清了这一点，但他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压着、推着不让他死，夏槐太熟悉这种眼神了，她在铜镜里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双眼睛。

　　“三百……三百年前。”闻泠喘着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四个字，响在耳边，却好似一道雷光在脑海里炸开，他……说什么？夏槐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瞬间跳动的心脏，告诉她她并未听错。

　　手中的长鞭印入掌心，她连痛意都未感受到，柳妖让她来燕州城，为的是找他？

　　夏槐想了很多，在外界却是几个呼吸，等夏槐从繁杂的情绪逃离开时，蛇妖的长尾又抽向闻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