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故土重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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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母亲苍白的脸颊上，沈微澜推开门的一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亲气色比上次探望时好了许多，眼底不再有那种深陷的疲惫，反而透着几分久违的神采。她轻轻唤了一声，“妈。”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母亲转过头来，看到女儿身后站着的男人，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你来了。”她的语气平淡，却让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沈微澜愣住，不知为何母亲对陆沉的态度如此疏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陆沉，却发现他只是微微垂眸，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陆沉将手插进裤兜里，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打火机，却没有拿出来。他站在那里，像一座雕塑般安静，但眉宇间的紧绷感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沈微澜注意到他的动作，心里莫名涌上一阵酸涩——这是他惯用的防御姿态，可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兀。
屋内很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沈微澜试图缓和气氛，便拉着母亲聊起近况，可每当提到陆沉的名字，母亲都会迅速转移话题，甚至故意避开与他对视。这种刻意的冷淡让沈微澜感到如坐针毡，而陆沉始终未发一言，只是站在角落，目光落在地板某处。
傍晚时分，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沈微澜走进去，看见陆沉正笨拙地洗菜，袖口被水溅湿了一大片。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平日凌厉的轮廓竟因这一幕柔和了几分。沈微澜靠在门框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青菜，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你……会做饭吗？”她忍不住问出口，话音刚落又觉得有些唐突。陆沉闻言停下动作，侧脸映着夕阳的余晖，线条分明。“不会。”他说得简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但我可以学。”
沈微澜抿了抿唇，没有再接话。她注意到他的衬衫因为沾了水而贴在手臂上，隐约勾勒出肌肉的轮廓。这样的陆沉太过陌生，也太过真实，让她一时难以适应。厨房里的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也模糊了某种微妙的距离感。
夜深人静时，沈微澜被一阵窸窣声惊醒。她披上外套走出房间，看见阳台上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月光洒在陆沉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银白的光晕。他正在接听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却仍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情绪。“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挂断电话后，他久久伫立在那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沈微澜屏住呼吸，不敢打扰这一刻的宁静。她想起白天母亲翻看老照片时那沙沙的声响，以及那些泛黄纸页间隐藏的秘密，胸口突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
翌日清晨，餐桌上摆着一盘煎得焦黑的鸡蛋。陆沉坐在对面，颈侧还沾着些许面粉，显然昨晚并未睡好。沈微澜伸手想替他拂去那些粉末，却听见母亲突然开口：“那孩子小时候也爱这么折腾厨房，结果每次都弄得一团糟。”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入空气中，瞬间点燃了某种无形的张力。陆沉手中的叉子猛地划过瓷盘，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像是受伤的蝶翼，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脆弱。沈微澜怔住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疑问，却无法找到答案。
母亲转身离开时，衣角扫落了茶几上的药瓶。沈微澜低头一看，那熟悉的瓶子赫然与她在陆沉书房见过的抗焦虑药物一模一样。她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冷的深渊。这究竟是怎样的秘密？为什么母亲和陆沉都对此讳莫如深？
“妈，您刚才说的‘那孩子’是谁？”沈微澜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母亲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沉默良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沈微澜咬住嘴唇，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陆沉依旧保持着沉默，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瓶上，眼神深邃得令人捉摸不透。他缓缓伸出手，将药瓶重新放回原位，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什么。沈微澜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加孤独，也更加复杂。
午后，沈微澜独自坐在庭院的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茶。茶叶在水中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她望着远处的天空，思绪却不断被拉回到昨夜那个神秘的电话，以及母亲提及的往事中。风轻轻吹过，带来几片飘落的树叶，打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湖。
“微澜。”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回头看他，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显然是怕她受凉。“谢谢。”她低声说道，接过外套披在肩上。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你有没有想过，”陆沉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有时候，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并不是为了改变什么，而是为了更好地理解现在。”他的目光直视着她，里面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沈微澜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天色渐暗，屋内的灯光亮起，映照出每个人脸上的阴影。沈微澜决定暂时放下所有疑问，专注于眼前的现实。她帮母亲整理床铺，陪她聊天，努力营造一种温馨的氛围。然而，每当陆沉靠近时，母亲总会若有若无地皱起眉头，这让沈微澜感到愈发无力。
晚餐时，陆沉主动夹了一块鸡肉放到母亲碗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习惯这样做。母亲愣了一下，随后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她说得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沈微澜松了一口气，同时感受到一种奇怪的矛盾感——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在修复，还是在进一步撕裂？
夜晚再次降临，沈微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白天的画面。她想起母亲翻看老照片时的神情，想起陆沉接到电话时的紧张，还有那个药瓶掉落的瞬间。每一个细节都像拼图的一部分，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你知道些什么，对吗？”她终于忍不住质问陆沉。他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握紧，指节泛白。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犹豫。“如果我告诉你，你会选择留下吗？”他反问，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沈微澜愣住了，心脏猛然收缩。她知道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多少重量，也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回答，都将彻底改变他们的关系。窗外的风吹动树枝，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助与迷茫。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沈微澜睁开眼睛，发现陆沉已经不在身边。她起身走到窗前，看见他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空。他的背影挺拔而孤独，像一棵扎根于荒原的树，任凭风雨侵袭，也不曾倒下。
“我们回去吧。”陆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沈微澜点了点头，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答案，但她明白，继续追问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她收拾好行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着太多回忆的小院，心中五味杂陈。
车驶离小镇时，沈微澜透过车窗看见母亲站在门口挥手告别。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沈微澜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以及内心深处那尚未解开的谜团。陆沉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关节泛白，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回到城市的路上，天空阴云密布，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沈微澜靠在座椅上，目光迷离地盯着前方。她知道，这次老家之行不仅没能缓解母亲对陆沉的敌意，反而揭开了更多未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或许将成为他们未来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陆沉偶尔瞥向她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隐瞒，还是坦诚一切。但他也明白，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他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驾驶上，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车子驶入市区时，雨点开始敲打车窗。沈微澜伸手触碰玻璃，感受着雨水滑落的冰凉触感。她忽然意识到，这场雨或许正是他们感情的写照——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而真正的大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