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栗杰》豆子蝴蝶

20、家常菜

　　妈妈离开后，家里主要做菜的人变成了奶奶。栗杰吃饭一向很乖，从不剩饭。因为奶奶经常说一些关于要珍惜粮食的故事。栗杰学的课文里也有一首诗叫《悯农》，里面有一句诗写的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而且栗杰家里也种田，她知道种田要先用谷子发秧苗，等秧苗发出来了才能种在田里，等田里的秧苗长得够高了，又需要把秧苗扯出来，重新分拨插在田里。插在田里后也并没有结束，要随时注意田里的水够不够，如果水少了还得修渠，或者接水管灌溉农田。
　　夏天的时候会有蝗虫等一些吃谷子的害虫，所以需要喷农药，还要除杂草。等终于到了秋天，水稻熟了，就得开始割稻子了。如果家里人少的话，割稻子得割好几天，每次割完稻子大人们就会说腰酸背疼，腰直不起来了。这时候就会让栗杰他们这些小孩给帮忙捶背捏肩。
　　等稻子割了还得脱粒，脱完粒还得哂干，晒干之后要变成米还得脱壳。所以知道大米是怎么来的栗杰，吃饭根本不会剩下，如果实在剩下了也会留着下一顿继续吃。
　　奶奶也会跟栗杰他们说一些要节约粮食的故事，她说:“有一户家很穷，这家当妈的眼睛瞎了，偏偏有个崽是个不争气，懒得很，不做活路就算了，还好赌。好在她那个媳妇还是蛮孝顺滴，天天伺候她婆婆。有天这个崽输了钱，想找他妈要钱还债。那屋滴没得钱了，他妈给不出来。她妈当时正在吃屋滴最后一碗饭，这个崽就把他妈的饭全部倒到尿桶里面去了。她妈哭死了。”
　　说到这里，奶奶顿了一下，喝了口水。
　　“那后面嘞?”栗杰着急地问。
　　“那他这个崽弄个不孝顺又不珍惜粮食，老天爷看到了就让雷公打了个雷给他劈死了。”
　　“那他妈和媳妇嘞?没得饭吃不是要饿死了。”栗杰继续问。
　　“那个媳妇还是聪明，实在是没得办法了，只有把尿桶里饭捞出来掏一哈再重新热吃。”奶奶继续说。
　　“啊？”栗杰觉得有些恶心了，皱起了眉。
　　“不过老天爷看这个媳妇弄个孝顺和节约粮食，就把这些饭变成了金子。她们两婆媳后来豆过得好了。”（豆（方言）:就）
　　“所以讲，”奶奶开始看向栗杰严肃地总结起来，“我们要爱惜粮食，吃饭不能剩饭，不能洒饭。要是浪费粮食的话，雷公是一直在看起的，下雨的时候是要遭雷打滴。”
　　栗杰被奶奶的故事震慑到了，因为每次在吃饭的时候都吃得干干净净，甚至地上掉了一粒饭也会捡起来吃掉。她生怕下雨天的时候，会被雷打。打雷有多可怕她还是知道的。
　　除开因为奶奶讲的故事和课文上的诗句之外，栗杰也看到电视上少儿频道的广告会要求节约粮食。节约粮食是一种美德，栗杰要拥有这种美德。当然除此之外，还是因为奶奶做饭也做得好吃。虽然她们会隔几天才吃一次肉，有的时候吃饭咬到舌头了，奶奶还会说，说明是想吃肉了来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栗杰小时候的家常菜式是根据季节变化而变化的，在春天的时候香椿刚出芽，便会用香椿叶炒鸡蛋吃，妈妈尤其喜欢给栗杰做吃。因为她觉得栗杰很喜欢吃，但是栗杰其实不是很喜欢香椿那股浓郁的味道。
　　春天也会有油菜苔，炒油菜苔吃很清爽。还有苦笋，可以生吃，也可以炒熟吃，栗杰的朋友刘丽丽很爱吃。但是栗杰吃不习惯，因为实在太苦了，但她看刘丽丽吃苦笋的样子却好像苦笋是甜的。
　　在清明前后是蕨菜生长的季节，栗杰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放学回家的路上打蕨菜，顺便比谁打的蕨菜又多又好。最好吃的蕨菜是青绿色的，这种类型的蕨菜会偏甜一些，而黑色的蕨菜则口味上会苦一些。蕨菜一般会用酸辣椒炒中和它本身的涩，更豪华版的是配上腊肉一起炒，那可真是香喷喷。可是小时候的栗杰不喜欢吃蕨菜，她只享受打蕨菜的乐趣。
　　而且处理蕨菜，洗蕨菜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栗杰也不喜欢吃腊肉，因为很咸又干很难咬。虽然腊肉在栗杰小时候也很少会吃，只会在有客人来或者爸爸和叔叔姑姑回家的时候才会做。
　　栗杰最喜欢的是夏天，因为夏天可以吃的菜就多了，夏天可以吃豇豆，黄瓜，茄子，米辣果（小西红柿），南瓜，黄瓜。
　　奶奶通常会给茄子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在划上花刀，然后先过油煎一边，再混合大蒜末和辣椒炒香，最后再放葱。这道茄子非常香甜软糯，入口就是一个香，非常适合下饭。
　　奶奶还会把南瓜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焖软。再打一个嫩洋芋汤，将洋芋切成厚片跟新鲜的花椒粒一起炒香再放水放鲜嫩的花椒叶，这样的洋芋汤既有土豆的醇厚又有花椒的鲜香。
　　米辣果通常会跟切碎的辣椒一起炒，做成米辣果酱，可以直接下饭。也可以用米辣果打汤。夏天炎热也会吃一些凉拌的菜，最常吃的就是米豆腐，将黄色的米豆腐切成细长条，淋上米辣果汤，蒜水，加上盐，酱油，醋和味精，木姜子油调味，最后再加一勺红艳艳的油辣椒或者米辣果酱，撒一些葱末，一道开胃的可当主食的饭都最好了。
　　栗杰最喜欢的就是米豆腐。豇豆也有很多做法，新鲜的豇豆可以切碎炒。还可以腌制豇豆做成酸豇豆再炒也是夏天的一道开胃小菜。
　　除此之外鲜嫩的花椒叶也是一个好食材，裹上薄薄的一层面糊，再放进油里面炸熟，出锅吃到的炸花椒叶脆脆香香麻麻。这是奶奶的创意菜。
　　秋天的时候蔬菜会少，奶奶就会做魔芋，魔芋做好后依旧是切成条，然后跟酸辣椒炒。可以多放一点油，边吃边小火焙锅里魔芋，这样就可以吃到两种口感，一种是更嫩的有汁水的□□弹弹的，另一种是更老更香更入味耐嚼的口感。两种栗杰都喜欢。
　　到了冬天蔬菜就更少了，这时候常见的就是偏火锅类的。冬天还会做豆腐，豆腐和白菜可以烫在用酸辣椒和肉炒成的汤里，热乎乎的。做豆腐剩的豆渣也可以炒，加油加水炒熟后有很浓的豆香味，也很好下饭。
　　除了这些素的菜，因为栗杰爱吃鱼但是又被鱼刺卡过，所以奶奶和爷爷会时不时赶集的时候买一条鲶鱼来做酸汤鱼。
　　小的时候，镇上赶集会有卖包子，油炸粑发糕，栗杰他们几个小孩也很喜欢吃，爷爷奶奶也会不时买一些带回家。虽然这些带回家的时候已经冷了，但是在栗杰的记忆中，后面再也没有吃过像比小时候爷爷奶奶赶集带回来的更好吃的包子，油炸粑和发糕了。
　　那时候辣条也才刚刚有，方便面对于村里的人也是一个新奇的东西，但是因为大家都说是垃圾食品，所以栗杰他们也不能多吃。
　　但是一向严厉的奶奶有的时候也会买一根辣条，然后切成丁给她们拌在白饭里面吃；奶奶还会为了解他们的嘴馋去买泡面给她们泡吃。看到栗杰他们吃得香，奶奶会露出慈爱的笑容。
　　后来栗杰也再没吃过那么香的辣条和泡面，她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去寻找替代品。
　　奶奶做的这些菜虽然都是家常菜，甚至大多都是素菜，但是在那时候的栗杰看来，那就是很香的饭菜，在后来的栗杰看来，那就是她最初的家的味道。她会在后来很多难过的时刻，去一遍遍地复刻那些她记忆中的家常菜，以此来抚慰她不安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