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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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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疆骚乱的火头刚得以压制,没来得及歇口气的凤清雅就收到了开山老祖的回招令。
秘境里出了怪事。
秘境是清风堂历代师祖和其亲传弟子的闭关清修之地,寻常人寻不到更进不了。冰室和莲花台更有神奇功效,前者可延缓入定者的血脉流转,以达到延年益寿和永保青春的功效。清风堂开山老祖据闻如今已有五百开外,远超常人寿限,秘诀尽在这冰室。莲花台则可令修炼者煅心性,去心魔,能成就功德无量的大功业者,譬如开世帝祖、普世高僧之类。
清风堂开山老祖常年在此入定,没大事不出秘境。此次自行醒转,皆因在冰室修行的青刀。
青刀可以说是凤清雅带入清风堂的,他掐出此人的命盘硬,寿长,且潜力无限,在武学上可有超越普通常识的大成就。
凤清雅师从老祖,按辈分被敬为师祖一级,他却只管清修不收徒,老祖到了这把年岁,对武学造诣早就失了兴趣,做最多的事就睡觉,难得睁眼,也就对命盘之类窥天机的术法还感点兴趣,这才收了凤清雅没事切磋切磋。大堂主日理万机,不收天资太高的徒弟,怕没时间指导耽误了人家前程,青刀这才挂名二堂主承下,专攻武学。
清风堂与其他武学大派有所不同,既然叫到清风这两字,那不得拿点清新风气出来给大家伙瞧瞧?自然得在武学之上搞点花样。老祖专授的袖里乾坤那是名响天下,没点天赋再学也不会,再有就是那凡人御剑术,没那什么口诀之类的玄乎,全凭内家真气,初入门弟子真气不够御剑拿不出手,御兽那是必须得上的,出门人人脚踩奇兽,不带自己走路的。
青刀不学那些虚头巴脑的,主打一个以实力说话,入堂没多久,那瞬间爆发术能直接劈死二堂主,以至于之后二堂主就成了个挂名师傅,二师祖出面接了手,才把这娃给镇住了。
就这等武学天才,在冰室自修没几日,竟然没了。
身体还在,脉搏心跳呼吸皆无。
老祖睡梦中就听二师祖和二堂主在那嘀咕,这是进入新境界了,还是人已经没了。
最简单的验证方式是把人请出冰室,过几日身体开始腐烂了,那就是没了,若一点没事,那就是进入前所未有的新境界了。
这境界俗称活死人。
活着和死了没区别的人。
迄今还没人进入过这种境界,所以二师祖和二堂主怕处理不当,把还活着的人真给弄死了。
最好能请人先算一算。
说到袖里乾坤,清风堂里能摆造型还是有好几个的,小事掐掐还能有个准,但说到不出错的,那也只有老祖和凤清雅了。
老祖睡久了闲得慌,决定起来多管闲事。
这一掐,掐出问题来了。
青刀的命盘一片混乱。
死也可以,活也可能,命格线四处乱跳,主打一个活蹦乱跳。
躯体是死的,命数是活的。
常人要不人活着但命盘定死,或者人死灯灭命盘终止,也有活人命数不定皆有可能的,但死人命盘活得象窜天猴一样的异相,老祖活了五百年头回见,一定得叫自己的得意门生来看一眼。
这一次在佭俍等看热闹的人众算是没白来,凤清雅虽未飞升,但传说中的八蹄踏风是看到了。
悬铃律令,八蹄踏风,云辇凌空,一一照应。
云辇四角的悬铃无风自摇,声起如律令,两匹八蹄闻铃拖着云辇凭风凌空而起,于半空中吐雾,脚踏祥云而去。
凤清雅从此有了半仙的雅号。
外人都道这二十八年闭关,凤清雅瞒着外界在修仙,如今已有大乘。
殊不知眼前看到的,不过是假象而已。
濯氏回归,除了练兵,暗地里确实瞒着众人在干一件大事,此事与修仙毫无关系,却事关蛮疆的独立。
蛮疆的变数太大,已超出清风堂的袖里乾坤能勘破的程度。
在凤清雅探视青刀之前,老祖留他说了两句话。
老祖创建清风堂的初意,旨在留取清风在人间。
谁曾想这清风没乘上,倒是窥探到长寿秘方,活了五百年还没死,这秘方要是传开了,秘境就得被人踏破了。
搞那些驱剑踏兽,泰半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觉得清风堂玄机无限,忽略了追究这清风堂武学为何能延年益寿。
这障眼法使多了,时间一长难免乱了自己的眼。
留住凤清雅,老祖先说了一件事:青刀身上背负了他人的命格。
老祖接着又重复了一句话:清风堂可以辅佐明君,可以托举圣人,但需行之有道。
这句话进山门时老祖就嘱咐过,如今又来重复,那言下之意自然是,青刀背负他人命格这事违背了行之有道这个原则。
至于为什么违背了原则,又为何要特意提点凤清雅,老祖并未解释,只留给凤清雅自己做判断,说完便又入定去了。
冰室里的二师祖和二堂主正一脸期待地盼着凤清雅指点迷津。
老祖突然醒来掐了个乱挂,一句话没说,就让招凤清雅回秘境,两人便都指望着凤清雅能说个道道。
等了半晌,就见凤清雅一脸凝重地走进冰室,掐了半个决就静止在那,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连眼珠子都定着没动,沉默了良久,才似下定决心般开口交代,“这人已死,应尽快择地厚敛下葬。”
两人均是一脸失望,以为是凤清雅袖里乾坤算出的结果,已无回转余地,便照着凤清雅的嘱咐,觅了一樽百年沉香木制成的厚棺收敛青刀,将其移出秘境,在那座常年封冻的山顶上寻了块地给埋了。
可惜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武学苗子,五百年来清风堂一干弟子中就遇到这么一个,还打算留着慢慢培养,好好地突然之间就没了。
凤清雅让人把棺椁里填满了冰室里凿出的千年寒冰,棺盖上打了两个孔,浅浅地埋了,也没解释为什么,就说了句以后不要来打扰他。
埋个死人搞这么复杂,二师祖和二堂主心里疑惑,但凤清雅金口难开,两人也没问出什么道道来。
这事暂时就这么了了。
凤清雅离去之前,心头念叨了一句,看在同门情谊上帮你到这里,剩下的,就看你的命了。
此一次,青刀的命格凤清雅并未推算。青刀背负了别人的命格,这事凤清雅一掐便会知晓,何用老祖交代?特意叫他来吩咐两句话,分明是让他不要介入,虽不知老祖用意何在,活了五百年牙齿还个顶个健在的老师的话,凤清雅自然是要听的。
辅佐明君!行之有道!
濯墨能算明君吗?
他坐镇佭俍替濯墨争天下,这算是行之有道吗?
凤清雅不敢回答这两个问题。
谛观当政七天,虽无政绩可言,但风气开放,与民同乐,颇受臣民爱戴,谛观为什么不算明君?
帝胤在位七年,培植七恶,豢养衣卫,官场上虽人人自危,但民众安居乐业,帝胤又为何算不上明君?
濯墨即位不足一个月,蛮疆从京都到边关处处腥风血雨,虽说非他之过,为何独独濯墨是明君?
明君和有道,这两把标尺,如何测量,才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凤清雅不敢掐这根命线,就怕袖里乾坤给不出他要的答案。
宋元失踪,凤清雅坐等了半拉月没见下文,待他离开佭俍,就有奇奇怪怪的人摸进了城。
来人戴着黑漆鬼面,有门不走,偏偏要翻墙。
翻了城墙还不算,还要翻院墙。
好好的青砖大街不走,偏要在人屋檐上蹿,翻上城墙后,便认准西南方位,以直线行进方式翻墙越瓦,一直上到轻乐小筑的院墙才停下脚步,怀里摸了张纸出来,对着轻乐小筑左右打量了一番,便跳墙而入,进了宋元失踪那屋。
轻乐小筑是皇家产业,非皇室所请,不得入住,平时经常就是空关着,这一晚也不例外。那人看了一眼四下无人,便推门进了厢房,不一会儿的功夫,人便不见了。
这一晚,仰月在东北角上望月,白衣白袜映着月色清辉。
凤清雅临走前吩咐他要盯紧晚上翻墙入城的陌生人,他还担心城墙太长看漏了人,谁想来人这么高调,生怕没人留意,不混在人堆里走,偏要在华月高挂的夜晚在屋顶上蹿,虽说这人速度够快,普通人跟不上,但佭俍城里有的是青衣,不怕看不住一个目标。
道理虽说如此,可人还是跟丢了。
等了半宿不见动静,仰月进了厢房。
凤清雅回了宗,涤水去边城平乱,这佭俍城里,出了帝宫,仰月独大。凤清雅临走时给他四个字,见机行事。
那就是脱缰野马,随他便了。
“搬!”左右看不出个端倪,仰月很豪气地对那群吃干饭的青衣下令。
厢房里所有能搬的器具搬了个空,空荡荡的厢房看着很是破旧。
这种地方招待贵客未免寒碜,早就该推倒重建了。
“拆。”仰月插腰挥手,替濯墨做了个决定。
青衣手快,地板墙板连带屋顶被拆了个精光,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一座好好的厢房只剩下一块空地和一堆破烂。
竟然还是没见到密道。
人真能凭空消失?
有这么大能耐跑这没人的地来使,凭什么啊?逗人玩哪?
“挖。”仰月就不信这个邪。
挖了一丈深,终于看到通道。
仰月站在洞口,俯身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通道,抛下垫脚兽,纵身一跃而下。
等了这么久,终于要挖到谜底了,千万不能让人走脱了。